《表里不一》抱残守缺

6、第 6 章

　　陆小川第一次在周末的早晨神采奕奕地醒过来。这种类似的经历大概要追溯到小学时候春游前一晚的失眠。
　　他没有主役过一部作品。一开始知道这个圈子，只是因为班上的女生说他和冯殷特别像她萌的一对ＣＰ。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得很快。吸引他的并不是那部广播剧，而是录制一个故事，扮演一段人生的机会。在还谈着恋爱的时候，他的时间并不多，小角色他都愿意一试，大大小小的龙套都跑过，每天就已经过得很充实了。
　　分手这件事，原本会留下更深沉的影响，却总是被各种因素干扰地颇为尴尬。蓝狐狸弃演，他要替完最后两期，又被ｐｏｌｏ推荐去年度戏试戏，一直保持着距离的蓝狐狸突然答应他头脑发热的提议，搬过来一起住，接着就是忙乱地整修，陆小川很惊喜地发现需要用刻意忙碌去淡化的伤感已经被二次元三次元真实的生活挤压得很小很小。
　　比如今天，他有好多事情可以做，他要喂饱他的室友，他要看完亡语给他的原著——其实他还有作业没做。
　　美妙的心情孕育了一桌子早餐。
　　当蓝序打着哈欠穿着睡袍赤脚走进客厅时，看到了颇为赏心悦目的场景。
　　四五个白瓷盘团团放在原木桌上，中间那个圆滚滚放着两个温泉蛋，还滚着几颗小西红柿，边上摆着椰奶球，水汽蒸过的温热苹果块，贴着培根的吐司，还有几块自己腌的白萝卜。客厅的百叶帘收起，阳光毫无阻碍地斜斜漫过大半个客厅，还绑着围裙的人拿着手机，似乎正在翻阅聊天记录，那眉眼浸过了阳光的温暖，即使没有笑，也让人想要亲近。
　　造孽。
　　这个人最好不要出现在gay圈里，不然怎么被啃没的都不知道。
　　“看什么这么高兴。”蓝大爷坐在桌子前，拿起叉子敲了敲牛奶杯。
　　“看到失忆情节了。”陆小川轻轻眨了眨眼。
　　“……”蓝大爷皱眉，“这种狗血情节不是一般都伴随着虐心情节吗？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眼睛居然弯出弧度了。
　　陆小川愣了愣，随即微微偏了偏头，一边思索，一边斟酌着回答：“这样很好，这样可以认识更多优秀的人，做更多，想做的事。”
　　蓝大爷卷起吐司咬了一口，不置可否。
　　不能相信陆小川的角度，他觉得还不如他自己去搜个简介看看故事梗概。免得被陆小川清奇的视角带飞到外太空。
　　结果这个故事梗概更加清奇，蓝狐狸看着某度排行第一的梗概——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的现代都市仙侠君臣恋。】
　　蓝序猛灌了几口牛奶，坚果的香气也没能平息他内心的波澜。
　　“你真的想要这部剧吗？看起来——十分大杂烩。”想来想去，蓝序也只能对梗概的巨大信息量做出这样的评价。
　　“我觉得挺好的。”
　　蓝序想，也许是因为陆小川真的想要主役一部作品，也许是因为陆小川打算用排剧来填补他不在以后可能会卷土从来的失恋情绪，总之他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也不用多说什么，反正他这次工作回来就会接手陆呆川，万一扑街了他拉一把就是了。
　　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于是他让陆小川把楔子给他看看。
　　《天长地久》
　　作者：缺心眼
　　文案：
　　Ｐｓ：还没想好，等完结了再写吧
　　（蓝序：……）
　　《《《《《《《《《《《《
　　午夜的卢森堡公园角落，月光静谧圣洁，落叶伴随着虫鸣，迎来了第一个客人。
　　“美丽的……哦？这是一位先生？”Ｂｒｕｎｏ很讶异会有男人出现在他的领域范围，巴黎的血族都有各自的默契，想要献身以换取永生资格的人，绝对有必要在事前调查清楚每位大人各自的喜好，常驻人界的血族见得多了，眼光也挑剔了许多，对于发展同类这件事情上，不再那么热衷。
　　只是再怎么夸张，也不至于认为他会给一个男人这样的机会。对于午夜时分出现在固定位置的藤萝椅上的人，无疑是从哪个调皮的Savoie孩子告诉的，都不会是个明智的选择。
　　藤椅上静坐的人似乎听到了，于是抬起了头。
　　哦。
　　Ｂｒｕｎｏ的内心闪过一丝矜持地赞叹。
　　那是一个东方男人。其实，他不确定用男人来形容是否准确，很显然，那人不过刚刚成年。唔，叫男孩吧。
　　ｂｒｕｎｏ对东方人不怎么感兴趣，但也必须承认一点，黑发总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Friedman家族就个个都是美人，那种美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宛若一株剧毒无比的花，想要靠近的人总要挣扎几番，一旦尝到滋味，便欲罢不能。
　　但说到底东西方人还是不同的。ｂｒｕｎｏ对东方面孔没有什么辨识度，相比起犹太裔，亚裔人的长相实在过于平淡。
　　不过抱歉，他不该把话说得那么满。
　　月色为这个安静等待的年轻男孩披上了一层清冷的柔光。黑发，和黑眸，他以为，这种颜色，不是极致邪恶，不是极致冶艳，在他身上，甚至不算禁欲。他病了，虚弱又苍白。
　　“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不知不觉，ｂｒｕｎｏ已经靠得很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东方人细致的眉眼。很好，没有恐慌，似乎的确是知道了些什么才等在这里的。
　　就在ｂｒｕｎｏ的目光落在东方人那仿佛黑天鹅羽毛般浓密的眼睫上时，他听到了一句蹩脚的——英语。
　　“奶——Nice to meet you.”
　　“……”
　　《《《《《《《《《《《《
　　看起来似乎没那么雷，但是也完全无法预测现代都市仙侠君臣恋要怎样在这个已经出现了西方血族的楔子下展开。
　　……
　　想到这里，蓝序把手机递了回去。剧透什么的就算了，到时候听成品也是不错的选择。
　　周末就应该好好放松，然而陆呆川是准备宅家里看完这本小说了，蓝序吃完早饭，也只能一个人去书房打打游戏。他才刚刚坐下，就发现了挂机的ＹＹ上闪烁着几条好友申请。
　　【将进酒】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蓝序挑眉。
　　不对，这大约是手滑的成果，以这家伙的个性，分了就是分了，绝没有吃回头草的道理。做朋友？想都别想，将大爷嫌麻烦。
　　蓝序点了忽略，这样不近人情的做法即使是披着马甲的蓝狐狸也不会遭受多大怀疑，毕竟脾气好又温和的人真闹起来，也不见得就非得是小天使了。何况现在蓝序本人根本没有穿马甲的兴致。和陆小川呆了一个多星期，他有点放飞自我了。
　　在一个根本不会隐藏只能靠“被动伪装”技能生存的人身边，披着马甲是一件挺累的事情。
　　事实证明，将进酒的确是手滑了，而且颇为懊悔。怎么说呢，怀念前任是人的通病，尤其是前任各方面都还不错的情况下。
　　蓝狐狸和将进酒的ＣＰ关系曾经是银鱼和馥声两家配音组粉丝津津乐道的“联姻”，开始于两人合作的广播剧《风华》，结束于一个多月前。
　　两个人都有默契，只谈线上ＣＰ，从不涉及现实生活，将进酒在ＹＹ在群里肆意闹腾，蓝狐狸永远好脾气地照单全收。
　　如果有人问将进酒，蓝狐狸好吗，他绝对会不假思索地说好。
　　既然好，又为什么要分手呢。
　　因为这种原本颇有兴趣到最后变成角色扮演的感觉让将进酒很反感。蓝狐狸对谁都很好，标准的中央空调式温柔，当初在《风华》里让他产生了些许移情的那个外柔内刚，倔强的小师弟，在平日里都是一副好好大师兄的样子，久而久之，将进酒有些不耐烦。
　　只是他提出分手的时候，突然间产生了一种我在伤害一个很好的人的感觉。他从来不是负罪感很重的人，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明显的局促和不安，他还记得那时候蓝狐狸用温和的语气问他为什么。
　　他的回答很僵硬，具体的内容他现在都不想去回顾那段语音。
　　大约是这段恋情本来就是闹着有趣，他现在准备交女朋友了之类乱七八糟的托词。
　　将进酒不记得也不想记得自己那天到底说了什么，但蓝狐狸最后发的那段语音却清晰无比地烙印在脑海。
　　“人呐，总是这样，不会让人有一丝一毫意外。”
　　看到蓝狐狸没有同意自己的好友申请，将进酒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想一直被这件事绊住脚，年度戏他没有试上，最近又没有合适的项目，银鱼杠把子难得闲了下来。
　　于是他转而去敲亡语。
　　【将进酒】（私聊）：“有新剧本没，你知道我靠着的沙发都长草了吗？”
　　【亡语】（私聊）：“少ｂｂ，忙着呢。”
　　【将进酒】（私聊）：“年度戏选角早就结束了，你忙什么呢？”
　　【亡语】（私聊）：“你的脑子里只有年度戏吗？一个晋江新作者的文的改编剧，火钳刘明，我觉得她作品还行，挺适合改编的。”
　　【将进酒】（私聊）：“人满了吗？”
　　【亡语】（私聊）：“人，满，为，患，所以你去别处晃荡吧。”
　　【将进酒】（私聊）：“真的满了吗？都不考虑我的？”
　　【亡语】（私聊）：“这本来就是【桥灯】自己和原作者申请来的改编权，他攻役，难道你受役吗？”
　　【将进酒】（私聊）：“我浑身上下不兼容一丝受的气质，只能遗憾放弃咯。”
　　【亡语】（私聊）：“德行。”
　　【将进酒】（私聊）：“受役确定了？我推荐个人？”
　　【亡语】（私聊）：“谁啊？不是吧，又和谁闹着玩呢？我劝你还是收敛点，不然迟早渣男人设。”
　　【将进酒】（私聊）：“能不能想点好的？我就是推荐个新人而已，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亡语乐了。
　　【亡语】（私聊）：“谁？”
　　【将进酒】（私聊）：“我朋友，想进圈玩玩。”
　　亡语听了却没做答复，他知道将进酒家境非常好，又真的有声音资本，因此他在这个圈子里潇洒肆意，很少有他争取不到的剧本。但将进酒一般都是直接和编导联系找原作者商量改编权，争取的是自己的角色，并没有给关系不错的熟人大开方便之门，这也是将进酒也他关系不错的原因，因为他经常负责作品的角色甄选。塞个人进试音并没有什么，亡语自己已经给了大道不转名额，原本十有八九他觉得应该会定，但是将进酒如果推荐人的话，有可能就变成了五五之数。
　　但是他最担心的不是人选问题，机会给了，能不能把握不是他的事了。他担心的是如果又进来一个富家子弟，银鱼的整体氛围可能会发生变化。
　　因为是语音聊天，他不会让人等太久，思绪一转话就已经出口：“差不多定了，就不淘换了，你的朋友，你可以录个音找【小吉】看看，剧本库里有没有合适的资源，就算有也要有策划组愿意接，如果是作者有特别要求自己选人的——再找找看吧。”
　　【将进酒】（私聊）：“【桥灯】攻役，你找的谁接他的戏啊？”
　　【亡语】（私聊）：“【大道不转】。”
　　【将进酒】（私聊）：“……你确定他可以？”
　　如果说因为【将进酒】是银鱼的扛把子，那【桥灯】可以说是那个劳苦功高的纤夫长，是银鱼早些年的口碑当担，只是为人低调，现在工作忙，作品数量已经很少了，对于近些年的粉丝来说知名度并不算很高。前大神默默无闻戳在群里管理员的位置，常年灰色。
　　就算是去年的那部短作品，因为桥灯的忙碌，周期足足拉了将近９个月才全部完成，基本上所有人都要配合他的时间，可以说是非常难受了，因此今年上半年桥灯连个客串都没有参与。现在敢拉桥灯进组的策划已经不存在了，所以桥灯这会只能自己拉阵容，找合适的男主这项任务拜托给了亡语，亡语也是十分苦恼，在银鱼的讨论群里一说，自己手头有项目的自然不会来，没项目的不能不考虑桥灯的时间问题，剩下的都是银鱼的新秀，桥灯自己找了他们的作品来听不愿意。
　　千盼万盼配音组老人【贝思柯德】结束了一个项目，正准备进组，两天前和他说公司有大项目，他要暂时退圈一阵子了。
　　【大道不转】就是那个瞌睡时候送来的枕头。
　　【亡语】（私聊）：“他是学生党，时间好安排。”
　　【将进酒】（私聊）：“我说的又不是时间，我说桥灯的习惯。”
　　……
　　说起这个劳苦功高的纤夫长，有着让人哭笑不得的习惯。
　　亡语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晚上我会再问问他的，如果实在不行……项目就往后推推。”
　　【将进酒】（私聊）：“对了，我看到蓝狐狸上ＹＹ了。”
　　【亡语】（私聊）：“你要干嘛？”
　　【将进酒】（私聊）：“他之前删了我，我只是想把他加回来。”
　　【亡语】（私聊）：“加你妹。”
　　【将进酒】（私聊）：“……”
　　【亡语】（私聊）：“你他妈和人家分了就分了，干嘛还要去招人家，你自己说的只是二次元ＣＰ关系。”
　　【将进酒】（私聊）：“对啊，所以他干嘛那么在意，那么绝情。”
　　【亡语】（私聊）：“我真的不想骂你，所以你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窃喜他心里真的在意你才会反应那么大还是你也在意他不舍得他了？”
　　亡语等了很久，将进酒也没有再说话，他吐出一口浊气，点了一根烟，然后把将进酒的备注改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