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鬼路隔》柠禄

2、初遇

　　大雪纷扬而至，落了稚童一身。
　　但他仍毫无所觉般眼睛发亮地看着那块巨大的牌匾：解尘学府。

　　一个几乎被所有人追捧的修仙界的至高学府，只有被仙门看中的4-12岁的有资质的孩童才可进去其中学习。
　　而踏入解尘学府也相当于与其他修仙者有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凡人至尊与真正仙人的区别。

　　凡人修仙者与普通人相比至多多一两百年寿命，大成者有屠城之能，但也仅限于此了。
　　而仙人举手投足间都有毁天灭地之能，传说仙人有另外的一个世界可以居住，与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同，那里一派祥和。

　　甯白从知道那个地方起，就对解尘学府充满了憧憬。
　　他要成为一名仙人，然后带他的养父母一起居住在那个美丽的地方。

　　那时候的他还觉得这条路一片光明，那光是温暖的、温柔的，正伸开双手等他入怀，就像养父母的怀抱一样会令人幸福。

　　许是太过兴奋，甯白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华服披身的孩子。
　　那些孩子有家族护送，有父母千叮咛万嘱咐，只有他穿着勉强御寒的灰蓝布衣，这还是临行前养父母卖了家里产奶的羊给他做的新衣服，唯一一套没有补丁的衣服。

　　小小的他并不觉得这有不妥，满心满眼只有那块古色古香的厚实牌匾以及对未来的向往。

　　没有人以为他是即将进入这里的学生，只当他是哪家仆人带来长见识的孩子。
　　因为不会有哪家书童穿得这么破落的，而解尘学府也从来不会允许学生自带书童，这是共识。

　　所以当稚童拢了拢肩上干瘪的布包时，所有人都将视线投注到了他的身上，连季家以冷漠闻名于各大家族圈中的季奚柏也对其多了几分在意。

　　季奚柏自出生便十分安静。
　　完全没有其他孩子的活泼天真，反倒是如同他母亲一般不苟言笑，终年脸上都没有表情，若非天资娇纵，季家怕是一份心思都不会多花在他身上。

　　季家年龄与他相仿的孩童就有2、30人。其中乖巧听话不在少数，会讨人欢心的更是比比皆是。
　　只有他整天一张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死人脸，明明一张脸用工艺品来比喻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一丝一毫都极具美感，比之他母亲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的美太冰冷，就像夜空里的星光美则美矣，却遥不可及没有丝毫温度。

　　他很不讨喜，季无言更喜欢他的哥哥季未清。虽说天资不如季奚柏，但却刚好带着家族发扬壮大，比季奚柏这样的“骄傲”更为实际。
　　当然最重要的是季未清有儿子的样子，会对他这父亲予以相应的尊敬，会对他的关怀做出对应的反应，感受到儿子的进步与喜悦他这当父亲的自然也会为之欣慰。
　　久而久之，他便对之投注了更多的关爱。

　　像小儿子这样别说笑脸连多一秒的眼神停留都不给的，他实在是难以喜欢。
　　如今，小儿子被仙门挑中，他竟是也没有不舍：既然不亲，那么为家族争光、护佑他们的家族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想到这，季无言开口对季奚柏嘱咐道：“你安心修习，需要什么尽管写信回家便是。”

　　“多谢父亲。”季奚柏对季无言难得温柔也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反应。
　　那孩子看样子似乎像是要进门了。

　　解尘学府不允许学子以外的人进入，不仅是条文上规定，更是设下了重重禁制，一旦触碰轻则重伤重则粉身碎骨。

　　甯白先一步动了，他几乎是跑着冲向那牌坊的。
　　季奚柏刚张口，还没阻止便见甯白安全无事地通过了那第一道禁制。

　　原来，也是这的学生么？

　　季奚柏突然对解尘学府有了好感，因为这里没有名门观念，全部都是靠自己。
　　礼节性地与父亲道了别，他走进了那道门，而另一个小小少年则追了上去。

　　那是封瑜戚。
　　一个天资极高并且智慧超乎成年人的家伙，不羁又超级理性，总有一种将所有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悠然与自信。
　　非要用什么动物来比喻的话，大抵就是老虎了，目光如炬一眼将人看穿却又懒得去搭理，舔舔爪子又继续泡在清凉的溪流里。

　　这样的人是季奚柏唯一的朋友。
　　说不上开始，但确实是有那么一个契机让两人认识的。

　　封瑜戚是个不得闲的人，他自幼便开始到处跑。一次碰到一个算命老道，他把手里的西瓜给了对方，然后老道给了他一把剑。
　　剑上的气息清冽冰冷，并不适合他。于是他决定再继续逛逛，直到碰到适合的人，就像他手里的西瓜一样，也一定有最适合的人在等他。

　　逛到晚上，他碰到了一家四口出来看花灯的季家，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比他矮一个头的小不点－－季奚柏。

　　“你叫什么名字？”封瑜戚直接无视另外三人，走到了季奚柏面前。

　　季奚柏抬头看向封瑜戚，没有说话。
　　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陌生人，所以对于这种搭讪般的行为他投以注意力已经很难得了。

　　“我的剑很喜欢你，所以它想跟着你，你能收留它吗？”封瑜戚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热情的话反倒与那柄剑属性不符了。

　　季奚柏闻言视线转移到了封瑜戚手里的剑上。
　　那柄剑与他之间见过的全都不同，近乎透明的淡蓝氤氲在剑鞘外，隐隐透出的生气昭示着它似乎快要有剑灵了。

　　若不是封瑜戚身上那蕴含雾化之力的玉佩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周围的人：这个孩子是封家的。那世间难得的宝剑怕是早就被夺走了。

　　如果要让这些修仙者推举出最不能招惹的家族，那一定是封家无误。
　　他们极护短，若是敢犯他们族人，他们一定能在第一时间让人知道什么是“疯”家。

　　“收下吧。”
　　一向比之季奚柏更为淡漠的为温谷女开口了。

　　季奚柏接过了那把剑，没法背着，他就抱在怀里。
　　看起来竟是没有封瑜戚想象中的冰冷叠加，反倒是有些可爱。

　　街上的人多，但挡不住那从林间而来的风。风里似乎还夹杂着山楂果的香味，酸甜的味道能让人立刻在脑海里浮现出那通红的果实。

　　季奚柏对此是不感兴趣的，但封瑜戚却十分在意，比起这满眼的腿和腰他更想去林子里找点什么。
　　无论是林子里的果实还是枝杈间的小动物，亦或是草丛里的虫子，一切都比这成人们的灯会好太多了。

　　封瑜戚带上了季奚柏。
　　因为他觉得，对方既然对他的馈赠一点回应都没有，那么他就选择自己喜欢的，比如带走这个人。

　　封瑜戚走在前面，“我叫封瑜戚。”
　　“嗯。”季奚柏竟是选择了跟着封瑜戚。

　　穿过了几个人后封瑜戚回过头，等季奚柏走到他身边，接过他的剑然后牵着他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身体接触，但走丢了很麻烦。”
　　季奚柏嘴都不张，就像冰块一样，“嗯。”

　　只不过在封瑜戚看来，季奚柏更像可爱的小雪人。

　　第一次见面封瑜戚就做到了连季奚柏家人都未曾做到的事情，之后也是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季奚柏无可替代的好友，唯一的挚友。

　　且由于季奚柏一直没接到解尘学府的入学文书，封瑜戚也一直将他的搁置在一旁。
　　一直到3年过去，7岁的季奚柏才收到文书，9岁的封瑜戚这才乐意去到那高山上的学府进行修仙。
　　就好似他生来便是来找他的一样。

　　封家的马车一路上都跟在季家的后面。
　　封瑜戚更是几次跳车跑到季奚柏的轿子里，然后被被彪悍的母亲拎回去，直到被下了封禁才在轿子上一直待到解尘学府。

　　跑到季奚柏身边的封瑜戚揽着对方瘦削的肩膀，滔滔不绝地给季奚柏讲笑话和各种见闻，很好笑的地方季奚柏也不会给什么反应，顶多就是眼神会亮上些许。
　　但即便如此，他们之间的相处还是十分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