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胡不归》七月闻蝉

10、孩子

　　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推麦谷；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宰年鸡；
　　今个是廿四，因过几天便是除夕，京城人格外的多。
　　“你不回家了吗？”陈格乘着马车从外头回来，她戴着毡帽，穿着面青绸缎大袄。
　　马车里只她和她的学生，慕知川在购年货的路上捎了她一程。
　　苏陟修三日未归，他俨然是个小主子，年纪虽小，可在林管家帮助下府里管的井井有条。
　　“不了，齐地离此处路途遥远。”他低语，看不出失落感，半张脸陷在白色毛领子里。
　　“没事。”她不知道如何说，想了想才道，“过年也不过是长一岁。”
　　这未必要家人团聚，人总有分离的时候，长长久久向来是一种奢望。
　　“夫子，您怎么了？”慕知川突然道，他见陈格陡然间不说话，眼神紧紧锁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连绣着暗纹的帘子都被她攒紧了。
　　刚才有个人，如果陈格没有看花的话。
　　那个人的侧面当真十分的熟悉，就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
　　慕知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到处都是人，他看不出什么异常。
　　“没事了，我方才……”陈格顿了顿语调低了下来，“看见一个女人，模样与我一般。”
　　慕知川身体一滞，缓缓道：“今日人多，先生怕是看花了眼，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呢？”他半信半疑，长得一模一样，说笑呢。
　　“或许？可是我宁愿相信有，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改日我再上街逛逛，说不定因为缘分又碰着了。”陈格说笑道。
　　……
　　近年关，苏陟修替陈芸找着了她儿子，安置在一间小别院里。今个她求了恩典出来见她儿子，未曾想却被陈格看见了，她浑然不知。
　　陈芸的儿子才出生不久，在奶妈怀里睡的正香，陈芸如今的打扮很精神，苏陟修没有虐待她，她穿着枫红折枝纹潞绸暗青掐牙缎袄，插着一枝点翠簪。
　　瞧着他陈芸心里安定下来，走近后她摸了摸孩子的脸，她觉得不亏，与其坐牢坐穿，这样的日子倒是她从未想过的。
　　苏陟修要她扮作一人，过了年她就要换个地。至于儿子，他许她每年见一面。
　　陈芸看了许久，终于离开了。

　　“抱回去。”苏陟修从一扇大屏风处转出，他从京畿外归来，替顾崎办妥了大兴的事后便马不停蹄赶回来。
　　替陈芸找孩子不过是多一个拿捏她的东西，他第一眼瞧她时不过觉得皮囊相似，几天的观察，他以为他和陈格在某方面有相似处，比如，都有一种执着。
　　一个是为了孩子，一个是为了功名。
　　他找人调查过，陈格这三年都在边疆，隐姓埋名做了武清侯的幕僚，那一道疤即使她不愿意说他也弄清楚的事情的前前后后究竟如何。
　　科举走不通她便想着换一条路，她从未放弃，与他其实是一类人。
　　他的视线落在襁褓里的孩子身上，养了一个月后白白胖胖，五官有点母亲的影子。
　　他脑子里莫名想，陈格小时候是否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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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顾衡翻看的那一张纸条，是锦衣卫指挥使许文君连夜遣人私下送来的。
　　他坐在书房，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无非是顾崎又有一些小动作了，他底下的鹰犬近些天闹的动静越来越大，在大兴私运的火药被人悄悄点燃炸了半条街，大兴的县令是纪容，三年前会试的会元，说起来也算与顾衡相识，他这一次竟然替顾崎瞒了下来，砍了几个死囚出来息事宁人，大理寺与刑部都被人买通。
　　父皇病重，太子监国。
　　顾衡冷笑着闭上眼，他的弟弟一来就不想让他好过，这场剧说不定就是他自导自演，他要怎么办？
　　律法已禁止私买硫磺，这么多硫磺制成的火药约莫都是走私。
　　“顾崎，你这是找死呢。”顾衡低语，这事他自个明白，顾崎更是不必多说了，不过近年关而已，各国使节来访上贡，父皇病情加重，他料定自个不敢大张旗鼓动他。
　　顾崎想的挺好，顾衡确实不敢如此，内阁首辅换了吏部侍郎郭臣微，不过他却不了解郭臣微究竟是何打算，是不是自己人还说不上。
　　可他不会按兵不动，一旦放任顾崎，他知道这人就会蹬鼻子上脸。
　　“许文君，把明乔喊来。”他睁开眼，对着一旁吩咐道。
　　那扇绣着飞鱼的屏风后没有声响，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便从窗户进来了。
　　身材高挑，眉目凛然，穿着夜行衣，她跪在了顾衡面前。
　　“明乔。”顾衡淡淡道，将自个写的信丢在她跟前，“亲自交给陈九思。”
　　他站起身走到隔扇旁，望着灯火通明的宫宇，已是半夜了，他摸了摸眉梢，但愿陈格懂他的意思。
　　天机阁在暗处，而他在明处，有些事情当真不好他动手。
　　他这个弟弟，在他坐上皇位后必除不可，什么狗屁的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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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后，陈格在院子里散步，看见了不得了的事。
　　“这是你儿子？”她见苏陟修抱着个大红色襁褓走进垂花门不由得瞪大眼。
　　那孩子小小一团，苏陟修抱的小心，奶妈就跟在他后面，望见她时头低了低。
　　苏陟修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等陈格走近后他换了只手抱，他抬眼半开玩笑道：“你怎么不问这是不是我外甥？”
　　“这孩子，长的和你不大像 ”陈格看了一会认真道。
　　苏陟修：“……”
　　“这不是我儿子。”他道。
　　“我知道，你从路上捡的？”陈格胡乱猜道，“今个是个黄道吉日，善人必有善报。你让我抱抱，这长的和我小时候挺像的，白白胖胖！”
　　她说着就伸出手。
　　“你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苏陟修好笑。
　　“嗯？小孩子小时候长的都一样。”她拍拍小襁褓。
　　“这孩子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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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越写越差，感谢你们观看！提前祝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