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乌望

4、聪慧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校门口。
　　学校对面的马路堵的一塌糊涂，半天都等不来一趟公交，毒辣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皮肤上，有灼热的微痛感。
　　姚黛放弃了挣扎，抬手准备叫一辆出租车。
　　突然听见有人喊陶晟婉的名字。
　　车流略有松动，半分钟后，车子停在两人面前，副驾车窗半开，坐在儿童座椅上的蒋均骐半个身子都趴在车窗上，冲陶晟婉兴奋地挥手。
　　驾驶座阴影处的男人侧过头来，舔了舔后槽牙，似有意戏弄她：“这是你女儿？长得真可爱，和你好像不太像啊。”

　　她看着像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
　　姚黛咬牙切齿，捏捏蒋均骐白嫩的脸，明知这是他叔叔，还故意问蒋骜：“你儿子？长得也不赖嘛。”
　　蒋均骐插嘴道：“他是我小叔，不是我爸爸。”
　　姚黛看着吃棒棒糖吃的正起劲的陶晟婉，内心有点绝望：看看人家还知道替自己叔叔辩护两句，你就不能解释一下吗！！！
　　蒋均骐对姚黛的内心戏浑然不觉，他招呼陶晟婉：“陶晟婉，叫你妈妈一起上来，我让我小叔送你们回去。”
　　陶晟婉摇了摇姚黛的手，后者不动，将眼神转到别处，很好地演示了什么叫做充耳不闻。
　　蒋均骐求助地看向身边的男人。
　　蒋骜耸肩，在侄子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一把，微微探身提高了音量：“喂，陶晟婉的妈妈，能卖我儿子一个面子吗？”

　　车子是黑色的路虎揽胜，车身极其霸道，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车里开了冷气，因为有小孩的缘故，温度并不低，很舒服。
　　姚黛坐在后排，给陶晟婉插好安全带后回过身来，气呼呼地瞪着前排男人的后背。

　　这个时候的车况真的不算好，堵的要命，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等待好几分钟。
　　刚开始陶晟婉还能配合蒋均骐一起讨论幼儿园的活动，慢慢就没了声，难受地靠在姚黛身上。
　　姚黛搂着她，低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想不想睡觉。
　　突然一个紧急刹车。
　　陶晟婉没坐安全椅，她身量太小，安全带根本扎不紧，出于惯性往前溜。
　　姚黛手忙脚乱地拽住她，下意识地往窗外一看，另一辆白色小车的车头已经靠车身很近了，看来是想插队。
　　车里的雷达一直在报警，“滴滴滴”叫得令人心慌。
　　蒋骜哪是能容忍别人插队的人，他低声骂了句脏话，不再管雷达的报警声，打了把方向盘，硬生生把车别到那辆小车跟前。
　　那车果然不敢再挤，老老实实地停住了。
　　蒋骜把车窗降下来，烦躁地拿了根烟点上，单手扶着方向盘。
　　姚黛心有余悸，缓缓舒了口气，眼神在车内后视镜里和蒋骜不期而遇。
　　她略微不自在地避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摸了摸手指。
　　蒋骜收回视线，朝着窗外吐了个烟圈，突然笑了，语气懒散：“怎么，你怕我？”尾音微微上扬。

　　姚黛被他问住了，居然开始认真地思考他抛出来的这个问题——怕他么，倒是不怕的，只是每次他发火的时候，姚黛都担心他会去跟别人干一架，大概是他第一次的出场方式太彪悍，都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
　　“怕你做什么？”姚黛回他：“只是担心蹭了别人的车，你又下去跟人干架，弄出一堆事来，浪费时间。”
　　蒋均骐在一边一脸天真地问：“什么事？”
　　蒋骜嗤笑一声：“自觉地把耳朵闭上啊，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准偷听。”
　　蒋均骐撅嘴，愤愤不平地碎碎念：“你有什么秘密要跟陶晟婉的妈妈讲？”
　　姚黛：……
　　再说我是陶晟婉的妈妈我要生气了啊！！！

　　蒋骜从后视镜里看了姚黛一眼，声音懒洋洋的：“啧，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大概是想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他顺嘴补充了一句：“我承认我脾气不太好，但要不是到忍无可忍的地步，我是不会动手的。”
　　得，你坏你有理，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姚黛吐了吐舌头，没有再接话。
　　强烈的紫外线透过车窗玻璃照射进来，阳光没那么刺眼了，照得人懒洋洋的，姚黛原本靠在椅背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陶晟婉在她身边安然睡着，她索性放弃了抵抗，放任自己沉入梦境。

　　后来是被絮絮低语吵醒的，姚黛头脑还不太清醒，没有睁眼的打算，但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只是前排一大一小两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怕打扰到她们睡觉，但嗓子总归是在震动，一言一字都不受控制地往姚黛耳朵里钻。
　　小的那个问：“小叔，宋老师批评我了吗？”
　　姚黛忍不住要笑——怎么跟陶晟婉一样，都害怕老师说自己的坏话。
　　大的那个嗓音即使很低，却也透露着玩世不恭的匪气：“批评了又怎样，堂堂男子汉，还怕被教训？”
　　脸皮真是有够厚，估计小时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家伙又嘀咕了两句，姚黛倒没听清楚，只听见蒋骜说：“你笨不笨，亲亲都能被你们老师发现，等你长大了，怎么追自己喜欢的女生？嗯？”
　　姚黛鄙夷：自己是个纨绔子弟，不要教坏小朋友好不好。
　　正想着，又听他说：“你个小屁孩，经过别人允许了吗就亲人家，一点都不礼貌，记住，下次想亲人家，记得要征求人家的意见。”
　　姚黛内心的小人赞同地点点头，但又总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不大对劲。

　　装睡其实是件很痛苦的事。
　　姚黛闭着眼又躺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假意翻身醒过来，一看，竟然已经快到公司了。
　　车子转过路口时，姚黛慌忙开口：“前面停就好，不然不好调头。”
　　开玩笑，他前段时间才在沈云鑫的餐厅里闹了事，现在送她回去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蒋骜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他从后视镜里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弯过后打了转向灯，停在路边。
　　陶晟婉还睡着，姚黛把她的书包挎在身后，下车后绕到另一边，弯腰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五岁的小孩子体重也不算轻了，姚黛手臂有点使不上劲，微微发抖。她用臀部抵着车门关上，走到主驾驶门边，下一秒，车窗就降下来。
　　蒋骜左手支在窗框上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她。
　　“谢谢你啊。”姚黛把怀里的小人往上掂了掂，诚恳地道了谢。
　　蒋骜冲着她怀里的小姑娘呶呶嘴，出奇迹般的耐心：“你确定不需要帮忙？”
　　“不用，不用。”姚黛摇头。
　　“OK。”蒋骜不甚在意，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偏头对蒋均骐道：“你小女朋友要走了。”
　　蒋均骐伸长了脖子想和陶晟婉打招呼，但见她还在熟睡，只好悻悻地咽下道别的话，冲睡着的人小幅度挥了挥手，很是恋恋不舍的样子。

　　“走了。”蒋骜重新挂了挡，目视着前方，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姚黛怔了一下，呆呆地点头：“哦，好。”
　　男人勾了下唇，油门一踩，体型庞大的黑色车子很快驶远了，徒留姚黛在烈日下闻了一鼻子的汽车尾气。

　　刚进公司，冷气便从头到脚包裹住姚黛，她经历了冰火两重天，身上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又到了欧子阳的下午茶时间，他这会儿正偷懒，很快就发现了姚黛的动静，咬着块饼干从二楼办公区下来，故意阴阳怪气地问：“哟，把你学生接回来了啊。”
　　姚黛回头“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
　　欧子阳翻了个极其娘娘腔的白眼，脚步声放轻了些。
　　走到沙发旁边，他低头看了眼，脸上绽出一朵花。
　　他半蹲下身子戳了戳陶晟婉的脸，惊喜道：“哎呀，好可爱的娃娃。”
　　姚黛把他的手抓住拿开，嫌弃地拍了拍，低声说：“你手上都是饼干屑，别弄她脸上了。”
　　欧子阳语气颇酸：“又不是你女儿，你管这么多？”
　　姚黛突然想到蒋骜说的那句话：“陶晟婉的妈妈，能卖我儿子一个面子吗？”
　　她开玩笑道：“她就是我女儿啊。”

　　欧子阳凑在沙发边一副慈父的样子看着陶晟婉。
　　姚黛再懒得搭理他，警告他不准把陶晟婉吵醒，就绕道上楼去处理手上没做完的事情了。
　　忙着忙着忘了时间，等陶晴给她打电话时她才想起来陶晟婉还在楼下。
　　她走到楼梯口往下看，陶晟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和欧子阳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笑得奶声奶气的。
　　姚黛看着看着，突然感慨起来，这么可爱的孩子，如果有一个完整的家该多好。
　　陶晴的付出也确实值得，能把陶晟婉教的得这么开朗活泼。

　　“陶陶，想喝水吗？”姚黛从楼梯下来，问沙发上的小姑娘。
　　“阳阳哥哥刚才给我喝过水。”陶晟婉回头看她一眼，很快又投入到游戏中。
　　姚黛有点吃醋，陶陶这才和欧子阳玩多大一会儿啊，就不粘她了。
　　她撇嘴，冷哼：“欧子阳你多少岁了啊还让陶陶叫你哥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欧子阳挑衅地冲她挑眉，反问：“她叫你姐姐，不该叫我哥哥？”
　　姚黛怼他：“你就算看起来再嫩，也只是表面，再怎么说你也是奔三的人了。”
　　奔三的人了，连女朋友都没有，这一下子戳到了欧子阳的痛处，他偃旗息鼓，气哼哼地把脸扭到一边，表示自己生气了。
　　姚黛趁机坐到陶晟婉身边，试图找回一点存在感：“陶陶，快把东西收拾好，等会你妈妈就来接你了。”
　　陶陶老老实实把手机还给欧子阳，从沙发上滑下去把鞋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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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hello？有人嘛，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