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乌望

5、跋扈

　　陶晴下班时间晚，还要开车过来，姚黛只能留在公司等她。
　　今天不用加班，一过六点童甜和宋明就陆陆续续地走了，姚元把钥匙留给姚黛，叮嘱她弄好后把门锁好，明天早上早点来开门。
　　倒是平时下班最积极的欧子阳这会儿反而赖在公司了，说什么舍不得陶陶，要亲眼看着她被她妈妈接走。
　　姚黛无语了半天，但好歹有个人陪着她一起等总不会那么无聊，也就没赶他，一转眼他又带着陶晟婉去做手工了。

　　太阳西斜，白天的喧闹也渐渐归于平静，所以汽车的引擎声变得格外明显。
　　姚黛放下手机，白色的小车已经停在门口，车里走下一道娉婷的身影。
　　“黛黛，好久不见。”
　　陶晴随手摘下墨镜挂在衣领边，推开玻璃门，欧子阳听见声音后抬起头，微微有些发怔，直到陶晟婉跑过去叫着妈妈，他才回过神。
　　陶晴带了姚黛爱吃的点心放在桌上，一边抱起女儿，一边跟姚黛道谢。
　　姚黛忙说没什么。

　　两人聊了下关于姚黛实习期间给陶晟婉上课的问题，之前一直都是定在星期二和星期四的晚上以及星期六上午去陶陶家给她上课，但姚黛现在的空闲时间不多，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再继续这份兼职。
　　但陶陶喜欢姚黛，再重新找个老师可能又得需要很长的时间磨合，陶晴思考后还是决定先让姚黛教着，根据姚黛的上班时间将课程调整为星期二的晚上及星期六的下午，再找一个兼职老师星期四晚上给陶陶上课。
　　毕竟姚黛不可能一直教下去，将来她还是会有一份正式的工作。

　　结束谈话，姚黛送陶晴和陶晟婉出门，将陶晟婉安置好后，姚黛叫住了打算上车的陶晴：“晴姐，今天陶陶的班主任跟我说了些话......”
　　两人避开陶晟婉走远了些，姚黛如实告知了陶晴宋老师跟她说的那些话。
　　她这个外人没有插手陶陶教育问题的资格，但她相信陶晴能把陶陶教育得很好。

　　送走陶晴母女二人，姚黛回公司收拾了东西，叫欧子阳一起走。
　　欧子阳跟出来，犹犹豫豫地开口：“陶陶的妈妈是单身？”
　　姚黛锁上大门，有点警惕：“你怎么知道？”
　　欧子阳摸了摸鼻尖，忸怩地说：“刚才你们在外面说话，我问了陶陶，大概猜到了一些。”
　　姚黛没说话，有点抵触这个话题。
　　欧子阳这个人不坏，但毕竟姚黛和他接触的时间不长，平心而论她确实是偏心于陶晴的，不想旁人过多打听陶晴的私事。
　　欧子阳大概也察觉出她的防备，尴尬地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觉得陶陶很可爱，她妈妈也好看，我挺想给她当爸爸的。”
　　姚黛吃了一惊，大概还是觉得一个年轻的男生想给一个小姑娘做后爸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反问道：“你没搞错吧，你都没和晴姐接触过，仅仅看了她一眼觉得她长得好看，就想和她在一起？”
　　两人过了天桥，一同往地铁站走。
　　“她能把陶陶教的这么好，一定是个很不错的女人吧。”欧子阳没有犹豫地就接下了姚黛的话。
　　太阳远远地停在地平线上，夕阳的余晖落在欧子阳背后，照得他整个面目都是模糊的，姚黛只听见他说：“姚黛，我说认真的，你帮帮我吧。”
　　姚黛承认自己确实心软了，一个27岁的大男孩，敢和一个离过婚的女人一起构造未来，一般人怕是做不到的吧。
　　她从陶晴带给她的点心里拿出一个肉松卷递给欧子阳，自己也咬了一个，没有急着回答他，也给自己留了一段考虑的时间。

　　进了地铁站，匆忙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来。
　　姚黛驻足叫住跟在后头情绪低沉的人，道：“那我帮你想想办法，我指的是替你制造机会，能不能成还得靠你自己。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晴姐不是那种你可以随便玩玩的女人。”
　　欧子阳呆怔了片刻，有点没反应过来。
　　姚黛把马尾拂到背后，为了缓解尴尬地气氛，她笑道：“我原先还以为你喜欢男的呢，没想到你是独爱熟、女？”
　　欧子阳慢了半拍，说：“谢谢。”
　　姚黛从包里拿出地铁卡，过了安检，进了闸口，地铁呼啸而来带起的风有股子令人窒息的闷热感。
　　她和欧子阳并排站着，通道里的广告灯箱映照着各色的人群，姚黛突然想，如果欧子阳真的能和陶晴在一起，也不错吧。
　　看透一切的女人，就该和单纯热情的男孩子共度余生啊。

　　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几朵云慢悠悠的飘过。太阳依旧没留给人喘息的机会，但至少施舍了些微末的爽风。
　　姚黛的生理期每个月都会推迟那么几天。
　　中午吃饭的时候童甜点了份水果沙拉，姚黛看还没到日子，就吃了两片西瓜，没想到中了招，下午肚子一直疼。
　　她去完卫生间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看到手机上显示有一道未接电话。
　　最近没买快递，熟人存有备注，她肚子又疼得紧，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谁小心打错了，便没有管。
　　过了一会收到一条短信，两个字。
　　是我。
　　姚黛盯着那两个字，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是谁啊？
　　她敲下一行字，刚要发送，另一条消息紧接着弹进来，仍旧只有两个字。
　　蒋骜。
　　“蒋骜？”姚黛咀嚼着这个名字。
　　哦，她想起来了，是那个男人、蒋均骐的小叔。
　　下雨那天晚上，贺祁请他们吃火锅，他似乎是喊过“蒋少爷”，后来又叫“骜儿”。
　　应该就是他吧。蒋骜。
　　姚黛不太明白他找她做什么。
　　这种疑惑没持续太久，很快他就一个电话打过来。
　　姚黛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那头有空调轻微的低鸣。
　　“看到你设计的广告牌了，还不错，有时间帮我做一个吗？”电话那头的人直接了当地问，嗓音是一贯的低沉慵懒。
　　宋明在一旁的写真喷绘机边打印写真，姚黛捂住话筒叫他：“小宋哥，致创科技的广告牌送过去了？”
　　“致创科技”就是贺祁的游戏公司。
　　宋明专心调弄机器，头也没抬：“是啊，上午刚送过去的。”
　　上午送过去的，这会儿他就见到了，他跟贺祁是连体婴吗，整天呆在一起？
　　姚黛初入社会，身上还没沾染世俗气，也没那些曲曲绕绕的心思，她想也没想便说：“我只负责设计，你想做这个应该跟我们老板去谈呀。”
　　那头轻慢地笑：“当然，只是事先通知你一声。”
　　姚黛没放在心上，她想着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说一出是一出，没个正行的，说的话怕是转眼就不记得了。
　　没想到他第二天还真来了。

　　虽然姚黛答应要帮欧子阳和陶晴制造机会，但她没敢贸然把陶晴的联系方式给欧子阳，即使她私心里觉得两人在一起还不错。
　　她不是陶晴，不知道陶晴的想法，也不能替陶晴做决定，如果陶晴不愿意，强行撮合并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欧子阳没办法，只能缠着姚黛，想看看陶晴的朋友圈，了解她的喜好。
　　好不容易赶走了他，姚黛喝了口热水，不经意往窗边一扫，只看见门口停了辆黑色越野，一条长腿正从车里迈出来。
　　那辆车怎么看怎么熟悉。
　　直到那双长腿的主人露出脸，姚黛呛了一下，心里默念一句：阴魂不散。
　　玻璃门推开后，是一串踏在木质楼梯上、沉稳的脚步声。
　　童甜就坐在最靠近楼梯口的位置，她下意识地抬头，道：“您好，请问……哎？你不是那个……”她一时语塞，后半句话生生咽了下去。
　　后者挑挑眉，目光直接越过她落在姚黛身上。
　　姚黛屏住呼吸，生怕他开口就是一句“陶晟婉的妈妈”。
　　幸好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视线便移回去，微微笑道：“我找你们姚总。”
　　姚黛松了口气。
　　他言行举止得当，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先前几次的乖戾只是姚黛的错觉。
　　童甜却感觉到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自觉降低了音调，带着他去姚元的办公室了。

　　两人在姚元的办公室里谈事，童甜去跟欧子阳咬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他们打架吓到了，我总觉得他不是善类，和他对视都有点慌，惹不起，惹不起。”
　　想起男人如猎豹般锐利精明的目光，童甜就止不住的后怕。
　　奈何欧子阳如今正深陷在苦苦的单恋中，根本没听见她叨咕了些什么。
　　童甜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自讨没趣，转移了阵地，拉着姚黛要跟她讨论讨论人生。
　　姚黛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露了陷，她如临大敌，端着杯子假意去接水，在饮水机边磨蹭了半天。
　　宋明是个直男，所有的心思都用来捣鼓那些机器，从来不掺与他们的八卦，童甜自认和他没什么可说的，就回自己座位瞎琢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