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乌望

2、温柔

　　“嗯？”姚元回头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想询问什么。
　　姚黛赶紧摇头：“没什么！”反正姚元也不知道昨天在餐厅打架的人是谁，这男人坐在这里，说不定还是贺总的什么人，没必要说出来给姚元添堵了。
　　而且，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解释一番还浪费口舌。
　　姚黛抿唇，试图摒弃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幸好姚元也没想那么多，很快就带着她投身工作中。

　　姚元先和那个被称作贺总的人交流了一下意见，姚黛在旁边仔细听着，顺便在纸上画了个大概的设计图。
　　认真工作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姚黛被突然而至的大雨拉回思绪，悄悄看一眼手机，居然快七点半了。
　　贺祁站起身，探首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歉然道：“抱歉，竟然忘了时间，今天就到这里吧，广告牌先按小姚设计的做，要是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名片的话，就做和这个差不多的就行。”
　　他顺手从桌上的名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姚元。
　　姚元接过来看了眼，道：“没问题，做好了和广告牌一起送过来。”
　　两人寒暄着下楼了，姚黛落在后头，她收拾了草稿纸和其他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挎上包匆匆忙忙要去追。
　　角落突然传来一句懒洋洋的：“再见啊。”
　　姚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她不自在地耸肩，回了一声“再见。”
　　角落里的人影动了动，光线很暗，姚黛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反正，也和她没关系啊。

　　下了楼才发现员工都走光了，整个一楼的格子间显得空荡荡的。
　　姚黛一边往门口走，一边伸手到包里拿出雨伞。
　　雨势正大，雨水落在房檐上哗哗作响，银色的水线从门廊上直直地坠到地上。
　　风一吹，竟终于有些微微的凉意了。
　　姚黛走到姚元身边撑开伞，问：“哥，走吗？”
　　姚元跟贺祁道别：“贺总，那先这样说。”
　　贺祁点点头，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要不吃个饭再走吧，附近有个还不错的火锅店，下这么大的雨开车也不安全。”

　　姚黛端坐着，不时垂眸抠抠手指、摸摸膝盖——几个不那么熟的人一起吃火锅，好像是件挺尴尬的事……
　　尤其她对面还坐着那个男人。

　　咕噜咕噜翻滚着热气的锅底端上来，不一会配菜也陆续上齐了。
　　这火锅店的地理位置不算繁华，但接近晚上八点的光景，来吃饭的人还络绎不绝，可见其生意的确火爆。
　　他们选的位置靠窗，店里开了冷气，店外风雨交加，雨珠子不断从玻璃上滑下。
　　如果吃饭的人不是他们四个的话，这幅场景看起来还蛮温馨的。

　　姚黛正神游天外，突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咬着土豆片，困惑地抬头。
　　贺祁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姚，我们公司的广告牌一定要做的简单大气一点，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以后就拜托你多费点心了。”
　　姚黛虽然心思活络，但这是她进入社会以来第一次听这种场面话，有点不知道怎么接口。
　　她摆摆手，快速吞下还没怎么嚼碎的土豆，囫囵不清地说：“贺总放心，这是我分内的事。”
　　滚烫的土豆片顺着喉咙管一路滑进胃里，姚黛一个激灵，脸上还僵着笑，耳朵已经红了。
　　对面的人推过来一杯常温的橙汁，姚黛不明就里地看他一眼，却见他扔了块胡萝卜到嘴里，漫不经心地开口：“贺祁，你能不能专心吃饭啊？”
　　贺祁睨着他，语气颇酸：“不能，我得赚钱啊，公司那么多人等着我发工资呢，你以为谁都跟你蒋少爷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用操心生计的啊。”
　　男人把筷子一搁，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敛去了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
　　“你他妈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要是羡慕，那你去给蒋铭生当儿子啊。”他冷淡哼道。

　　贺祁反应过来戳到他痛处了，顿时认了怂：“骜儿，我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姚黛先前被这男人闹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只怕他一个生气又把别人火锅店砸了，这会儿听见贺祁叫他“骜儿”，便忍不住想笑了。
　　骜儿？
　　怎么听起来像刚出生的小奶狗叫。

　　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姚黛低声跟姚元解释：“我妈”，说着就站起身来拿了手机往外走。
　　火锅店的两边是独立的隔间，中间一条走道，走到尽头拐弯就是卫生间。
　　姚黛朝那边走，停在拐角半扇打开的仿古雕花木窗前，按下了接听键。
　　不远处人声鼎沸，时不时飘来食物的香气，这边却格外安静，像被分割开的两个世界。
　　她轻轻“喂”了一声，母亲在那边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雨花飘进来，落了几滴在她眼睫上。
　　她闭着眼，声音柔和：“和姚元哥在外面吃饭，等会雨下小了就回来，放心，他送我回来。”
　　母亲又叮嘱了两句：“别让你哥喝酒啊，注意安全，现在酒驾查得可严了。”
　　姚黛“噗嗤”乐了：“没喝酒，吃火锅呢，别说现在查得严，就算不严他也不敢酒驾啊，他多惜命的人。”
　　挂了电话，姚黛转过身来，被对面的墙边倚着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男人。
　　“你怎么在这儿？”她声音有点颤。

　　“出来上厕所你也要问？”男人瞥她一眼，眉眼间有点不耐烦：“你电话打完没，腾个地儿。”
　　姚黛往旁边走了几步，把窗边的位置留给他。
　　男人走过去，被雨花吹得迷了眼，顿时有了火气，伸手就把窗户扯着关小了，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抖了一根烟咬住。
　　姚黛注视着他的暴力动作，犹豫了一下，道：“刚才，谢谢你啊。”
　　刚才贺祁跟她说话，他有意给她找了个台阶下，她知道。
　　男人点了火，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嗤了一声：“谢什么，我又不是在帮你。”虽然语气还是有些张扬的意味，但隐隐约约是带了分笑意的。
　　姚黛一窒，下一秒便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
　　切，装什么装。

　　在窗边站久了，风把身上的烟味吹得淡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包间。
　　贺祁诧异：“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蒋骜还没开口，姚黛抢先道：“上厕所出来碰到了。”
　　“这都能碰上？还挺巧。”贺祁小声嘀咕。
　　姚黛摸摸鼻子，有点心虚。
　　蒋骜双手从后边儿伸过来拍在贺祁脸上：“你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啊。”
　　贺祁摸摸脸：“你上完厕所洗手没？”
　　蒋骜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没。”
　　贺祁炸毛：“没洗手你就摸我的脸，我不想活了。”
　　“那你去死。”男人淡淡的。
　　贺祁被噎得哑口无言，端起杯子默默喝水。
　　姚黛纠结：“你们……在饭桌上谈论上完厕所洗不洗手这个问题不太好吧。”
　　贺祁猛咳：“不说了不说了，吃饭。”
　　他招呼姚元也吃，却见姚元眼神在他和蒋骜之间逡巡，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一串问号：你俩有一腿？
　　贺祁急得跳脚：“你这眼神不对，别瞎想，我是直的，比钢铁还直。”他看蒋骜一眼，摊手：“他，我就不知道了。”
　　蒋骜踢了他一脚。
　　对面压着轻笑，他抬头看一眼，姚黛正在笑，圆圆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星光闪烁。
　　他慢慢收回腿。
　　心情好像也没那么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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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姚大佬特别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