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奏》步蟾

13、第十三曲

　　可是周末星照他们却临时要加班。江亭有点沮丧，同时又有点高兴。若琳如果认不出星照，她就必须放弃。如果若琳真的能认出来，她是不是真的就要去“追”了。
　　追？如何算是追？江亭没有细想过，可是，她也不愿意，她不愿意去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是不是怕受伤，自己也说不清楚，可是江亭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怕受伤的，坚强如江亭，怎么会受伤？怎么会怕受伤？她只是不愿意，不愿意让她喜欢的星照也成为尘世里的东西，在她看来，星照是那么一个干净出尘的孩子，她怎么能玷污？
　　而现在星照恰好没有给这个机会去让江亭放弃或是继续，所以，江亭给了自己理由“保持现状”。
　　保持现状也许是懦弱的人给自己找的最好借口。
　　回头扫视空荡荡的写字阁，江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就因为星照今天加班？百无聊赖盯者msn上星照的头像发呆，突然打开他的个人空间看看，竟意外的发现上面竟然有星照大学时和同学的合影。看若琳在线，心念一动，将照片发过去，然后问：“猜谁是他。”
　　不消一会，若琳回：“右边第一个。”江亭无语，想说点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若琳又发一条：“难怪了，那样的一个人，你不喜欢才怪呢。”
　　“怎样的一个人？”江亭忍不住问道。
　　“干净，腼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江亭愕然，看着若琳的个性签名改成，“我一眼认出了他，你会不会踏这一趟红尘？”，突然有些心烦意乱，给若琳发了一条，“我要走了。”然后直接关机离开了公司。
　　项目快要结束了，项目组的人也都渐渐地离开了项目组，周围的工作台也都渐渐空了，江亭的心里也觉得空空的，其实人生也是如此，为同样的目标，一群人聚在一起，目标完成，各分东西。
　　但不久，又有人来填补那些空白。所以，当星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江亭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很奇怪，只是，她和星照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星照说：“好久不见了，在10层的时候真想念大家呢。”
　　江亭心里还是很希望那个“大家”里，有她江亭，于是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了翘，张宇说道：“星照，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又安排你上来？”
　　星照很奇怪，张宇继续说道：“江亭天天跟你们组长念叨让你们上来，现在可好了，耳根子清净了。”
　　坐在江亭前面的组长说道：“对呀对呀，想让她来我们组帮忙怎么都不肯，非说我们组没有帅哥，所以只好把你调过来了，还说一定要安排你回来这儿工作，没办法，也只好假公济私一回了。”
　　星照问：“真的吗？”
　　“当然，没帅哥工作都没精神啊。”江亭没心没肺地说。
　　“真是打击人啊。”张宇故作打击状。
　　项目经理找江亭，要安排她到别的项目组。
　　“那个项目组到什么时候？”
　　“明年二月吧。”
　　“可是，”江亭迟疑了一会，又抬起头笃定的说道：“我想辞职。”
　　项目经理显然吃了一惊，“这个，太意外了，我还真做不了主。”
　　在部长办公室里江亭的决心不容动摇，部长问，“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考虑得很久了。”口气象在跟什么人赌气一样。
　　最后，部长无奈，说道，“辞职是要提前说的。”
　　“我知道，提前一个月，我这个月底辞。”
　　“那这个月的工作……”
　　“就继续呆在项目组吧，最后这个阶段项目没什么事，算是比较轻松。”项目经理提议。
　　“金桑说让我去他们组帮忙，他们组的任务也刚好是到这个月底。”
　　“嗯，重新安排工作挺麻烦的……”
　　出了部长办公室，经过星照座位，星照问：“部长找你什么事？”
　　江亭笑了笑，“没事，给我安排下个阶段的工作。”
　　“那你要去哪个项目组？”
　　“不知道，给了我四个选择，我还没想好呢。”
　　旁边的金桑听到了，说：“不是说好我们组多几个帅哥了就来我们组的么？看我好不容易挖了几个帅哥到我们组，你不能让我这辛苦都白费了呀。”
　　江亭笑笑，“不怕我工作不专心么？肯定等我真的去了就又都把帅哥调走了。”
　　“哪能啊？”
　　回到座位，想了想，给星照msn发了条信息，“我去你们项目组，欢迎不？”
　　星照很快回复，“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躲都躲不及呢。”
　　江亭委屈地想，真的不知道么？
　　江亭终于还是坚持进了金桑的项目组，金桑说，“欢迎欢迎，欢迎进来一个视死如归的战友。”
　　江亭想，天天加班有什么不好的？每天都可以多看到一会星照，可以陪他一起加班，陪他一起累。
　　江亭想，我用一个月的时间来和你说再见，你知道么？
　　星照当然不知道，星照的工作很忙，忙得话都很少说，午饭时间总是很快吃完，然后抓紧时间午休。
　　因为加班，晚饭都是在公司楼下吃的。项目组几个人各自结伴去吃。江亭总是在经过星照座位时，故作自然地叫上他一起去吃。而星照忙时，会再等一会。去吃饭时，星照也会很自然地叫上另一个女孩，一个很漂亮的女孩，陈洁。
　　吃饭时，江亭总是很沉默的，听着星照和陈洁贫嘴，他们都是反映极快的，针锋相对，谁也不让，配合得极为默契，江亭笑点低，总是会被他们引的笑起来，但是笑得极为安静，然后心里又像被针刺痛一样。江亭突然想，也许陈洁才是最适合和星照在一起的，平时，江亭虽然表现得很开朗，可是，江亭总是不善言辞的，以前和星照在一起吃饭时，都是星照在找话题，江亭很少主动去说什么，所以，多数情况下，饭都吃得比较安静，从来不会有像陈洁和星照在一起的轻松快活。江亭觉得很悲哀。后来干脆也不想去吃饭了，刚开始星照也会叫一下她，见她不去，就和陈洁一起去，江亭见这样，就更不去了，最后，星照去吃饭也不再叫她了，而江亭也再也没吃过晚饭了。
　　但有一次例外。
　　黄小琪抱怨江亭总是请别人吃饭，却从没有请过自己，江亭想想也是，况且黄小琪和她一向很好，于是笑着说道，“那你想吃什么？今天请你吃晚饭。”
　　黄小琪想了半天，挤出一句：“麦当劳。”江亭笑了。
　　到了晚饭时间，江亭去找黄晓琪，顺便抬头叫项目组其他人，说：“一起吃饭去吧。”他们都问：“吃什么？”
　　江亭看了黄晓琪一眼，笑着说：“麦当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说：“你们多大？算了，麦当劳就不去了。”
　　星照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江亭很高兴，“那我们走吧。”
　　其实江亭没怎么吃过麦当劳，甚至不知道具体麦当劳都有什么吃的。于是等黄晓琪和星照点完餐，她很高兴星照所点的都是她也比较喜欢吃的，于是把星照一指，说一句，“我要一份和他一样的。”
　　服务员显然没明白她指的是谁，因为星照和黄小琪都在她左边，于是江亭重新指一遍。服务员恍然大悟。
　　星照问：“你确定她明白了你说得‘他’是谁？”
　　江亭说，“应该明白了吧。”与此同时，服务员把订餐小票打印出来，同时和后台的工作人员报着点的餐目，赫然是和黄小琪的一样。
　　一惊之下，连忙更正，可是服务员说改不了了。
　　江亭有些挫败，如果黄小琪点的餐她能吃点，也不至于麻烦再去重点，可是黄小琪点的芥末鳕鱼堡和可乐，芥末和可乐都是江亭碰都不碰的东西。算了，还有一盒薯条呢，总算有的吃。
　　点的餐上来了，星照和黄小琪边吃边聊着天。黄小琪是那种跟谁都可以说得上话来的女生，江亭倒不用操心会冷场。她要对付的是手里沾满芥末的汉堡。
　　避开芥末，轻轻咬着没有芥末的地方吃，可是却总有芥末的辛辣入味。黄小琪见状，说：“看你吃的痛苦的样子，我还嫌芥末太少了呢。”
　　星照问：“怎么？你不吃芥末？”江亭点了点头。
　　星照低头看自己吃了一半的的鸡腿堡，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而江亭只是在想着怎么把这些芥末都弄掉。
　　饭吃得差不多了，星照见江亭面前的可乐还动也没动，问一声；“你怎么不喝呢？”
　　黄小琪说：“江亭不喝可乐。”
　　星照看向江亭，江亭点点头。黄小琪继续说道：“所有碳酸饮料她都不喝。”
　　“为什么？”
　　“不喜欢那个味道，太呛人了。”江亭老实地说。
　　星照笑着说道：“真想不到啊，你连酒都喝，竟然会不喝可乐？”低头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已经喝得差不多了的草莓奶昔，耸了耸肩，将剩余的都喝完，然后拿过江亭的可乐，“我帮你喝了吧。”江亭就很高兴的递给他一根吸管。
　　其实江亭所要的就这么多，只要能看到你，就好。
　　虽然在一个项目组，可是江亭和星照的工作却并没交集，平时也极少交流，倒是和陈洁，江亭总是有意无意看到星照绕过一排工作台去找陈洁，或者有时候，陈洁过来找星照。每当这时，江亭就会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电脑，努力工作。
　　在一个项目组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每天的例会，以前星照去开会时，江亭见不到他，总是会有些失落，而现在，就不用了，甚至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和星照坐在一起，也许并不会说话，但江亭就是觉得心安，觉得高兴。可是，这种情况多数是不会出现的，江亭不想太露痕迹，可是星照和陈洁却不会。结果几天下来，每天的例会反而成了江亭觉得最不痛快的时候。江亭对自己有些生气，故作轻松地想，这样挺好的，他们本来就挺配的，反正跟我没关系，还有一个月我就走了，就跟我再没关系了。嗯，不知道星照知道我要辞职后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江亭的思维再度游离。
　　“手挽干戈立天地，
　　糊口只剩豆十粒。
　　万事不备奈东风，
　　弥补单立弓尽弃。”
　　黄小琪看了，问，“这是什么？”
　　江亭说：谜语。
　　“谜语？”黄小琪说，“怎么感觉是打仗似的，而且是打得很辛苦的那种仗，而且好像是孤军奋战了。”
　　江亭笑着说道：“是哦，是打仗，打得很辛苦的仗，是孤军奋战呢。”
　　是哦，爱情不就是打仗么？我喜欢你，在我心里打仗，也许也和你打仗。可是江亭的仗打得连战场都找不到了，只能在自己心里兵荒马乱，但还是想起《十七岁不哭》里，杨宇凌说：“就算兵荒马乱，我们也要从容。”
　　于是，江亭就从容地过着最后和星照在一起的日子。
　　原来，这一个月的时间，不是留给你的，而是留给我的，一个月结束，我们该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