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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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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对我是眷顾的。江亭总是这样觉得。
Shaka问,“你为什么如此盼望去骑马?你去年不是已经去过了吗?而且你还一直嚷着一点都不好玩。”
江亭说,“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你看,上天对我多照顾,我说想离开公司之前去骑一次马,他就决定去骑马了,而且挑在我在公司的最后一个周末。”
半晌,Shaka说:“星照是不是很会骑马?”
“咦?你怎么会知道的?”
“他貌似还成全能王子了。”Shaka若有所思地说道。
江亭当然不会傻到告诉Shaka说是因为星照曾经说过,“有机会我教你去骑马。”所以她才会如此期待去骑马。
草原很远。
这次去的人很多,坐车时竟是按部门分车,Shaka和江亭不在一个部门,也就不在一个车了。
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江亭靠在椅背上安静地闭目养神,不去理会夏郅要玩扑克牌的要求。夏郅说,“小姐,这最后一次一起出来玩了,给点面子好不好?”
江亭说:“正是因为最后一次了,所以才不要玩扑克牌,浪费时间。”
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江亭就想起认识星照后公司的第一次出游,那时侯,星照是坐在她前面的,那时侯的一幕一幕,好像就是在昨天一样,她还记得星照浓黑的头发,白色的耳塞,甚至那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都还在周围氤氲。
江亭睁开眼睛,前面坐的自然不是星照,但江亭很容易就透过一个个的脑袋定位到星照的后脑勺。星照也是躺在椅背上,大概又是带着耳机边听着歌边睡觉。
有一刻失神,江亭收回视线,看看窗外,连绵的青山,碧空如洗。那山是很小的,甚至算不上是山,只是像波浪一样连绵起伏。小山丘上是没有树的,有的只是绿草,漫山遍野全是。不管是蓝天,还是绿山,都是及其纯净的,都没有一丝杂质。江亭的心里也跟着慢慢平静,耳边响的依旧是八十年代刀光剑影侠骨柔肠的音乐。看着窗外的景色,听着听着,江亭突然就想起了一句歌词,“结庐山中共婵娟”。
旁边的苏跃宁突然问,“你想跟谁结庐山中呢?”
江亭吓一跳,怎么不知不觉念出来了?
苏跃宁说,“对,这么美的地方,我们就在这里住着,然后你在家种点菜种点花,需要买东西时,我就骑着驴子出去买。没事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骑骑马什么的。”
又有一刻失神,苏跃宁笑一声,江亭回过神来也笑笑,“这样的日子很好不是?”
“是很好,无忧无虑。你要喜欢,咱们现在就跟司机说停车,咱不去骑马了,就在这里结庐山中。”
江亭扑哧一声,“要结庐也不跟你结庐啊。”
苏跃宁说,“那是,那是,我们可以结两个庐,我跟我老婆,你和星照。要不要我叫他一声,我们就在这下车?”说着作势要喊星照。
江亭白了他一眼,“你有见过结庐隐居,或是浪迹天涯的人还找个伴的么?”
苏跃宁说道:“怎么没见过?电视上都是,哦,没事,你若怕我们打扰,没关系,我们可以住得远点,你们在山的这一边,我们在那一边,然后每天我们就这样说话,江——亭——,我是苏跃宁——,这样是不是很有意思?”
江亭知道苏跃宁嘴坏,也不再理他。心里倒也真这样想,如果真可以在这样子的地方住下来,岂不好极?
然而当他们停下来,要住的地方却不是个古香古色的庐屋,而是现代味十足的宾馆。不管我们有多少梦想,与现实碰撞时,选择的岂不都是现实?
稍微歇息一会就是吃饭,吃完饭就去草原骑马了。
马场工作人员安排五个人一组,江亭本想拉着Shaka和星照一起,结果星照竟然和先前小组早就先走了。江亭有些委屈,他果然是不记得了。
和Shaka张灵,陆珊,梅枚一起,江亭一心想的却是快点赶上前面的星照,每到一个歇息的地方,就在人群马群中搜索星照的身影,可一路过来都没有看到他们,连夏郅他们也没见影。
江亭和Shaka总是爱唱歌的,在这样开阔纯净的地方,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唱便唱。随口唱出的歌自然是动力火车的《当》。“让我们红尘做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我青春年华。”草原上多了这样的歌声,心里再憋屈也是快活的。
终点据说是个叫“白桦林”的地方,白桦林,好地方。有了这样的期待,路上的好多美景江亭都忽略掉了,一心只想可以在那样一个美的地方,可以再看见星照。
可是,江亭撇着嘴看着那“白桦林”,迟迟不肯下马。牵马人说,“你们在这白桦林歇会玩会,一会我们回去。”无奈,只好下马,江亭想,白桦林,不是个好地方。而且,白桦林也没有星照。
于是和Shaka她们照相。Shaka的所有照片都是一个表情,和礼仪小姐的微笑一样标准,Shaka说这是她一个月对着镜子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本事,只要对这镜头,就是这个样子,而且这个微笑表情至少可以保持3分钟。江亭照相就不行了,人家说“笑”,然后就笑,三秒钟后,脸部肌肉就不行了,表情就马上换了。Shaka就举着相机赶着江亭拍,“这样才好呢,拍下你的所有表情和怪表情才好玩呢。”
回来时,知道没可能见到星照,江亭反而放开了心,和Shaka说说笑笑,当然,少不了的还是唱歌,“马蹄溅的落花香。”此时天色渐晚,太阳已渐渐变成橘黄色,给一望无际的草原笼罩了一层梦幻的氤氲。斜斜挂在草原尽头的夕阳,将马背上的人影拉的长长的。看着地上的影子,江亭来了兴致,一张一张地拍着,回头看看照片,再看看Shaka,不说话了。Shaka问,“怎么了?照得怎么样?”
江亭说,“你看,影子上我们是在一起的呢,可是,其实我们各自骑着各自的马,根本靠不近到一块。”
吃完晚饭,草原上有篝火晚会。又是吃烤羊肉,江亭吃不下。还有些摔跤跳舞唱歌等节目,也没什么意思。看着星照也意兴阑珊,江亭走过去问他:“觉得好玩么?”
星照说:“我想先回去了,没意思。”
江亭很高兴,“要不出去走走吧。”
在外面碰到了陆珊,不知道在等什么人,见到江亭和星照,很高兴地说:“太好了,我就觉得没意思,正想看谁出来了,一起回去呢。”
江亭说,“那一起在外面走走吧,聊聊天,晚上看草原应该感觉不错的。”
于是,三人行。在这种情况下,江亭不需要想就知道自己是听众。但是他还是很乐意的当那个听众,因为,陆珊是记者,采访对象是星照。所以,江亭又知道了很多关于星照的很多好玩的事,当作以后是回忆吧,江亭想。
后来回到宾馆,在下面大厅看到夏郅,将陆珊叫住。江亭和星照各自回房。
Shaka在看电视,见江亭回来,问:“和星照玩得怎样?”
“很好啊。”江亭说。
Shaka不再作声,继续看电视。江亭看了一会没意思,心里憋得慌,便给苏跃宁打个电话,说还他衣服,因为草原昼夜温差大,江亭没带外套很冷,借了早有准备的苏跃宁的一件外套。
苏跃宁问:“你到底喜欢星照什么?”
江亭笑了笑,“不知道啊,就是感觉比较好吧。”
苏跃宁说,“真是个小孩子。”
两人回到宾馆时,已是夜里12点了。本以为大厅会没人的,结果,竟然星照夏郅还有和星照一个房间的李冉,他们不只在聊着什么。
江亭过去问他们,“怎么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夏郅说,“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呢?”
江亭说,“我们在外面走走。”说着看了一眼苏跃宁。
夏郅说:“我们聊天呢。”
江亭在星照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问,“你们怎么这么晚还聊天?”
星照说,“我和李冉等着换个房间呢。”
听着他们随便聊着,苏跃宁在旁边也没意思了,夏郅说,“你先回去吧。”他和苏跃宁是一个房间。苏跃宁便走了。
又随便聊聊,但是江亭可以看得出来,夏郅心情不好。星照他们要换房间,江亭想知道他们换到哪里去,就跟着去了。夏郅说,“不要这么重色轻友,陪我聊会天,好不好?”
江亭有些尴尬,“我就是去看看他们在哪,明天好去找他们玩。回来再跟你聊天。”
星照他们换的房间比较远。进了房间星照他们把东西放下后,星照就到处看看,李冉何江亭在客厅。李冉问,“听说你要辞职了?”
江亭一惊,往星照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嗯,是。不要说这个,别让星照知道了。”
李冉见星照还在房间,就说,“怎么会想辞职呢?”
江亭避而不答,“你怎么知道的?”
李冉笑着说,“部长告诉我的。”
“部长竟然会跟你说这个?”
李冉笑着说,“我问他,他就告诉我的。”
看出李冉眉眼的狡黠,江亭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张宇告诉你的是不是?”张宇和李冉关系不错。
李冉说,“果然聪明。那你为什么要辞职?”
江亭说:“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工作了。”
李冉问:“那你打算做什么?”
星照出来了,问:“你要辞职?”
江亭知道掩饰不住,索性老实说,“嗯。”
李冉又问,“你可以去考公务员。”
江亭说:“没想过,对那没兴趣。”
李冉又问了几个问题,江亭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换个话题,“你们为什么要换房间?”
后来,李冉和星照各自在讲述着大学时的一些趣事,江亭听得也很开心,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回去了,可是又有些舍不得。于是又到了一点多,见星照已经累了,江亭问:“你们不早点休息么?”
李冉说:“嗯,白天可真有些累了,该休息了。星照,你送送江亭回去吧,还挺远的。”
江亭知道星照不会送的,忙说,“噢,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便说边快步走出去。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星照果然没有送出来。
回到大厅,夏郅竟真的还在那里。只有一点点走廊上的光,大厅很昏暗,夏郅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江亭心里有些抱歉,问:“怎么还在这里?”
夏郅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江亭说,“那里比较远,又和他们聊了会天。”
夏郅说,“是舍不得走吧?”江亭不可置否。
夏郅问,“我觉得很奇怪,你怎么会喜欢星照呢?”
江亭说,“怎么今天大家都问我这个问题。怎么会喜欢他,喜欢他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感觉。”
夏郅说,“也许有时候,感觉会出错呢。陆珊刚才来过了,等了你一会,见你没回,她就回去了。这是她拿来的零食。”
江亭边吃着零食,边听着夏郅聊陆珊。
江亭想,如果让我说话,会不会我的话题也总是星照呢?
最后到了4点半,江亭实在是撑不住了,夏郅说,“是不是很困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明天再大家一起玩吧。”
回到房间里,Shaka自然是已经睡着了,江亭小心翼翼的洗漱,看着花洒下的水想,为什么星照对我要辞职一点都不关心呢?就连李冉都那么关心地问这问那,他为什么就一点都不关心呢?本来还想着他如果知道我要辞职了会怎么想的,结果原来,什么想法都没有,果然是太自作多情了。
睡到迷迷糊糊,Shaka问,“我们出去玩,你去不去?”
江亭翻了个身继续睡,“不去了,让我睡觉,昨晚四点半才睡。”
等醒来已经11点,打开手机一看,有星照的短信。“你们在哪里?”
江亭很高兴,忙回,“房间里,昨天跟夏郅聊天,四点半才睡,现在才醒。你呢?”
“看电视呢。”
“噢,那我去找你玩吧。”
“我去找你们吧,再去骑马吧。在大厅等你们。”
江亭看到自己喜欢看到的东西后,总是会忽略掉最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她看到了星照短信中的“你”,却忽略掉了“你”后面的“们”。
下楼到大厅,星照果然在那。江亭快步跑过去,星照问,“她们呢?”
“她们去玩啦,我起得晚。”
“噢,那我们也去吧。”
草原的景色自然是很美的,星照四处张望,“怎么看不到陆珊她们呢?”
“嗯?”
“陆珊说她们在外面玩。”
“噢,可能她们在山坡那边吧,我们过去就能看到她们了。”
“先照几张照片吧。”星照说着拿出相机。
星照摆着不同的姿势,做着不同的表情,江亭一眼一眼,仔细的看着,记录在相机里,也刻在脑子里。
星照问:“给你照吧。”江亭摇摇头。
星照说:“她们在那边踢球呢,我们过去吧。”
“好啊。”
碰到Shaka张灵和梅枚,江亭问,“怎么没见陆珊呢?”
张灵说,“她说有人找她,在那边等着呢。”
“噢。”
“一起去照几张相吧。”张灵说着,被Shaka拉走,“别了,我们自己去照。人家跟星照照呢。”三个女孩心照不宣的跑开了。江亭有些尴尬,勉强笑笑,回头对星照说,“我们去那边找陆珊吧。他们早晨是在一起玩的,陆珊肯定在他们过来的那个方向。”
果然没走多远就看到陆珊在和几个人踢球,见到他们,招呼着,“过来一起踢球吧。”
星照和江亭便笑着加入他们。他们也不是正式的踢球,就是几个人围成个大圈,然后互相传球。星照球踢得很好,踢到得意处还颠几个球玩,然后用头顶开。
有人在远处叫江亭,江亭看了没看就答应着顺着声音跑过去。原来是夏郅和苏跃宁在玩卡丁车,江亭也和他们一起玩,不再去看星照他们踢球。
在回来的车上,江亭没试着想和星照坐一起,也没和苏跃宁聊天,更没和夏郅他们打扑克牌,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也不再去看外面逐渐远去的连山丘,闭着眼睛沉醉在刀光剑影侠骨柔肠的音乐中。原来,这一个月,不是留给你跟我说再见,而是留给我跟你说再见的。
辞职是很程序化的,江亭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最后目光停留在工作台上挂着的一个中国结——倒着的心形的“罄”结,曾经想过走时送给星照的,取下来,瞅一眼,扔进袋子里。然后回头和周围的人说再见。
经过走廊,看着宣传栏上,一张江亭看了无数遍,心里辗转无数遍的照片,星照腼腆地站在那里,低头浅笑。
江亭想把它拿下来带走,但最后,停留数秒,最后狠狠地看一眼,心里说一声,星照,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楼下,经过垃圾箱,江亭将“罄”结拿出来,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