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拉美西斯》绛唇の影

9、章08 真假侍女官

　　章08 真假侍女官

　　大神庙横卧在尼罗河畔，占地数万平方米，由黄金色的巨石高高地垒成。羊头狮身的斯芬克斯神道直通正殿的镀金雪松木门。神庙由几个主殿构成。整个气势只叫人显得愈加的渺小。
　　铃兰顿了一下脚步，抬头敬畏地望着底比斯第一神庙，威猛的斯芬克斯，耸立的殿堂，精细而诡异的雕工。本来是应该高兴才对，竟然能真真切切的感受着三千年前如此宏伟的建筑。
　　可是现在，神庙的大殿上正在举行选妃仪式吧。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突然闷闷的，好像要窒息一样。她故作洒脱地移开视线，转身向西厢房走去。
　　有什么好难过的？她又不是不知道拉美西斯的博爱，也从不期望和他有什么交集。她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想要亲眼见证这一切历史罢了。比如说到底有没有摩西大人，比如说卡迭石之战，比如说阿布•辛拜勒的建成……
　　西厢房的门口，两位壮硕的卫兵握着长矛正色站着，还有一位约莫三十的打扮阔绰的皇宫嬷嬷，正仔细地研究着手里的纸莎草卷轴。
　　门外的空地上还站了好多位穿着华丽的女子，雪白的衣裳，金黄的首饰，很显然她们一定是底比斯的贵族。铃兰自嘲地笑了笑，若不是普塔特，她连到这里竞选新王妃的侍女也没有资格。底比斯王宫的侍女大部分可是出身贵族家庭，像她这样默默无闻的外族人怕是去当个洗衣工也会给人嫌弃吧。
　　“普塔特，我会好好加油的。”
　　这是进入王宫的好机会，接近拉美西斯的好机会。
　　拉美西斯是多情，可是试问哪个帝王不多情呢？他们博爱，爱很多的女人，爱他们的百姓，没有人能也没人敢指责他们。
　　普塔特在她的劝说下，终于答应只要拉美西斯心里还惦念着自己的母亲，他就放弃仇恨之心。
　　这无疑是个绝好的机会！
　　铃兰暗自为自己的能言善辩小小地感动了一下。
　　只要她偷溜入皇宫，找到拉美西斯爱米苏提的证据，不就和解了一对父子？
　　不仅如此，她还要帮助普塔特回到他父亲身边。
　　如果成功了，她不就是帮助了埃及历史上最伟大的法老王？是拉美西斯啊！她竟然能帮到拉美西斯……等回去以后，不好好炫耀一番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泰——瑞——莎——提。”皇宫嬷嬷照着纸莎草一字一字地念着。
　　“oh，yeah！我将要去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啊！”铃兰越想越觉得飘飘然了。
　　半晌不见反应，嬷嬷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提高了分贝：“泰瑞莎提！”
　　“哈？”铃兰猛然醒悟，泰瑞莎提正是她要假扮的年轻贵族，她怎么就忘了呢，“我……”在……
　　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总是出错，此刻她又被人莫名地紧紧捂住嘴巴，害得她最重要的那个音节还来不及喊出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就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揉捏着，涂抹着什么感觉沙沙的东西。
　　当她从晕晕乎乎中找回意识时，只看到普塔特站在她面前强忍着笑意，连他的俊脸也因为过度的隐忍而扭曲起来。
　　“哈哈……”终于，一两声闷笑从唇齿间蹦了出来。
　　“普塔特！”铃兰一脸怒意地瞪着他。
　　她瞪，她瞪，就瞪你！
　　“好了。”普塔特上前揉搓着她的头发，只搞得她的头发可以媲美鸟巢引来幼雀。
　　“你在做什么！”别以为平时对他笑脸相迎，他就可以骑到自己头上了。确实，现在她的头正被虐待着呢。
　　“笨女人就是笨女人。”普塔特甩了甩手，弯下腰认真地看着他，语气却倒像是半开玩笑般，“你的皮肤在底比斯王城过分白皙，用黑铅末染黑就没事了。你的头发过分的柔顺，现在这样最好了。她们可不喜欢选一个过分与众不同的人去抢饭碗的。”
　　“你……”
　　“快！”普塔特根本不听她解释，从背后推了她一把，直叫她连连向前几个踉跄，“再不去报道，连这个机会都要错过了。”
　　嬷嬷正低着头仔细地看着下一个名字：“希——里——雅——”
　　“报到！等等……铃兰……哦不，泰瑞莎提，在！”
　　***
　　法老寝宫
　　偌大的内殿，地面、墙壁上绘满了莲花、纸莎草、芦苇和各种奇奇怪怪的护身符的图案。纱帘撩笼下的洋槐大床稳稳的落在正中央。与大皇后的寝殿里一样，床脚边塑了镀金的石膏贝斯神雕像。拉美西斯单手覆额，紧闭着双眼平躺在床面上，床面是绷紧以后可以固定在四面框架上的用亚麻编织而成的大垫子，他修长的身躯在上面恰当好处的陷下一个小弧度。
　　睡意蒙蒙袭来，他的思绪再次回到许久许久以前。
　　“异族人？”拉美西斯早已隐藏起了眼中初见她时瞬间的波动，冷冷地盯着眼前穿着奇异的女子，语气凶恶，“与亚玛尼串通的吗？趁我没想对你动手前，快滚！”
　　他伟岸的身影斜映在身后平静的河道里，轻轻地随着水中的月色漾起层层涟漪。
　　在昏暗的树荫掩映下，女人的脸色是如此的苍白，瘦弱的肩背微微颤抖着，充满希冀的眼神在一瞬间竟变得那么的惊慌失措，她摇着头难以置信地向后挪着脚步：“我……我……”
　　只觉得话语梗在了喉边，一直以来如此敬重的法老王竟然这么讨厌她。
　　“讨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什么生命安全了，她冲着那个对自己冷眼相向的男人赌气地吼叫了一句，转身疯狂地向树丛深处跑去，步伐的震动让她盛满晶莹的双眸溢出了珍珠般的炫丽。
　　泪水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在月色下闪耀着没人能懂的光辉，无声地坠落在沾湿露水的叶片上。
　　‘难道我错怪她了？’
　　心里这样质问着，拉美西斯握紧手里的宝剑，似乎这样才能让他的心也坚定起来。他的眼光深邃，透过层层的树丛，落在谁也摸不清的黑暗里。
　　他究竟在怕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莫名的为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激动，却更加的惊恐甚至厌恶。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一生，都应该由自己掌控，正如他的父亲所说的那样。
　　“救……命……唔。”树影深处突然传来恐惧的呼声。
　　是她！那个女人！
　　拉美西斯疾步上前，双手不断地拨弄开树丛，脚步艰难地挪移着，向着声音的来源处追去。
　　可恶！在大片的树影里根本看不见踪迹！
　　行进了一会儿，眼前逐渐出现了微弱的亮光。是一片空地！
　　拉美西斯拨开最后的屏障，利索地出了树丛。
　　“摄政王殿下！”
　　“是摄政王殿下！”
　　一群埃及将领士兵纷纷跪倒下来。
　　为首的将领激动地慷慨陈词：“我们都在等着殿下回去围剿叛贼！我们永远忠于殿下！”
　　拉美西斯环视了四方，很好，王城的士兵们大多都在，叛军半夜的突袭并未造成很大的伤亡，是伟大的拉神、阿蒙神保佑着埃及的正义军队。
　　可是，为什么没有那个身影……
　　“你们没有看见一个女孩经过吗？”
　　“回殿下，我们也是听到女孩的呼救声，前来探个究竟的，却没见女孩的下落。”
　　“好。众人听命，我们现在就回去扫清亚玛尼的叛军！”
　　伟大的法老王在洋槐的大床上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那段似有似无的日子，遥远得几乎可以记不清，却依旧是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如同印刻一般一次次地出现，一次次地反复演绎，直到让他的心痛得犹如撕裂一般。表面的伤口渐渐弥合，在那狰狞的伤口下却是愈加得糜烂，腐蚀进他的骨髓，他的灵魂。
　　***
　　宫女住处
　　两张不大不小的木板床相隔不远的落在房间最显眼的地方。整个房间装饰简朴，既不华贵，也不寒酸。毕竟是出身还算名贵的家庭，待遇就是不一样，房间里竟然还摆设着梳妆柜，胭脂水粉、青铜镜、木质梳……
　　铃兰成功地借着贵族泰瑞莎提的名义被选为了即将册封的第二王妃的侍女。而这位第二王妃，正是她在讴比特节大游行上见到的那位埃及第一美女伊斯诺芙特。
　　此刻，铃兰正直挺挺地躺在她的小床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房间顶部，心里仔细地盘算了起来。
　　如果正如历史上的那样，拉美西斯并不宠爱伊斯诺芙特，那她以后的行动就有些困难了，铃兰这样想着。不过，现在这位王妃刚入宫，怎么样这么个大美人摆在眼前，伟大的法老也会动心的吧。只要法老王宠幸伊斯诺芙特，那么，她作为第二王妃的侍女自然是有机会接近法老王的。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以一个侍女的身份从伟大的法老王口中套出他和米苏提的关系……
　　“哎！真是有些麻烦呐。”她叹了口气，翻过身去。
　　“咦？你怎么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女人听见声响侧过头来，“你好，我是希里雅，以后就由我们两个担任新王妃的贴身侍女了。”
　　她有着一张典型的埃及姑娘的脸，笑起来温柔可爱，又不失身份。
　　“啊？”铃兰半晌才从刚才的思绪中缓过神来，连忙陪笑着应声道，“我是泰瑞莎提，请多指教。”
　　“泰瑞莎提？”希里雅突然眼睛一亮，“我很早就听说泰瑞莎提是底比斯性格不拘的美女，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与众不同的美。”
　　“哈哈……”铃兰挠了挠脑袋，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
　　从“面试”之后，她就洗干净了脸上的黑铅末。虽然普塔特的警告，可是有谁的脸上被抹了一层灰，还会觉得舒适自在？
　　伊斯诺芙特说她这是“不详”之相，连这个埃及姑娘也说“与众不同”的“美”……
　　真有这么可悲？
　　正当两人各自沉默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大吵大嚷之声。
　　“放我进去！我要见总管大人！我要见总管大人……”一个女声这样叫喊着。
　　“发生什么事了？”铃兰警觉地坐起身来。
　　不一会儿，外面又响起了侍卫严厉呵斥的声音：“你是泰瑞莎提？笑话！泰瑞莎提小姐早就在里间休息了，快滚开！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不好！铃兰大约明白了来人的用意。是真正的泰瑞莎提小姐找上门来了……
　　“希里雅，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铃兰匆匆跳下床，向门口奔去。
　　“泰瑞莎提……你……”希里雅紧张地喊了一声。
　　“什么事？”手停在了门把上，铃兰顿了一下脚步，回身望着已经坐直在床上的希里雅。
　　“你要小心。”
　　“嗯。谢谢……”
　　铃兰嘴角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拉开门，渐渐隐入了外头的黑暗中。
　　***
　　昏暗的月色下，宫女厢房的门口，似乎正进行着激烈的争吵。女人几乎声嘶力竭的挣扎着呼喊着，根本不理会几个前来劝阻的侍卫。为首的卫兵黑着脸，不耐烦地抽出带刺的长鞭威胁道：“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
　　“侍卫大人，你就行行好，放我进去见见总管大人，我真的是泰瑞莎提！”
　　“疯子！”为首的侍卫举起长鞭，“看来不给你个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眼看着鞭子就要抽下，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侍卫的手腕，他的鞭子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侍卫正要发作，转头望见了铃兰，忙缓下脸色：“泰瑞莎提殿下，这个疯子竟然谎称自己是您。”
　　侍卫态度180度的变化，让铃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不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变色龙总是存在于每一个角落。也是，泰瑞莎提即将荣升为新王妃的贴身侍女，自然身价看涨，小小的侍卫还不乘机讨好一番。
　　既然如此，那她也要利用一下权利之便了。
　　“恩，确实够大胆的。”上前牵起被卫兵紧紧束缚住的泰瑞莎提的手，铃兰故意板起脸来严肃地盯着正一脸茫然的女子，“她是我妹妹，仅仅一天不见，竟不知好歹地吵嚷起来，还胆敢冒充我的名字。侍卫大人，能否容我带进去好好教训一番？”
　　“这个……”
　　趁着侍卫分神之时，铃兰使劲地朝着泰瑞莎提眨眼睛，示意她配合。
　　泰瑞莎提抿了抿双唇，停止了不安分的挣扎，微微张开的口犹豫着又重新闭上。毕竟，在这个时候反抗，她一定会被杖打着赶走，还不如乖乖配合，兴许能见到总管大人。
　　“那好吧，一切由泰瑞莎提殿下费心了。”侍卫收回了长鞭，半鞠了个躬向后退了退。
　　“快进去吧！” 铃兰小声在泰瑞莎提耳边低语了一句，连忙拉着她往屋内走去。
　　***
　　法老寝宫里，整个寝殿笼罩在出奇的安静中，就如所有的生命都沉睡了一样。
　　殿外走廊间突然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两个侍女低声说笑着拐入。似乎被这气氛感染了一般，一进入寝殿，侍女们立即闭了口，战战兢兢地伏倒在地上。半晌，她们才发现法老正安静地躺在主殿的洋槐大床里，一动不动。
　　其中一个较为胆大的，缓缓向前爬行了几步，压低声音道：“陛下好像睡着了。”
　　另一个听闻此言，立即眼泪汪汪，打起了哆嗦。
　　这可怎么办？
　　皇太后吩咐等新王妃沐浴梳洗完毕，一定要让陛下前去见见，而且她老人家已经因为法老王缺席今天的选妃典礼而心情郁郁不佳了。若是就这样无功而返，她们岂不是要无辜遭殃，充当炮灰？
　　若是叫醒法老王，那更可怕，根本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谁都知道这位伟大法老的冷酷暴戾，他的心一定是用千年寒冰做的，竟然可以那样的无情。
　　“呜呜……”一个侍女已经嘤嘤的抽泣起来。
　　“想死吗！”另一个马上用手捂住那个不争气的同伴，这位稍稍大胆的侍女咬着耳朵严厉地说，“吵醒了法老，拿你的头当祭品！我们现在只能在这里等着！”
　　两个人一同向后退了退，半跪下来，眼神不时地瞟向纱帘里若隐若现的法老王。
　　果真和传言一样，伟大的法老相貌英俊宛若天神一般，他脱下了假发，露出一头修剪甚好的金黄色短发。即使是安静地躺着，却还是给人以一种冷峻的压抑，一种完美的敬畏。
　　健硕匀称的身材，俊美冰冷的面容，耀眼如天人般的光芒，不禁让两位侍女都痴了。
　　法老抖动了一下他浓密的睫毛，轻轻侧了个身。
　　他依旧沉浸在那似梦非梦的虚幻之中。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埃及军队早已围堵住了叛军，叛军再也无路可逃。拉美西斯握着他的青铜宝剑立在阵前与叛军首领亚玛尼对峙着，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归附，或者死。”
　　尽管叛军首领亚玛尼已经诈降了一次，骗取他的信任然后再给予埃及军队以重创。然而，在比较偏远的尼罗河三角洲，他不能以武力治暴，只有驯服众人，才能让他们安心归附，再也不惹事。
　　亚玛尼甩了甩他的长发，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军本也无意背叛，一心忠于伟大的太阳神之子。奈何懵懂之徒受到外族的蛊惑故起了反意，可是只要法老王允许我们留有更多的小麦，分配于我们更多的财物，我军从此再也不反，甘愿替法老王守护边境之城。”
　　拉美西斯微露笑意，又瞬间黑下脸来：“这个好说，作为条件，把异族女子交出来。”
　　“异族女子？”亚玛尼忽然大笑起来，“难道摄政王殿下对异族女子有兴趣？哎！真是可惜了，我军并未见过。若是见着了，也好博殿下一笑呢。”
　　“你在隐瞒。”
　　“殿下冤枉啊，我军心甘情愿地归附于殿下，怎会舍不得一个小小的异族姑娘？”
　　“好，我暂时相信你了。亚玛尼听命！”拉美西斯神色威严，说话间竟带了几分帝王的气息，“现在就带军回去驻守城池，从此再也不能反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