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拉美西斯》绛唇の影

115、第七十二章 产子

　　艰苦的初次交锋之后，赫梯军队惨败退守了卡迭石城。毫无疑问地，法老王取得了卡迭石首战的胜利，可是，埃及士兵也是伤亡惨重，倦乏难耐，急需休整。厄多将军率领着落后的普塔队和塞特队赶了上来，与其他两队会聚在卡迭石前的平原上。
　　尽管赫梯人遭到了致命的打击，甚至悻悻地躲进了卡迭石城，然而，这次的直接交锋却只是埃及的一部分部队和赫梯的战车队，双方的主力军尚未对阵。而趁着这双方休整的时刻，穆瓦塔里一定又集结了大量的部队，在那黑暗的城堡里筹谋着如何如何的计策了。
　　现在，铃兰下落不明，异族将军普塔特似乎也没有了激烈的仇恨，他率领的叙利亚军队往后退守，并且公开表明将退出双方的战争，不帮助任何一方。
　　局势又一次微妙的变化了，在这突如其来的夜色中。
　　卡迭石之争的最后胜负仍是个未知数。
　　浓重的夜色，微弱的星光根本撑不起一片光亮，尤其是那山丘之后，更是背着光，黑暗得恍若隔绝了世间。一个模糊的黑影缓缓地晃动，甚至辨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长长的叹息声，他背靠着山丘坐了下来，是阿莫斯。
　　也许是心里的不安，这位画师刚刚坐定，就急躁地站起身来，想要借着微弱的月色查探附近的情况，可是，仍是一点新的发现也没有。
　　他没有说谎。至少，有一点没有撒谎。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法老王的怒意似乎是到了极限，尽管他始终是看不透那样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是，却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位阿蒙神之子说：“若是见不到王妃，你就休想活着离开卡迭石。”
　　其实，他不怕死，真的。如果，这一辈子，他都回不到现代，如果，这一辈子，他再也见不到铃兰了，那，委屈地活在这种被压迫的时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唯一关心的是，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赫梯人杀害了她，这是他亲眼所见，但是，难道连尸体也不放过吗？
　　他抱着铃兰冲下山丘之时，阿莫斯一点一点地回想着，他只是抱着她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打着转。
　　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他没法帮助她生育，一点也做不了。难道真的要回去向赫梯医官求助？还是，任由她如此的痛苦？
　　他几乎是下定了决心要跑回去，才迈开几步，竟是撞见了迎面赶来的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这位画师的心里升起一点希望，他望着铃兰紧合的双眼，失血的嘴唇，一阵心痛，暗自思忖，也许她们可以有所帮助。
　　然而，不待他开口发问，那两个女人竟是彪悍地叫嚣了起来：“铃兰？……喂！你把她怎么样了？我们可是她的朋友！”
　　“她快生了……”阿莫斯也顾不得解释，只是哀求似的望着她们，“你们……可以帮助她吗？”
　　“这个……”两个人踌躇了起来，不一会儿，似乎是相互使了个眼色，其中稍显成熟的那个才说：“虽然我们也没有生过孩子，但是绝对比你可靠。”
　　说着，她们便要求阿莫斯把铃兰放下来。
　　这位画师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但是，出于谨慎起见，他还是摆手建议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这里有赫梯追兵，我们得躲到足够安全的地方。”
　　他们躲到了远处的山丘后，直到确定赫梯追兵不会这么快赶上来。
　　小心翼翼、仍有些不放心地把铃兰交给两姐妹，阿莫斯转到山丘的另一面，一个人把着风。
　　他听到铃兰一声声憋闷的叫喊，心里也一阵阵的揪痛，这种撕心裂肺般的痛似乎怎么也过不去，快把他折磨疯了。远处是埃及与赫梯打斗的声音，一波一波，情况可能瞬息万变，埃及也许几近全军覆没，又或者拉美西斯在阿蒙神的指引下奋起反抗，他无法猜测，也没有这个心思顾及。
　　阿莫斯心神不定地来回踱着步，两边的叫唤声此起彼伏，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他焦躁地抬头，望见远处隐隐有军队调动，似乎是埃及的援军。
　　“呜哇！”突然间，清脆的婴孩啼哭声在山丘后响起。
　　“生了！”他惊喜万分，也顾不得礼仪，就直接奔了过去。
　　额角已经浸湿了汗水，面庞似乎也因为许久的疼痛而没有血色，然而，嘴角却挂着笑意。铃兰正虚弱无力地撕扯着身上的裙摆，好把孩子安全地裹起来。
　　这位画师惊喜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尽管，尽管他不是孩子的父亲，然而，看到她安然无恙，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大步跑了过去，跪倒在铃兰身前。
　　“是个女孩。”她轻喘着，一脸笑意，然而目光却只是温柔地望着玛托尔怀里的孩子。
　　“真是太好了。”
　　“好累，我想休息一下。”铃兰无奈地笑了笑，有些无力地躺倒在山丘的斜坡上，就像是经过了有生以来最激烈的搏斗一样，似乎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了。
　　“好好休息。”阿莫斯欣慰地坐在她身边，接过玛托尔怀里的孩子，细细地看着。
　　“长大了一定像你母亲一样美丽。”他的嘴角也挂着笑意，满脸的宠溺。
　　“哒哒哒……”似乎有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
　　正往这边来！
　　阿莫斯不安地站起身，正巧望见几个赫梯士兵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带头的似乎是一个……女人！
　　“是曼德安……”虚弱的声音，铃兰转眼望向声源的方向，她知晓了来人，却似乎是更加泰然自若了。
　　“快走！”她突然大喊道，“带着美瑞塔蒙离开！”
　　“好。”这位画师似乎没有弄明白她其中的意思，他机警地蹲下身，想要抱起铃兰一起逃跑。
　　没想到，他却被铃兰使劲推开了手。
　　“曼德安公主的目标是我，如果我和你们一同逃跑的话，恐怕没有人能离开这里了……我留下来，美瑞塔蒙才有希望，拜托你们了……”她说得异常坚定，似乎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决心。
　　“铃兰……”阿莫斯始终是不甘心，“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笨蛋！快离开！带上我只会一起被抓！我不会有事的！”这位埃及王妃有些不耐烦地喊道，就算……就算带上她又能怎样呢……她暗自嘲讽，自己几乎是筋疲力尽了……
　　笨蛋！她在心里暗骂，要是他们再不离开，自己就再也没有力气劝说了……
　　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明白她呢？
　　铃兰只是哀求地望着他们，马蹄声越来越响，曼德安的部下越来越近。
　　求求你们快逃吧！
　　玛艾和玛托尔紧咬着下唇，终究是有些不忍地望着躺在地上的铃兰，奈何赫梯士兵的数量根本不是她们可以抗衡的对手，如果不逃，也只是死在残忍的赫梯人手里。
　　阿莫斯抱着孩子，只是呆呆地立着，好一会儿，他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会带她安全离开的！”这位画师紧握着双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强忍着情绪，硬是强迫着自己不回头地跑了起来。
　　“抱歉！”两姐妹心有愧疚地说着，也跟着逃跑了。
　　果然，曼德安的部下在追捕到了铃兰之后，就停下了步子。
　　赫梯公主冷笑着下了马，假意怜悯地望着她，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望着铃兰此刻几乎是空荡荡的肚子，她大骂着：“你的孩子呢……？”
　　她的声音阴冷狠毒，紧接着便大声喝道：“继续追捕！”
　　这位赫梯公主的一部分亲信士兵立即又驾起了马朝着跑远的阿莫斯他们三人追去。
　　“你以为我因为穆瓦塔里的关系不会杀你？”曼德安公主的语气里尽是惋惜之意，“可惜……你似乎算错了一步……”她缓缓地拔出腰间的匕首，来回试探着它的锋利程度，并且啧啧地发出赞叹之声。
　　“尽管这有些便宜你了……不过……”她瞪大眼睛，恶狠狠地握着匕首俯下身，“我可不想再给你逃跑的机会……”
　　“我必须回去！”极力奔跑的阿莫斯突然顿住了脚步，“铃兰有危险！”
　　“笨蛋！”玛托尔毫不客气地拖住他的手臂，“赫梯士兵很快追来了！为了孩子，你也必须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
　　“往前！那里，我们绕过几个山丘，就可以甩掉赫梯追兵了！”玛艾欣喜地喊道。
　　“跑到山丘后去！”玛托尔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尽管犹豫着，阿莫斯还是飞快地跑了起来，当他们转过山丘的时候，他只望见一道明晃晃的亮光，几乎把他的眼睛刺痛了。
　　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朝着虚弱躺倒在地上的铃兰胸口刺去！
　　“铃兰！”他愤恨地大喊着，别过头冲锋一样地往前跑去。
　　绕过几个山丘，他们终于摆脱了赫梯士兵的追捕，又或者是赫梯士兵们遇上了其他突发的情况，而放弃了此次任务。
　　躲在山丘后好一会儿，远处埃及与赫梯的交战声似乎越来越弱，他们这才敢出去看看情况。然而，令人欣喜的是，法老王似乎是大获全胜了！
　　可是……他却永远也无法释怀。
　　因为，自己没能好好地保护她……
　　如果，如果，他能够毅然决然地跑回去，那么，哪怕是与她死在一起，一定也会比现在快乐吧。黑暗中，这位画师黯然惨笑。
　　“这是法老王的孩子？”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打破了阿莫斯的回想。
　　他抬头，是玛托尔。
　　“嗯。”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阿莫斯背靠着山丘，然而，心里涌动的却只有悲伤与自责。
　　如果有可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会选择与她一起留下来。
　　“她是埃及王妃？”
　　“嗯。”
　　“如果我说……我恨所有的埃及王妃，但是，唯独对她……却是恨不起来……”玛托尔也是背靠着山丘，静静地望着天上暗淡的星辰。
　　半晌，她只是悠悠地补充着：“她……是我的朋友……”
　　“呵呵。”玛托尔也是惨笑了一声，“我终于明白你隐瞒法老王的原因了……也许不告诉他实情才是正确的。”
　　“如果王妃死于生育，那么，赫梯与埃及还能有议和的可能……”阿莫斯欣慰地点了点头，“一旦，拉美西斯知道了实情，也许……战争就再也挽不回局面了……我想，铃兰……一定也会希望我这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