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拉美西斯》绛唇の影

114、第七十一章 救援

　　卡迭石前的平原，此时又是乱作了一团。
　　不是两军的征战，而是赫梯士兵的掠夺。像是贪婪的野兽一般，勇猛无敌的赫梯军竟是在价值不菲的战利品面前丧失了志气，生生地断送了自己的优势战局。
　　穆瓦塔里焦躁地踱着脚，望着这些他精心教导出来的部队，真是寒到了心底。他抽出长剑，准备带领赫梯将领亲自杀出去，给予阿蒙队以最后的致命一击。
　　“穆瓦塔里陛下！”一位指挥官突然惊恐地喊道，“那里……好像是埃及的增援部队……从海边调遣来……”
　　“什么！”这位赫梯国王顺着他指挥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与不打自乱的赫梯军不同，整齐队列的士兵们正从北方岸边方向奔涌而来，他们士气高昂，人数不少，如果这股新鲜的势力注入阿蒙队中，那么赫梯军岌岌可危！
　　“不是埃及援军！”巫努姆西一眼就认出了这支队伍的统军首领，“是普塔特！他带领着叙利亚军队要背叛赫梯，倒戈埃及了！”
　　“普塔特……”赫梯国王脸色不佳地咒骂着。
　　“真是陛下重用的好将领。”巫努姆西不忘讽刺道，“正要给予赫梯军以最后的一击，把我们彻底赶出这片土地去。”
　　“该死！”穆瓦塔里大骂了一句，“巫努姆西、哈图西里、奥舒里特，现在该是赫梯军最后一搏的时刻了，握起你们的宝剑吧，保卫赫梯的领土！”
　　这位赫梯国王举着长剑率领着赫梯的中坚势力冲下高地，试图整顿混乱的军队，迎上普塔特带来的叙利亚军队，继续攻击埃及的阿蒙队。
　　然而，不似这位国王所想，情势早已转变了。
　　埃及伟大的法老王拉美西斯，脸色冷若冰霜，他缓缓地放平刚刚断了呼吸的阿蒙-尼姆海布，这位英勇忠诚的护卫，战功显赫的将军安静地躺在凌乱不堪的土地上，金色的阳光铺在他身上，宛若镀了一层黄金，就像埃及的黄金木乃伊雕像一样，威严而凝重。
　　他将得到重生！法老王坚信这一点。他的灵魂纯净而善良，玛阿特的羽毛将会公平的裁决这一切，他的功绩将永远刻录在阿蒙的神庙里。
　　拉美西斯淡定地拾起地上的长剑，高举在手里：“阿蒙的士兵们！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阿蒙队在法老王的指挥下，很快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他们迅速地凝结在一起，实力恢复之快叫穆瓦塔里吓了一大跳。更让赫梯国王吃惊的是，叙利亚军队比预料的更加强大。他们与阿蒙队互相配合，完美地攻击着赫梯人，就像训练已久的一样。在这样无懈可击的还击下，赫梯士兵毫无对抗之力。
　　贪婪的赫梯士兵终于开始懊悔起来，然而这毫无用处。毫无防备之时，就被埃及联军击倒在地，又或者握起的标枪很快便被击落了下来。他们节节败退，一点点地往奥龙特河退守。
　　不幸的赫梯国王穆瓦塔里也吃了一箭，他愤恨地拔出箭头，大骂着命令赫梯军撤退。
　　没想到的是，赫梯军队刚刚撤退到奥龙特河边，竟是又被重整旗鼓的瑞队从平原的另一边追杀来。埃及的第二队瑞队由普洱费斯大人率领，这位祭司大人趁着赫梯军不注意之时，在法老王护卫的保护下潜出包围圈，准备整顿势力从外偷袭。
　　赫梯兵受到几路军的追杀，弃了战车只准备逃跑，一场截然不同的战争刚刚开始。
　　然而，唯一注定的就是赫梯的败局。
　　埃及紧紧相逼的交战，穆瓦塔里不幸负伤，他的两位兄弟巫努姆西、奥舒里特死于非命，哈图西里竟是一时之间不知所踪，赫梯不少的大臣、卫戍军头目、指挥官也相继殒命。
　　赫梯的优势瞬间崩塌后，再也扭转不回来了。
　　“退军！退守卡迭石城！”情急之下，穆瓦塔里不顾身份地大叫。
　　赫梯士兵的残杀遭到了报复，他们被埃及人追的东逃西蹿。很多赫梯人应着埃及兵的呼吼倒地，很多赫梯士兵被逼迫掉落进了奥龙特河里，不少蛮横冲撞的双轮战车也落水失去了战斗力。惨象环生，一发而不可收。
　　“撤退！淌水撤退！”穆瓦塔里再次大吼。
　　“穆瓦塔里。”拉美西斯冷笑似的勾起嘴角，他接过士兵手里的弓箭，毫不犹豫地拉满，稳稳安在弓上的箭头直指惊慌失措地大吼大叫的赫梯国王。
　　“这是你的回礼。”法老王不屑地哼道，他从容地松开手指，利箭以不可抵挡的势头直奔穆瓦塔里而去，只差三米、两米、一米……就正中赫梯国王的胸膛了。
　　“小心！”突然，一个身影从旁扑了出来，竟是连同着赫梯国王一起倒进了奥龙特河里。
　　“哼！”拉美西斯不满地丢开弓箭，冷眼望着两个在河里扑腾的人。
　　赫梯士兵边战边退着，穆瓦塔里却是跌落了水里，他攀扶着淹没在水里的战车和尸体，试图游到对岸去，却只是又呛了几口水，还差点被水淹埋下去。
　　“父王！”一同从河里浮上来的人，正是赫梯的小王子阿勒波！
　　这位赫梯王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呛了几口水，全身浸湿，狼狈不堪，却竟是以自己为垫背，想要帮助穆瓦塔里渡过河去。
　　而同时被逼落进河里，不断挣扎划水、满脸疲惫的赫梯士兵竟是没有一个想要去帮助的。
　　穆瓦塔里踏着河里的尸体、扶着卡住的战车、踩着阿勒波的脊背，终于安全地与撤退到对岸的士兵会了合，狼狈不堪地与埃及军队对峙。
　　赫梯残留的军队是从涉水湾而过，倦怠恐惧地集合在穆瓦塔里身边。
　　这位赫梯国王凶恶地望着对岸联手的拉美西斯与普塔特，突然自嘲地大笑起来。
　　奥龙特河里，还有许多不懂水性的赫梯落水兵挣扎着，小王子阿勒波也是差点被淹死在河里，胃里灌了很多水，几乎喘不上气来，却还是一个劲地扑腾着。
　　“把小王子救上来。”穆瓦塔里语气不佳地命令着，“撤退，进入卡迭石城！”
　　一个赫梯侍卫全然不顾礼仪地把阿勒波拽了起来，全身放倒，好使其吐尽吞进去的河水，这才让他稍稍转好了些。渡河的赫梯士兵根本顾不得其他落水的同伴，几乎是仓惶而逃回了卡迭石。
　　埃及士兵得意洋洋地望着这一切，埃及军队全然大胜！
　　更有后者，埃及的雕刻家满是喜悦地在神庙墙壁上一丝不苟地刻画了赫梯贵族阿勒波慌乱逃河落水的一幕。
　　“陛下，现在怎么办？”阿蒙队首领卡布尼也是受伤不轻，却仍是尽职地问道。
　　“整顿修养，明日进攻卡迭石城。”埃及士兵的脸上满是疲惫过后的喜悦，可法老王却一点喜色也没有。
　　“你……”拉美西斯挑眉望着一边的叙利亚军首领普塔特，有些搞不清楚他如此做得缘由。不过，他似乎也不想纠缠于这些，转头神色忧伤地望向另一边的山丘高地。
　　他看到了……确实，是阿莫斯带走了铃兰！
　　这个可恶的海盗还是死性不改吗？想要把铃兰从他身边夺走？
　　他绝不允许！
　　拉美西斯有些恼火地迈步，精雕细刻的脸上又一次漫上了不为人知的焦躁，他一定要去弄个究竟。
　　“不用自作多情。”普塔特将军似乎没什么好口气，“我只是为了铃兰，才帮助你的……她人呢……还在穆瓦塔里手上吗……？”
　　“被阿莫斯抢先一步。”法老王声音低沉，不耐烦地回应着。
　　“阿莫斯？”这位异族将军对于阿莫斯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是海盗的时候，英俊的脸上不禁显出几丝着急之意。
　　正说着，山丘后面隐隐现出几个人影。
　　“阿莫斯……”法老王不确定地自言自语，“还有……那两个女人……”
　　这位画师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他一脸凝重，正强装镇定地走来。
　　不仅是阿莫斯，连不知为何结伴而来的玛艾和玛托尔，神色间似乎都抑郁沉重。
　　渐渐地走近，却是一言不发。
　　强装的面色，掩盖着几近崩溃的情绪，法老王立即洞察了他们的伪装。
　　拉美西斯突然间竟是微微颤抖起来，他不安地握紧双拳，却是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看清了！是一个孩子！他们的孩子！
　　可是……她呢……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呢……
　　“她……”颤抖的双唇，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却是再也问不下去。拉美西斯只是咬着牙齿，故作冷静地接过阿莫斯递来的孩子，是个女孩。
　　“美瑞……塔蒙……”法老王冷若冰霜的脸上终于有了小小的漏洞，细细的温柔绵延开来，他强忍着几乎崩溃的情绪，雾气缭绕在他赤金色的眼眸里，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呢喃开来，“像你母亲一样美丽……”
　　普塔特握着身前的长剑，只是愣在了原地，突然间，竟是像全身心挖空了一样，空洞洞的，仿佛连思想也被抽空了，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一切。
　　“尸体呢？”像是突然爆发一般，拉美西斯竟是朝着这位赶来的画师大吼道，“她是我的妻子，生前是，死了也是。就算是尸体，我也要带回埃及……我不会让她逃开的！”
　　“她只需要安静。”阿莫斯不冷不热地答道。
　　“我问你，她在哪里？”拉美西斯狠狠地揪起这位画师的衣襟，威胁着。
　　“她为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为了给你生孩子，她经历了多少痛苦，甚至献出了生命。你还想怎样？”阿莫斯不带任何表情地回敬道。
　　“再问一遍，她在哪里？”法老王只是不理会。
　　“那里……过去第三个山丘后……”
　　话音刚落，法老王就丢下所有人，抱着他的孩子朝着山丘后跑了起来，也许……也许……还有一点转还的余地……
　　普塔特也只是拔腿跑了起来，他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不一会儿，普洱费斯大人和法老王的护卫，阿莫斯、玛艾、玛托尔，也立即朝着第三座山丘赶去。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法老王和异族将军望着地上殷红的血迹愣愣地发呆，却哪里也没有王妃的身影。
　　“你骗我！”法老王一拳就砸在了刚刚赶来的阿莫斯脸上。
　　“没有……”阿莫斯似乎是有些委屈，“我明明看到她被……不……她是死在这里的。”言语间，这位画师猛然间调转了话锋。
　　拉美西斯警惕地眯紧双眸：“你……隐瞒我？”
　　“绝对没有。”身后两位马吉士姑娘都跪倒了下来，阿莫斯也是凝重地点头。
　　“如何要我相信？”拉美西斯语气凌厉，“我是不会相信的。不要告诉我是出没的野兽叼走了她的身体。”
　　“也有这个可能。”阿莫斯顺势说着，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如果我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呢？难道，我不会痛心吗？”
　　“但愿你说的一切都是胡编乱造。”拉美西斯不客气地扭住他的喉咙，阴冷的视线瞪着他也是强忍哀伤的脸，半晌，才松开了力道。面色冷凝地甩下众人，独自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