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芳华》月照海涵

36、倚门回首

　　沐南城离开的时候，正好路过拂冬的门前，她正斜倚着门框，遥望着秦延之经常出现的路口，夕阳的余光打在她身上，无限落寞。
　　“他抱着博文回了雪竹那边，别等了”
　　他停下来说道，挡住了那抹斜阳。
　　“我早就应该知道这一日早晚会来到的，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快”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能求的来一时，求不来一世。
　　“你又何必如此悲观，你现在的地位总归好过在我那里的光景”
　　旁人又何曾知道，自己在这个府里的一切都是来自于秦延之的宠爱，一旦这宠爱没有了，其他人又怎么会在意自己的存在，或许恨不得自己从此就消失了。
　　“我知道我现在求着你有些没脸没皮，但是看在我曾经服侍过你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从入府到现在，一直未曾有孕，府里的大夫开了无数汤剂，可从也不见效”
　　她眼中写满了乞求，他忆起她往日在沐府的情景，一身素衣，脸上总是有些温柔的笑意，站立在一旁为自己执手研墨的时候，总能让人安心无比。
　　他手指轻轻的放在她的脉搏上，心中已经大体猜出了事情的始末，原来这秦府也不像自己看起来的那么纯粹，高门大户总免不了明争暗斗。
　　她的身子已经被糟蹋的差不多了，要想有孕只怕已然艰难，自己虽然时常被称为神医，却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
　　但是他并不想告知她真相，若是她知道了秦府的人对她做的一切，以她的性格只怕会是玉石俱焚。
　　“你这身子太过虚弱，只怕要孩子比较难”
　　以前那些大夫说的话，她始终半信半疑，觉得无非是他们医术不精的借口，可是从他口中得知，她心中那仅有的一丝丝希望也破灭了。
　　“从沐少爷口中知道，我便是死也瞑目了，或许从我嫁给秦少爷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的好运都用光了，老天爷再也不会眷顾我了”
　　可是她是那么的羡慕林雪竹，不论秦延之爱不爱她，她总有个孩子可以牵制住他，可是自己到现在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资本。
　　他从来不擅长安慰人，借着夜色已晚，便离开了，这满园的绮丽灯光从来不为一人而亮，也不为一人而灭。
　　他并没有随从，也没有提着灯，一个人拎着药箱走在巷道上，两旁花木的光影不断的开会交替着，打在自己的衣摆上面，一闪一闪的，如同河中映着的灯火。
　　“你还没有离开？”
　　迎面却遇到了秦延之，他一身白衣的走过来，身上有些沐浴过后的清香。
　　“你没有就在雪竹那里也是奇怪”
　　“这月色甚好，风也正好，出来逛逛，博文闹腾的厉害，我也难得躲个清净”
　　两个人面对着河水，迎风而立，只感受清风明月拂面的舒适。
　　“拂冬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你可知道？”
　　“在一起没几个月，她便请过大夫了，吃过汤剂了，过了这么些天了，大体能猜到”
　　“你以为她是本身就不能有孕？”
　　“你这话倒是何意？”
　　“她是被人下了药，而且这药不是一次性的，是慢慢渗透到她身体里的，我现在就算想帮她，也无力回天了”
　　秦延之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响，脑子里面闪过无数个人的面孔，却不知道去怀疑哪一个人。
　　“我告诉你，并不是让你追究下去，只是希望你能常去看看她，她不能有孩子，若是在没有你的宠爱，这无疑是要了她的命了”
　　秦延之突然有些了解了，沐南城为什么一直那么讨厌成家立业，这世俗里面的人心最是变化无端，一个人永远无法钻到另外一个人的心中，看清她的所作所为。
　　“南城，我这一生似乎都在作茧自缚，最终被捆住了手脚，动弹不得，我羡慕你这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那个梦中的女子他不想再去追寻了，就当她是一个梦好了，他不愿再在尘世中找寻一丝一毫了，若是再找来另外一个拂冬，这秦府便真正成了牢笼。
　　方琅做了一个梦，梦中的苏少慕与沈清梦成了婚，那满府的喜庆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可是她梦中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可是梦中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能按照既定的幸福方向发展，随着岁月了流逝，他也终是厌倦了她的同一副面容。
　　方琅几乎是笑着醒了过来，原来所有的爱情也不过抵不过流年，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平淡的磨砺，她突然间就不害怕苏少慕有一天会将那个贱人带回来了，她心中有了嗜血的冲动，她迫不及待的想看两个人相互折磨的样子，她要让苏少慕把自己尝过的苦一点点的尝过来。
　　笑着笑着她眼泪就流了下来，这苏府的牢笼是自己亲手为自己选的，即使每日像吃了一颗苦胆一般过活，她也要笑的明艳如初。
　　她仔细的梳妆起来，梳子一缕缕的划过发丝，发出滋滋的声音，她的发质很好，柔顺光亮，如上好的丝线一般，握在手里凉凉的。
　　“夫人，我来吧”
　　秋娘接过梳子，替她重新梳妆，才发现她刚才用力过猛，许多发丝都被她拽了下来，散落了一地。
　　“早膳准备好了吗？”
　　“早就备下了”
　　“找个食盒装起来，我给相公送过去”
　　她画了一个无比浓艳的妆，嘴唇上的朱砂似乎只要动一下，立马可以滴下来一般。
　　她步履摇曳的拎着食盒走到了书房内，苏少慕正在晨读，伴着微微的光亮和凉风，气候正合适。
　　他只穿了一件素白的中衣，应该是刚刚洗漱完毕，鬓角间还留着一滴小水珠，随着他的抬头，那抹水珠滑落进了发丝，再也看不见了。
　　“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相公送早餐”
　　“安平，给我扔出去”
　　他扯着嗓子叫着安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毫不留情面。
　　“何必让他动手，我来扔”
　　她笑着将食盒里面的东西一份份取出来，扔了出去，他越是嫌弃自己，自己便要时时刻刻出现在他身边，即使让他厌恶又如何，这苦楚两个人一起担着便罢了。
　　他看着她的动作，更是气愤，一张脸黑的可怕。
　　“相公可别忘记了，我这个夫人是你自己亲手选的，是你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将我迎进苏府的，你想对我视若无睹，除非我死”
　　她附在他耳边笑着呢喃道，如果要疯，那自己就疯个彻底。
　　“我终有一日会成全你的，你死后尸身我也不会让进苏家的祖墓，你现在有时间的话可以考虑买个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