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芳华》月照海涵

35、暗香盈袖

　　春凉阁的班主是个削瘦的老爷子，平日里都比较严厉，一张脸整天都紧绷着，眼神犀利的盯着所有人，若是有人行错了一步，他便要训斥你半天，中间夹杂着各种各样骂人的话。
　　清梦来的这几日，生怕做错一件事，事事少不得多留些心眼，可是即使这样，她还是过于紧张，弹琴的时候崩断了一根琴弦。
　　他双眼直直的瞪着她，嘴唇蠢蠢欲动，最终却憋回去了，只气冲冲的找人来修琴弦。
　　沈清梦这才想起，他也许是念着沐南城的面子，所以才不至于对自己横眉竖眼的，那个沐南城虽然厌恶自己待在沐府，却也还有些同情心。
　　不练琴的时候，她便帮着静儿做一些洗漱的活计，日头大的时候，她们就将桶搬到树荫下，一边聊着天，一边洗衣物，水花时不时溅到两个人身上，清凉无比。
　　“傅老头最近有没有欺负你？”
　　静儿每天要做很多活，很多时候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旁，免不了担心她。
　　“没事，他看在沐南城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为难我的”
　　只是自己心里清楚，还是要努力练琴，沐南城的面子总归有一天会用光的，她不能靠着这个人情过活。
　　“静儿，你若是遇到喜欢的人便嫁了吧”
　　“小姐又说这样的话，我这一辈子都是要陪在小姐身边的，这也是夫人临走前对我的嘱咐”
　　若是不能看到小姐嫁个好人家，她怎能安心，自己这一生早就将自己付于了沈家，沈家即使只剩下一个人，她也要好好伺候着。
　　“我们两个人，即使只有一个人能得到一个好归宿，也好过两个人都在泥潭里面挣扎”
　　走到这一步，此身也只能随波浮沉，由不得自己。
　　秦延之这些日子去拂冬处的日子也少了，拂冬从热情似火的宠爱中，到归于寂静无声的漠然，心中自然痛苦万分，但是又抛弃不掉往日被秦延之宠爱出来的矜持，便纠结万分。
　　她的肚子也依旧是没有音信，若是能有个孩子，或许自己会安心很多，都说男人的心易变，守不住长情，她现在才如梦初醒，若是让她用这场短暂的爱情换取一个孩子的降临，她也愿意，可是天不遂人愿。
　　“这些日子，你那股狂热劲头倒是消减了不少，这几次来见你，也甚少看到拂冬了”
　　这样下去他真的要变成别人口中讹传的花花公子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把她宠上天，不喜欢的时候就抛在一头了。
　　“我最近又经常做那个梦了，可是梦中还是看不清她的面容”
　　但是那种感觉，跟拂冬在一起的时候千差万别，自己当初仅凭一件相似的着装就认定她也是可笑。
　　“人总有相似之处，若是你每次都凭着这一点点的相似之处，不断的把人带回这秦府，只怕有一天你这秦府都装不下了”
　　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不会了解梦里千娇百媚，心心相通的感情，可惜破晓醒来的时候，却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落寞了。
　　更可怕的是，他连梦中的女子是谁都不知道，他即使拼命的在现实中捕捉那一点点的相似之处，新鲜感失去了，却只能无力的发现，她们都与梦中的女子迥然不同。
　　那残留的温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寻不到一丝一毫。
　　“我这痴梦估计是治不好了”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若是你梦中的哪个女子早已嫁作人妇了，或者你发现她心中根本没有你的时候，你又该如何”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好像冥冥之中，这个女子这么多次入自己的梦中，那么她必定在一个地方静静的等着自己，等着自己的出现。
　　“秦少爷，现实中的爱情可永远都不是两情相悦这么简单呢”
　　若真是有这么一天，沐南城倒是希望他可以放手，去珍惜自己身边的女子。
　　“你一个连家室都没有的人，跟我谈什么两情相悦”
　　两个人正谈笑间，林雪竹恰巧带着孩子过来，身后跟了一众奶娘和丫头，生完孩子后她心境放松了许多，有了孩子出现，她虽然知道秦延之不爱自己，但是却与他之间多了一层血缘的联系，内心便不由自主的恨不起来他了。
　　“几日不见，博文似乎又胖了一些”
　　这孩子生的甚是讨喜，连陌生人也不害怕，见到人就喜欢咧嘴笑，这一点倒随了林雪竹年轻时候的模样。
　　“每天额娘和阿玛都让人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吃食，我倒是拦也拦不住”
　　她虽然如此说，但眼神中都是笑意，博文伸出手去让秦延之抱抱，秦延之熟稔的接过他，将他抱在怀中，轻轻的摇晃着。
　　沐南城瞧着他做父亲的样子，总觉得事隔经年，前一刻还是翩翩公子，后一秒就变成父亲了。
　　“你这个样子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嫉妒你就直说”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即使他不喜欢林雪竹，可是孩子却勾起了他心底少有的柔情。
　　“南城，你也该找个姑娘安顿下来了”
　　“你们再如此说下去我可就走人了”
　　这种世俗的快乐，他从来就不想去沾染，他还是一个人比较合适。
　　林雪竹止住了这个话题，让丫头们把煮好的莲子羹端了上来，糯糯的莲子配上清香的百合，让这个闷热的午后都清凉了起来。
　　夏蝉在外面吱吱的叫着，却丝毫影响不了屋里的三个人，他们谈论着年少时候的时光，谈起那时候发生的趣事，总觉得让人怀念无比。
　　林雪竹笑累了便依靠在秦延之的腿上，秦延之脸上也并没有什么不悦的神情，沐南城这才了解什么叫成家，两个也许并不相爱的两个人，却可以因为孩子的原因而绑在一起，进而慢慢的融入到了对方的生活中，如同每天的柴米油盐一般，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