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芳华》月照海涵

37、云雨未销

　　这几日春凉阁内热闹无比，每个人都加紧练习，通过这些时日的练习，她的琴技越发娴熟，她悦耳的琴声加上舞娘卓越的舞姿无疑让人心旷神怡。
　　跳舞的姑娘叫夜瑾，从很小的时候便来到了春凉阁，是个活泼可爱的人儿，春凉阁的老人们看着她从小长大，都把她当做女儿一般养着。
　　她五官长的并不是特别的精致，大约是因为从小跳舞的缘故，她身形偏瘦，发育的并不是很丰满，沈清梦不止一次听丫头们调侃她的身量，说她至今还没有嫁出去就是因为该有的地方一点也没有。
　　但绕是这么一个人，跳起舞来的时候，那气韵好比仙女下凡的仙姿，让人无法挪动双眼。
　　“姐姐，你如今的琴技越发精进了”
　　她有种自来熟的气质，清梦来春凉阁的第一天，她就一脸喜庆的叫着自己。
　　静儿说自己不喜欢夜瑾这种看似没有心机的人，这种人往往心机最深。
　　可是清梦跟她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的地方，自然也谈不上其他。
　　“我的琴技再好，也不过是衬托你的舞技而已”
　　夜瑾笑着满意的离开了，那摇曳的身姿如在枝头随风舞动的花骨朵。
　　过几日便是秦府小少爷的半岁生日，秦穆很宠爱这个小少爷，少不得请个戏班子热闹热闹。
　　清梦想起了小时候阿玛和额娘带着自己去看戏时候的场景，戏唱到高潮的时候，那些高门弟子，大把大把的银元扔到台上，有些都扔到了戏子的身上，清梦以为她们会痛，可是她们却笑的更加开心。
　　以戏谋生，人在戏中，阿玛却总是在戏结束了以后，才到后台将赏钱给到班主，每次都能兴致勃勃的跟班主讨论半个时辰。
　　清梦便绕着戏园子乱逛，在戏服堆里面穿来穿去，她那个时候还很矮，脸还只能碰到戏服的下摆，那些绣着金丝的戏服打在脸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却原来她跟戏服的缘分早在早年就结下了，只是那个时候浑然不知。
　　秦府小少爷的生日会，她推脱不了，她怕遇到苏少慕，以秦府和苏府的关系，苏府必定会去人，苏少慕不一定会去，她却害怕他会去。
　　幸好自己并不是主角，只是个幕后的琴师，夜瑾也不希望自己抢了她的风头，她只需要在布帘后面弹奏就好。
　　傅老头嫌弃她矫情，她便只能扯谎说自己看到那么多的人会紧张，怕弹奏不好，加上夜瑾的助攻，傅老头才勉强同意。
　　清梦并不是第一次来到秦府，秦府中的一草一木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连这喜庆的氛围似乎都没有变化。
　　她一直在后台帮助收拾戏服，几乎不怎么出去看热闹，一出戏结束了，姑娘小伙们都迫不及待的脱下戏服，跑到外面去看热闹，秦府夜里的景象还是比较美的，烛火摇曳，一片绮丽风景。
　　静儿帮着清梦忙活，看着清梦低头捡起被扔的七零八落的戏服，再将戏服一点点的折叠整齐，静儿有些鼻酸，如果不是命运弄人，这秦府的主母位置如今正是自家姑娘的。
　　“小姐，你在一旁歇歇，等下还要弹琴，我来弄”
　　“这点事情怎么会累，况且这戏才刚开始，等到夜瑾的压轴舞蹈，还要一个时辰，不急”
　　她这些日子帮着做一些体力活，身子感觉比之前还要康健一些，事情多，人也不会乱想，连苏少慕她也不会时常想起了。
　　不想不念，便不会有怨恨，也不会有执念，更不会心痛。
　　傅老头进来瞅了她们两眼，话也没说一句，拿起自己的老烟斗，就又急匆匆的走出去了，他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体力还是很好，做起事情来也风风火火的。
　　“这傅老头每次都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房子着火了呢”
　　“他这个样子倒是也挺可爱的”
　　人上了年纪，尚有自己喜欢的事情，然后有个强壮的体魄，这便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沈姑娘，准备一下，等下要上场了”
　　跟班的人在幕布前面露出一个头对她喊道，或许是傅老头对她很客气，所以底下的人不知道她什么来头，也便对她毕恭毕敬的，称她一声沈姑娘。
　　她躲在幕布后面的隔起来的空间里，她与舞台中间只隔着一层薄纱，纱随着风的流动，变换出不同的纹路。
　　她指尖轻触，琴声缓缓流出，如月光一般流泻一地，伴着她的琴声，她透过薄纱看夜瑾曼妙的舞姿，如枝头的跳跃的百灵鸟，灵动美妙。
　　苏少慕正在台下品酒，苏宛言陪着他，他倒也不是显得格格不入，这样的聚会，若不是碍着宛言的面子，他是不会参加的。
　　苏宛言嫁给秦守之以后，越发温柔如水，连眼神中都是熠熠生辉的秋水盈盈，令人艳羡不已。
　　琴声响起来的时候，苏少慕整个人就怔住了，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半响都没有移动一丝一毫。
　　他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她的琴声也是，他不用到后台去看，也知道弹琴的是她，她的琴声中总是夹杂着丝丝的忧愁，或许别人听不出来，但是他顷刻便可以辨别出来了。
　　他找了她这么些时日，原来她躲在这里。
　　“不知今天请的是什么戏班子？”
　　“二哥，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春凉阁这个响当当的名字你竟也不知道”
　　“现在知道也不晚”
　　他不能任由她在外面胡来，他必须将她带回去，即使用绑的，也要把她绑回去。
　　秦延之和沐南城坐在离苏少慕不远的地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这时候宾客已经吃饱喝足了，都懒散的倚靠着，看着舞台上面的舞蹈。
　　“这姑娘虽生的不怎么样，但是舞蹈还是可以的”
　　“临安第一舞姬的身份也并不是浪得虚名的”
　　沐南城抿了一口茶，极有雅兴的说道。
　　秦延之虽然也觉得这舞姿不错，算是上上等，但是仔细听去，这琴音似乎更能吸引人心，若是将这嘈杂的人声隐去，这纷繁的灯光撤去，找一个僻静的楼台殿宇，这娓娓道来的琴声，不知道会让多少文人墨客垂泪。
　　“要我说你再纳妾，也该找个这样的，最起码活泼一些，能给你唱个小曲的”
　　“你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开始说胡话了”
　　沐南城很多时候都是极为冷静的，只有在极其放松的状态下，他才会多说两句。
　　风渐渐大了些，吹的人衣摆飘飘，舞台上的女子舞姿有些不稳了起来，瘦弱的身姿偏离了舞台中心，一个没把持住，直直的跌在了垂着的幔布上面，那幔布后面本是空的，她一拽，那幔布便缓缓掉了下来，那本来隐在后面的弹琴女子一脸不知所措的呆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众人皆以为弹琴的女子容貌丑陋，才会隐在幕后，却没想到生的极其温婉灵巧，一张瓜子脸，眼含秋波，唇如点朱。
　　弹琴的女子缓过神来，慌忙去扶跌倒的舞姬，戏班子的班主也上了台，向大家解释着这次突发的状况，但是众人皆被两个人的美艳惊叹到了，不但没有怨言，反而纷纷往台上扔钱币。
　　秦延之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女子，心脏砰砰的跳动着，似乎要冲出胸腔。这女子跟昨晚梦中的女子出现的场景一模一样，梦中他始终无法看到她的长相，却记得她出现的每个场景。
　　他想迫不及待的冲上台去，去真真切切的瞧一眼她，这样他才能确定这不是梦中的人儿。
　　“你这是要做什么？”
　　沐南城拉住了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可别忘记了，今日是博文的半岁宴席，你对着其他女子发疯，岂不是魔怔了”
　　“她跟我梦中的一模一样”
　　“这话你见到拂冬的时候也说过，结果呢，最后只能失望的发现没有一个人像你梦中的人”
　　他怔怔的站立在原地，似是被沐南城说服了，但是他心中的感觉又是那么的强烈，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
　　台上的人儿纷纷谢了场，退回到了后台，宾客们一言一语的无不讨论着刚才的一幕，这么两个美人的舞姿与琴技加在一起，让人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