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芳华》月照海涵

3、心梦寒雪

　　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雪，纷纷扰扰不断的洒下来，如春日里随风飘洒的柳絮。
　　清梦一夜都无法安睡，被衾里面感觉都是冷气，从身体外面一直冷到了心里面。
　　睡不着她索性披了夹袄靠在火炉旁边汲取一些温暖，室内静悄悄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偶尔爆出轻微的碳火烧尽的声音。
　　余氏似乎睡的比较沉，厚厚的锦被将她的身躯覆盖着，显现不出一点轮廓，只余下一只手遗留在被子外面。
　　清梦轻轻走过去，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面，给她掖了掖被子。幽暗的火光中，余氏的脸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只瞧得见一片煞白。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打扰到额娘休息了”
　　“说什么傻话，我本来也睡的浅”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屋里都能听到簌簌的声音，这声响打在人的心上，更显孤寂。
　　“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你阿玛在世的时候曾给你许了一门亲事”
　　清梦听了只觉得心里如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晓得你平日里读的书多，心气不同于其他闺阁的女子，可是清梦，人这一辈子逃不过一个命字，乐天安命才可平安度过一世”
　　余氏几句话便道出了她心中的所思所虑，清梦并不想早早便嫁作他人妇，如果阿玛还在世，夫婿必定是由她挑选的，只是现在的境况，已经由不得她了。
　　余氏将她的手紧紧握着，想把自己心头的期盼都交付到她手里。
　　“额娘，我听你跟阿玛的安排”
　　夜色那么深沉，像一张落网将人席卷过去，落入无边无际的深渊。
　　余氏稍觉放心了些，气色好了许多，在烛火的映衬下，脸上多了些红晕。
　　“下着这样大的雪，让我想起了往年我们围炉喝粥的情景，那个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丫头，扎着一根朝天的小辫子，像是戏文里的小丑，现在倒是很想念那糯米粥的味道”
　　余氏病着的这段时间，较少有想吃东西的时候，她如此一说，清梦自然觉得欢喜，盖过了自己命运的惆怅。
　　“我让静儿跟铃儿起来做”
　　按余氏往日的性格，这么冷的夜必不让她们遭这一趟罪，可今晚身心俱轻，像是背着千斤的胆子，突然放下的感觉。
　　静儿跟铃儿大半夜叮叮当当的在厨房里面忙活了起来，一边添柴，一边在炉火旁烤着手，两个人都是匆忙起来的，头发都没有打理，但是倒反而有一种慵懒的美感。
　　“夫人今日这么有食欲，可见病是要好起来了，也不枉我们这些日子求菩萨保佑”
　　“冬日过了，等春日来了，病去的就更快了”
　　三个人服侍着余氏吃了大半碗粥，夜色虽冷，但是三个人心里暖暖的。
　　“等我病好了，怕是要准备你们小姐的婚事了”
　　静儿跟铃儿都是一脸惊讶的神情，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是双喜临门。
　　“老爷在世的时候就给小姐许了一门亲事，我一直病着就耽搁了，现在身体得劲了些，开春了怕是要准备起来了”
　　“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临安秦家的大公子”
　　临安秦家是位居翘首的大户人家，世袭临安太守之位，当今的秦太守秦穆为官清廉，在临安城中威望颇重，秦夫人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出自书香门第，虽年近过百，却依旧风韵犹存。
　　秦家有两位公子，大公子秦延之，才华横溢，二公子秦守之，长的极为俊俏，据说比女孩还美上几分。
　　“夫人给小姐许下了如此好的亲事，怎么不早提及，也好让我们高兴高兴”
　　“秦太守秋日里还派人送过来书信，询问老爷跟清梦的境况，心里倒还记挂着这桩亲事，多年前的承诺他也倒还记得”
　　据余氏的回忆，清梦跟秦家公子的婚事来源于清梦刚出生的那一年，老爷救了当时被奸人追捕的秦太守，秦太守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送予了一枚玉佩，作为两个孩子的定情之物。
　　清梦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这段旧事，秦家只怕不会接受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而阿玛和额娘本就没打算成就这段姻缘，只是突遭变故不得已而为之。
　　余氏看着自己女儿沉思的面容，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嫁入大户人家，如果门当户对自然风华无限，锦上添花，但是如果相差悬殊，自然少不得忍气吞声，包括退让正妻之位。
　　铃儿只看到大户人家的珠光宝气，却不知女子这一世，得到一个庇佑自己忠贞不二的人该有多么难得。
　　“你们两个人以后自然是要随着小姐过去的，从现在开始做事要稳重些了，尤其是铃儿，你这个尖椒一般的脾气，到时候会吃亏的”
　　余氏说的大家都笑起来了，她们心里都清楚，铃儿脾气再刺人，但是清梦却总能抓住她的软肋，让她服服帖帖的，左右也不过是余氏想让清梦过的舒坦些，不要操劳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