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冰河纪（末世）》关白附

56、第19章（重修）

　　暂时停车。
　　陈栗终于从驾驶位解放，抻着身子趴到椅背上旁观。俞升拍了拍陈栗的小腿，让她干脆去后面坐，之后的路途他来开。
　　陈栗爬出驾驶位，骑坐在后排的座椅中间，趴在小桌上看着后面的情况。
　　瓦连京已完成缝合，拿纱布盖上把婴儿创口包好，瓦连京接着拿手背感受着小孩儿皮肤的温度和胸腹间呼吸的强度，又测温稀释了一点儿消炎药。
　　肌肉针推进婴儿的屁股蛋里，这种刺痛也让那小东西吭叽了几声儿。
　　瓦连京看着婴儿身上还有血的痕迹说：“太脏了，兆青给他全身擦一下。”他完全不好奇他们的母亲是在哪儿在什么情况下生的孩子，又说：“把另一个给我。”
　　那女人把另一个婴儿递过来，这个小孩情况比较好脐带断裂处没有发炎，瓦连京看到那脐带处的断口，还是吃惊的问：“你咬的？？”
　　“我生的时候…没…没有剪子。”女人像是放松了许多仍惶惶然的说着，面前这些人真的救助了她，还有本事给孩子治疗。
　　陈栗作为车上唯一的女人听到这话后跟着龇牙咧嘴，这环境里面生孩子，连剪子热水都没有，能熬到现在是个奇迹。
　　兆青和陈栗一起给手上这个软绵绵似乎没有骨头的小东西用碘酒擦着身体，是否刺激现在也顾不得，只是希望赶紧把两个婴儿弄干净，别引起其他的感染。
　　喜糖站在自家大爸头上做了个窝，海贼居高临下的看着比它小太多的柔软生物，偶尔歪头抓一把喜糖把后者弄得喵一声。
　　瓦连京很快把第二个婴儿处理好，亲自清理干净，用一次性医用垫给孩子包上。这个孩子有力气多，哭声也大，说：“好了，你没有其他干净的衣物吗？”
　　“嗯，没有多少衣服，这里是一些吃的。”女人打开背包，里面是一些意面。
　　“你不会是生吃这面条吧。”陈栗随口问着，拿手指戳着他们这边儿小婴儿的脸颊，感慨道：“好小啊，好软。”
　　那女人点了点头说：“有时候吧。”
　　“唉，”陈栗反而不知道回什么好。
　　兆青则自然多了，说：“阿阳，把热水瓶递给我。”
　　兆青热水瓶，从旁边拿了个杯子，倒了些热水给前面的女人。
　　女人伸出手接的时候兆青想起什么一样的收回手，女人以为兆青不给她也不多哈，完全没有任何不满的样子。
　　兆青从医疗箱里面拿出葡萄糖粉，拆了一袋儿粉状立刻在热水里化开，他说：“这么喝，有点儿营养。”
　　女人尝了一口，喝到了浅浅的甜味儿，眼泪跟着滚下来。
　　这模样看得成年人不免心酸，然而她做了让人心里更酸的举动。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把杯沿贴近婴儿的嘴边儿。
　　婴儿似有求生本能一样，张开小嘴儿一点一点的接受哺喂。她仔细看着杯子里面的的余量，喂了半杯停了伸手够另一个孩子。
　　“我…我没有奶水。我不会多要，我不喝了。我有吃的，只是都不适合孩子，”女人相信此处安全不再战战兢兢却克制着需求。
　　车上的人无法想象一个孕晚期妇女，在末世来临的半个月生子求生的过程有多艰苦。
　　“啧…”陈陌不想沾任何幸存者，怕就怕出现这种情况。规矩的、畏缩的、一再碾压着同情心的底线。
　　那女人听到了陈陌的咋舌，眼泪掉的更快了，一直解释着说：“真的不会，你相信我！”，她维持着语气里面强装的镇定，接着说：“我绝不会添麻烦，别现在赶我下车，我只需要休息一天，一天就可以。”
　　“他不是那意思，”俞升从最前面越过这些脑袋像女人解释着，说：“我们不知道会带着你多久，但至少现在不会让你下车。”
　　“对，是我们想的不周全。”兆青把另一个小孩儿递过给女人。
　　女人不知是否相信，趁着被赶走之前的空隙咬赶紧把半杯东西给另一个婴儿喂进去。发言又发烧让这个婴儿的求生本能很浅，都没张嘴。
　　一点儿葡萄糖液从婴儿嘴边流下来，女人的眼泪就跟着像是断线的珠子。又急，又心疼一样的拍着。
　　“好了，你这样会呛到他。”瓦连京把小孩儿接过来，用针管把杯子里面的剩余的液体抽出来。他收起锐利的针头把液体送进小孩儿的嘴里，速度很慢的全挤了进去。
　　兆青弓着身子翻找着箱子里面给陈杰预备的营养品，果然找到了奶粉，问：“阿京，这个算是婴幼儿奶粉吗？”
　　是瓦连京给陈杰准备的，上面写的都是俄文。
　　“是的。”瓦连京看了一眼。
　　“你大爷，你还骗我是成人奶粉！”陈杰无语。
　　“噢，你就是我的baby呀。”瓦连京摸了摸陈杰肉肉的小脸蛋。

　　兆青给女人续了一杯热葡萄糖水，说：“你喝了吧，还有奶粉，可以给你的孩子喝。”
　　“我…”女人用碧绿色的眼睛看着兆青，不知道说什么一样。
　　陈陌语气很硬，说：“别那么多废话，不喝下去，”说完便带着一股子燥气窜到前排去坐着。
　　陈陌和俞升说：“开车。”
　　女人看了一眼陈陌不再多言，捧着杯子两口喝光。
　　“唉，连脸都没有露，也能让人看出来是头儿，气场啊气场。”陈栗拍了个马屁，从陈阳脑袋上把喜糖弄下来，撸啊撸。
　　可能是因为长久的冬天，喜糖换毛了，现在身上的毛蓬松而柔软，撸着手感更好了。
　　俞升没有第一时间开车，却凑过头去给陈陌一个吻，说：“平安夜快乐，圣诞老人。”
　　陈陌神色少见尴尬的接受这个吻，不发一言的看向车窗外。
　　俞升毫不压抑自己的开心，他笑起来显得年龄更轻，再次驱车向前。
　　女人一下子哭得更厉害，像是得到了什么依靠一样压抑不住的终于出了声音，她抱紧了两个孩子。
　　陈栗说：“爸爸是个好爸爸，二叔是个好二叔。”在俞升的提醒下，她想起今天是冰河来临后的第一个十二月二十四号，平安夜，这一脚刹车踩得真对。
　　“又想吃枪子儿了？”陈阳。
　　“快到圣诞节了。”兆青也笑的温温柔柔，他现在坐在二排的小桌上，陈阳的手臂揽在他的腰上。
　　兆青拍了拍陈阳的手臂说：“平安夜快乐，阿阳。”
　　“今晚要多一个苹果，”陈阳把脑袋搭在兆青的肩窝里，看着自己的爱人冲奶粉。
　　“好，今晚都有苹果。”兆青用额头亲昵的顶了顶陈阳的额头。
　　他们对话都是中文，并不害怕对面的碧眼女人是否能听懂。他们惧怕着、也无畏的，冷漠着、却也温柔的对待这个他们感到陌生的世界。
　　陈陌到现在也没有重新找准他们这个队伍的性质。是的，他们是个队伍，一个以家庭为单位组成的在冰河里求生的队伍。
　　未来到底要用什么面貌面对这个世界，陈陌不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救世主，他们不会负责人类的大局，不会管人类繁衍生死存亡的大事儿。
　　而此刻，陈陌知道他们也没那个本钱，混成什么都不在乎的恶灵。
　　人心本善本恶都不重要了，他们平凡的站在善恶的中间，随时游离、不受控制、也无法抵抗。
　　陈阳看着兆青温柔的侧颜，兆青果真应了兆青自己说过的话。他们视若无睹的经过衣衫褴褛求助的人，兆青的表情未有任何变化，陈阳的决定是兆青的决定。
　　可现在的反差陈阳也明白，兆青此时出现的主动和无法消解的温柔反馈，是某种情绪上的传递。
　　他们所有人除了兆青和俞升都在反复的说着自己不是好人，可他们所有人都因为身在这处处上演悲剧的世界里，因为有强大的补寄，活的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儿而心生愧疚。
　　现在这两个婴儿的出现像是为他们吃了一个定心丸，带来了情绪上的安定。
　　传达给他们依旧保留人性，悲悯的、复杂的、纠结的、完全说不清楚的人性。
　　女人听不懂汉语的对话，似乎也知道这车里的人暂时允许她的存在。她看着那个温柔的的年轻人拿一个矿泉水瓶子冲着奶粉，而文质彬彬的男性又给她续了一杯水葡萄糖水。手心里很暖，车里也很暖。

　　天彻底黑透，陈陌已经决定非急迫情况夜间不赶路。
　　他们把车驶入了一个平层，用建筑物挡风，准备搭建帐篷。
　　女人很自觉的把两个孩子绑在身前做力所能及的事，她拎煤炭扔进油桶里面点火。
　　俞升开始和女人说话，女人简单的说着自己的情况回答俞升的问题。
　　女人叫做奈雯，刚刚二十岁，是位非常年轻的妈妈。除了年纪和名字之外，俞升没有问别的。她既然是孤身一人，身世、家庭、甚至孩子的父亲是谁在这个世道里都没有挖掘意义。
　　俞升问：“你想去哪儿？”
　　奈雯吸了吸鼻子，说：“本来想去西雅图，我父亲和祖母定居在那，可我听说沿海淹了几层楼那么高，这冰雪回去也未必有用。”
　　陈栗：“嗯，西雅图的情况不好，我们有人是从西雅图到尤金来的。”
　　奈雯点了点头，面上没有失望，因为她从未希望产生什么奇迹能让她找到失落的亲人。
　　因为有外人，饭食对于陈氏小队一行人来讲算简陋，不过对奈雯有吸引力。她很克制的坐在一边儿给小孩儿喂奶，只是忍不住的抬头看着饭锅的方向却不往前多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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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变化：3227-3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