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华泱

167、番外五：枷锁（3）

　　圣诞节那一天，他和霍霖到了洛克特家里，餐桌的气氛一如既往地令他感受到一种审视的压抑，尽管表面上洛克特对他的敌意并没有表现出来。晚餐吃到一半时，洛克特提到了他们离开美国的计划：“如果你要离开，明年很可能没办法回来。”他切肉的声音显得缓慢而粗钝，“Charlie，你答应过我每年都会来。”

　　“我很抱歉。”霍霖低声道，一瞬间聂昀昭觉得洛克特的目光盯向了自己，但下一刻他就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和你父亲一样，总是拿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骗我。”他放下了刀叉，拿餐巾擦了擦嘴角，“那在离开美国之前好好陪伴我吧，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好的。”

　　对话从始至终都发生在他和霍霖之间，用餐结束后，霍霖跟洛克特去了房间里。聂昀昭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获准离开，抬头看到墙上那张霍霖父亲的照片时，思绪却忽然飘了飘：那个人，他的事迹即便经过时光的磨砺，在他人敬畏的口中仍然那样耀眼鲜明，那样惊才绝艳、风骨凛冽的一个人，他会想到他死后他的儿子会活得如此痛苦吗？

　　他有些烦闷，不想去细想这个问题，到了花园里，他看到佣人正在遛一只雪白的萨摩耶，萨摩耶看到他后就朝他跑过来，佣人赶紧道歉，他摆手说不必，蹲下身摸着萨摩耶的头，萨摩也很亲昵地蹭过来。

　　他一边揉着它头顶蓬松的白毛，一边回想着这只萨摩耶的名字，他记得他听霍霖提到过。“Lucky。”他听到台阶上的声音，“过来。”

　　Lucky立刻高兴地摇着尾巴跑到霍霖身边，聂昀昭看到雪花飘落在他的头发和大衣上，几乎和Lucky的毛一样白。“回家吧。”他抱着Lucky，轻声道，“明天我要出门，现在直接走了吧。”

　　他不知道洛克特对霍霖说了什么，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出神地看着窗外，进屋之后，霍霖忽然说：“我明天是去忙影展的事。”

　　“哦？”

　　聂昀昭很快明白霍霖的意思，心中不禁失笑：他并不在意霍霖和谁接吻，爱上其他的人，除非他因此放过他他才会感到意外，霍霖应该也清楚他是不在乎的，他又为什么还要回避这一点？

　　“去就去吧，如果这几天你要请人来家里的话，我可以不打扰你。正好，我想自己住几天。”他淡淡地说，心里盘算现在虽然有些晚，但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毕竟他明天没有安排。

　　“你很希望能摆脱我吧？哪怕只有几天。”

　　“你很清楚我的想法。”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霍霖忽然打破他们的默契穷追猛打，这会让他们失控，不论是他们的情绪，还是关系。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霍霖忽然有些神经质地说，他靠在壁炉边，身形单薄又苍白，眼神却是疯狂的，他厌恶又恐惧的疯狂，“哪怕有一天我们都只会因为彼此痛苦，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还是说了出来。

　　他沉默着摔下包，疾步冲到霍霖面前，他知道霍霖想要什么，而他心里也确实有一股怒意想要发泄。这场沉默的宣泄结束后他起身穿好衣服，将霍霖留在了壁炉边的毯子上，等他回到聂梁留给他的那间公寓时他才终于有些茫然与痛苦，他撑着门框，忽然有些恍惚：

　　他们是恋人。可世界上，哪有不相爱的恋人？

　　，

　　会议算一个半官方的活动，中方的记者看到霍霖后很惊喜，霍霖给他签了名，但谢绝了拍照的请求。“明昀给你拍的照片不能展出真的很遗憾。”钱家辉说，他看着霍霖仍有些低垂的眉目，自己也皱起了眉，“不高兴吗？”

　　“没有。”

　　“你男朋友呢？”

　　“他去他的公寓了。”

　　“他生气了？”

　　“和你没有关系。”霍霖淡淡地说，他的神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如雕像般冰冷而苍白，左手却不自觉地缩了缩，钱家辉忽然抓起他的手，拉开他的袖子。

　　新鲜的淤青和伤痕映在他眼里，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霍霖，而霍霖沉默以对。钱家辉看着他，忽然说，“明天跟我去见一个人。”

　　“谁？”

　　“介绍个小姑娘。”钱家辉说，神色罕有的凝重，“明昀不好意思麻烦你，那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