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祸孽》华泱

166、番外五：枷锁（2）

　　派对在十二点钟的时候就结束了，钱家辉本来应该跟其他人一起离开，但他没有走。

　　他靠在料理台边，姿态放松而闲适，霍霖走到他身边，他自然而然接过酒：“回国准备做什么？”

　　“继续做策展吧，或者去学校里。”霍霖淡淡地说，“做研究比演戏更适合我，如果还想劝我演戏，免了吧。”

　　“话不要这样说，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钱家辉并没有理会他的冷淡，他侧着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他，“头发有点太长了。”

　　霍霖没有说话。

　　钱家辉说他小时候见过他，但霍霖没有印象。他对他们的初遇停留在他刚回国时那个聚会上，钱家辉全程几乎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散宴后他走了过来，邀请他拍电影。

　　如果霍霖还有志于演员事业，那钱家辉的邀请是个绝好的机会，偏偏他已然无心，那机会于他不过多余。

　　那时他刚刚劫后余生，随后又意识到他可能一生都要活在这漫长的痛苦与悔恨中，他甚至对这个世界都没有眷恋，他知道他正在一步步走向毁灭，没有人看出来，除了钱家辉。

　　钱家辉以特色鲜明的美学闻名，并且他的美学是以美丽的毁灭与消亡为基底的，这些从他的电影中就可以看出来，见到他时，钱家辉已经看穿他的状态，他并无意阻止，只是希望把他毁灭前的最后时刻记录下来。

　　真是疯子，但险死还生后，霍霖不介意和这个疯子走得更近一些。即便是疫情之后，他们也一直保持着联络，尽管他们的相处并不热络甚至带有一些尖锐，但他奇异地能在钱家辉面前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不用伪装的平静。

　　“就算不拍我的电影，也不介意帮我走戏吧？”钱家辉捻起他的一缕头发，把他拉到自己臂弯中，霍霖被扯得有些疼，半仰着头看他，“想怎么走戏？”

　　他有些醉了，眼睛微微眯着，神态迷迷蒙蒙，这样的氛围下，钱家辉很难不心神摇曳。他吻霍霖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却并没有反抗，一瞬宁谧的氛围却被门锁开启的声音骤然打破，霍霖受惊地坐直，看到聂昀昭站在门口，发梢还有刚刚融化的雪珠。

　　“不好意思啊。”最先开口的却是钱家辉，他施施然地整理着衣服，仿佛根本不因刚才的亲吻觉得尴尬，聂昀昭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一片狼藉的客厅，又重新回到霍霖身上：“是我现在收拾，还是明天请人过来？”

　　“明天再说吧。”霍霖低下头。

　　“那去送客吧。”聂昀昭说。

　　霍霖点点头，跟钱家辉一前一后走到门边，聂昀昭望着满室的酒瓶好烟头，深吸一口气：

　　他想要一个新的开端，这个开端，包括与霍霖分开吗？

　　，

　　十二月的纽约已经很冷了，帮钱家辉清理车门凝结的雪块很是花了些时间，他回到房子里时，聂昀昭已经回了房间，他原以为他睡了，不曾想他躺下后，聂昀昭忽然幽幽道：“今天很开心？”

　　“嗯。”霍霖沉默了很久，轻轻道，卧室里又只有人的呼吸声，很久之后，霍霖才听到聂昀昭开口，落在他耳边如平地惊雷，“如果你厌倦了，我可以自己回国。”

　　霍霖的五指猛然抓住床单，呼吸也一下子急促了起来，聂昀昭甚至能想象出他脸色苍白惊惧颤抖的样子，可他对此无动于衷。

　　“圣诞节跟我去教父家里。”好一会儿，霍霖才冷冷道，他是用命令的语气，没有一点商量或者回旋的可能，“好。”聂昀昭回答道，他们复而无话，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霍霖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