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想救你〔快穿〕》清平遂心

22、鲛人10

　　蓝没有想到，不过几日他便又见到了陆容。

　　自从上次与陆容分开后，蓝的心中就压着一口气。拥有的人不去珍惜，失去的人再羡慕嫉妒也毫无意义。

　　但是蓝明白，与其纠结于无用的，不如将精力放在可以改变的地方上。还有两个多月就是苏锐的生日了，蓝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书房，将计划在心中来回推演。

　　即使死也要死的离陆地远点。蓝的心底最深处埋的是这样的想法。

　　这日临近晚饭的时候，蓝刚从书房出来，就听见一楼有人在说话。苏锐的声音夹杂在断断续续的电视声中，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人了。蓝走到扶梯一看，是不久前与他吵架的陆容和罪魁祸首苏易安。

　　他一露面，陆容就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将将交错，陆容的眼睛就又收回到了屏幕上，好像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了。

　　可事实上陆容手中的遥控器被他按个不停，电视像是在不断重复着暂停播放，不同节目连接成的毫无规律的嘈杂声充斥着客厅，很快频道便被轮了一圈。

　　他的轮椅就在沙发旁边，右手不远处，苏易安在和苏锐说着什么。

　　苏易安也注意到了蓝，他的声音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陆容。

　　陆容还在看电视，遥控器终于安分下来，屏幕定在了一个毫无新意的偶像剧上，男女主纠纠缠缠，哭哭啼啼，陆容却看得异常专注，好像在看什么高端艺术。

　　苏易安的眼皮垂了下来，又回头继续和苏锐说话。

　　古怪的气氛笼罩在二人之间，蓝来回看了看。有别于上次见到陆容时提起苏易安后他所透露出的那种傻劲，这一次的陆容冷漠到怪异。但又好像，现在才是他本会有的态度。

　　这就很想笑了，前几天是被下了蛊么？不过好在现在清醒了过来。

　　晚上的时候，苏易安和陆容留了下来。苏家很大，有的是空房子，陆容就住在那些空房子中。

　　晚餐时餐桌上的四人都很安静，鲛人进食很快，蓝是第一个吃完的。他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角,放下筷子就离开了。等陆容吃完回到房间，才发现蓝已经在那里等他很久了。

　　“你和苏易安怎么了吗？”他直刀直枪的问道，音调里尽量的不带着幸灾乐祸。

　　陆容摇头：“没有怎么。”

　　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苏锐生日时，要一起走吗？”

　　陆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先前是他没有考虑周全，如果蓝一个人离开，路上遇到了危险，回不去海里了怎么办？

　　“好。”这个答案他满意极了，蓝眼睛迸出光彩，嘴角高高翘起，扬起了一道优美的弧度。

　　两人在房间里讨论了起来，另一边，少了两个人的餐厅也有了声音。

　　苏易安道：“我大概是三个月后回来，今年没有办法陪你过生日了。”

　　苏锐摇了摇头，说无妨。

　　就在一天前，苏易安接了一个不算紧急，却又无法短时间内回来的任务。

　　其实也并不一定非要他去，只是那天从纹身店回来后，陆容便有意避着他。

　　他的态度转变的太生硬了，苏易安就算是再不想要放在心上也没有办法忽视。这份独特的排斥实在是莫名其妙，却又因此而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打消顾虑。

　　苏易安想不通，便索性给陆容一段独处的时间。也因此来拜托苏锐照顾陆容。

　　只是过不了多久就是苏锐的生日，爸妈不在家中，苏易安接了任务就也没有办法给他庆生。

　　苏锐已经成年许久，并不怎么在乎生日。他们家里人都很忙，每年这一天他和家人聚的也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和朋友一起开派对。

　　既然苏锐不在意苏易安就没有再说什么，他吃过饭便也要回房间，中间状似无意的路过陆容的住处。

　　合着的门内是鲛人交谈的声音，透过门底的缝隙传到门外，苏易安靠这门边的墙望着一处，心底突然滋生了一些羡慕的情绪。

　　陆容待人的热情像是恒定的，对自己的那份大概是因为此前太过热烈而透支殆尽了。如果可以，他宁愿他像对待蓝那样，甚至是苏锐那样也可以，至少可以一直燃烧。

　　但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由他来决定的。苏易安的手指无意识的搓了搓，起身路过那扇门，走开了。

　　夜色渐深，陆容睁眼望着天花板却有些睡不着。他拿了本厚厚的书躺在床上随着翻着，颇为无聊的内容助眠效果很好，眼皮不自觉的上下打架，他一只手还放在纸张上，头枕着枕头，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现在的天气还不算冷，窗帘开着，没有月光的夜晚漆黑一片，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一夜无梦。陆容醒来看了看规整放在床头柜上的书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掉的灯，静静的坐了一会。

　　早起没有再见到苏易安，大概是回去了。陆容也没有太在意，反正周末他都会回来的。

　　就这么过了七天依然没有见到苏易安的影子，陆容终于注意到了些什么。

　　【陆容：系统先生，苏易安在哪里？】

　　【系统：几千公里外的丛林里。怎么了吗？】

　　丛林？几千公里？

　　【陆容：他为什么会在那里？】

　　【系统：出任务。七天前走的。】

　　陆容抬起了头，手指下意识一抖，不小心掐断了手下稚嫩植物的茎芽。

　　七天前就走了。他却不知道。苏锐不吃惊是因为苏易安告诉了他，自己搬来了这里是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

　　他什么准备都做好了，但是他没有告诉他。

　　花房里不同的花香混杂在一起像有实体般层层的环绕，浓郁的他快喘不过气来。陆容怔怔的看着玻璃桌上那一盆小花，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因为一直有人陪着他，所以现在没有人了，就会觉得不习惯。

　　即使那个人杀了他。

　　但苏易安离开到底是个好消息，陆容想，苏锐的生日越来越近了，苏易安如果在，他和蓝逃走就会多一分困难。

　　可是为什么明明应该是好消息，却依然这么不舒服。陆容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只是偶尔的，他会到苏易安紧闭的房门前坐着发呆，脑中总会觉得，门开了，柳河就会从门里出来，然后训他，不要整天待在家里，多出去晒晒太阳。

　　可是他明明就知道，柳河也是恒意呀。

　　陆容右手贴着门面，垂头看着鱼尾上苏易安给他的毯子，沉默无声。

　　日子在陆容的恍惚中过的很快，两个月眨眼便没了，苏锐的生日终于到了。

　　今年的计划和往年没什么区别，苏锐喜欢热闹，朋友也多，每次生日都会邀请一群人来苏家开派对，歌声喧哗，整个苏宅很快便笼罩在了巨大的喧嚣声中。

　　蓝和陆容都在后面的屋子里，和外面的嘈杂隔绝。苏锐是不大乐意别人盯着他的东西看的，蓝也不想出去多接触人，往年也都是这样。

　　夕阳渐斜，外面的宴会也到达高潮，欢笑声响彻天空。与前厅的欢乐形成对比，后侧的偏门格外寂静。

　　寂静中的偏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露出了一颗蓝色的脑袋向周围看了一圈，然后两辆轮椅鱼贯而出，贴着墙无声的前进。本应在房间里的蓝和陆容出现在这里，悄无声息的移动。

　　花房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在正对面，两个人悄悄进了那里便没有再前进了，现在还需要等待。

　　但也不需要多久，浓烟很快从两人的房间飘出，钻进了大楼的各个缝隙。蓝看着看守后门的保安迅速向那个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对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蓝的心情也随着那声音越来越激动，前后无人，他伸手拉着陆容，简短道：“走。”

　　陆容还有些发愣。花架上翠绿的藤蔓植物攀爬着开出黄色的小花，不同种类的吊兰自上而下生长，像是绿色的帘子，玻璃桌上还放着两盆陶瓷小盆，里面的植物颤巍巍的吐着小小的花蕊。

　　一切和苏易安带他来这里的那天一样，苏易安对他笑，蹲在那里教他说话，还给他喂吃的。

　　想他。想见他。好想再见一见他。

　　是因为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是因为他走的太过突然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吗。这个念头突然就像架子上的植物一样疯狂生长，又来回曲折的缠绕着他的心。

　　大脑里一片空白，苏易安的脸将全部的思维都占据。

　　他下意识的跟着蓝转动了两下轮椅，回头看了一眼花房，又看了看蓝。

　　蓝没有注意到陆容的异样，他的脸上写满了兴奋激动，他的梦想就快要实现。

　　苏宅的安保还是很严格的，每一个能够进出的门都有保安。两人的计划是放火，然后趁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趁乱逃到后门，与接他们的仆人汇合。

　　事实上这个计划确实很有用，现场也很快乱了起来。

　　烟雾缭绕，很快便有人汇报了苏锐，苏锐手中的酒杯瞬间倾斜，他面色大变，声音也变了音调：“怎…怎么会！救蓝！一定要救他！”

　　说完推开众人，有些仓皇的向外跑去。出了众人的包围圈，再路过一个小亭子，前面就是蓝的住处了。浓烟弥漫，而蓝就在那里面。

　　苏锐的身形消失在转角处，又慢慢的退了回来。他佝偻着腰，以一种很扭曲的姿态一步步后退。

　　一只沾满血迹的手由下往上掐着他的脖子，轮椅随着苏锐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人前。那人一只眼眶凹陷下去，眼皮无力的耷拉着，血水涓涓的顺着半边脸流淌，另一只眼珠冰冷的看着跟在苏锐身后的众人。

　　“啊！”不知是谁尖叫一声，场面一度有些难以控制，人群躁动起来。

　　陆容皱皱眉，手上力道又加重几分，苏锐睁大了眼，呼吸困难。

　　“吵。”他的声音不大，也没有什么起伏感情，却奇异的让人不寒而栗，场面又迅速安静的诡异。

　　“离开。”他的眼珠转回苏锐的方向，苏锐的眼珠凸起，脸已经成了酱紫色，陆容好似这才发现他的困境，手松了一点。

　　苏锐的喉咙争分夺秒的大口进出着空气，他的面色刚平静，就压低了声音问道：“蓝呢？”

　　陆容没理他。蓝已经离开了。

　　但是他没有离开，在最后的时候，他与蓝发生了争执。

　　苏家的铁门就在眼前，跨过一步就是自由，陆容却再动不了一下。

　　“快走呀。”蓝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神色焦急的伸手拉他。那道铁门横亘在两人之间，像是分割开两个世界。

　　陆容低着头放空思绪，那一瞬间他似乎想了很多，再回忆却又觉得什么也没有想。他轻轻拂开蓝的手，已经做好了决定。

　　“蓝，你一定要回海里。”

　　“我当然会回到海里，我会和你一起回海里。”蓝在门外定定的望着他，咬牙。

　　“不。”陆容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你一定要回去。”

　　门外蓝收买的那个仆人还等着，神色有些不耐。苏宅内已经有了隐约的喧哗声，不知道苏锐发现了没有。天很蓝，连风都好像变得很温柔，就和苏易安一样，很温柔。

　　陆容抬头看了看蓝，重复了一遍：“你一定要回到海里。”然后像那天的蓝那样，伸手摸了摸自己薄薄的眼皮。然后，凹陷了进去。

　　疼，很疼，尖锐的指甲与肉交错，半软的组织离开了它本来的地方，眼眶发出“咕叽”的小小一声，通过头盖骨传到了他的耳膜。陆容的眉毛动了动，嘴唇也开始在发抖。

　　他怕疼，一直都很怕。然而那几根手指最后还是拿了出来，带着一个圆球的半软组织。

　　在他第一次听了蓝的计划后便做好决定了。没有鲛珠这个价值千金的东西来交换，那个下人不会被足够的利益打动来帮他们。而蓝如果受伤又泡在水中，可能还没有回到大海便感染而死。所以那颗鲛珠只能是陆容的。

　　“鹿茸！”蓝瞪大眼睛，伸出手想要阻止他，血却已经透过空荡的眼眶顺着陆容的动作甩了出来，沾在了他的脸上。

　　而比蓝更快的是脑中系统急促又慌张的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声音没了少年音调，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与声音同时感受到的，陆容的右眼突然没了知觉，半点疼痛也没有了。

　　那感觉轻飘飘的，像是半边脸直接消失掉了，幽幽的漂浮在空中，没有丝毫实体感。

　　【系统：下次……下次再做决定前……告诉我一声……】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陆容：好。】

　　系统再没有了声音，陆容将那颗圆球放到了蓝的手心，道：“你把这个给他，我回不去了。”

　　身后本一脸不耐的仆人看到那颗眼珠，眼睛开始发光。

　　“你……你在说什么？没了一颗眼睛也能回去。”蓝咬牙，扯着衣袖靠近了他些，开始捂住他不断翻涌着血水的眼睛。

　　“我回不去了，我想见苏易安。”陆容把他扯开了点，“你快点走，我可以拖住苏锐。”

　　“你让我怎么走？！”蓝捏紧手心里开始慢慢变硬的圆球，目眦欲裂。

　　“你一定要走。”陆容推开了他，将铁门拉上，“我要见苏易安，我不会走。而你如果不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丢掉一颗眼珠我会瞎掉，就见不了苏易安了。”

　　蓝瞪着通红的眼珠怒视陆容，他就这么瞪了他三秒，或许是五秒，终于冷笑一声，声音激烈又愤懑：“我当然会回去，我一定会回去的！”

　　他的双臂有力极了，大开大合的转着轮子，迅速的到了破旧的面包车前，在狠狠关上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只有一眼，或许根本没有看清陆容，就再也没有回头。

　　这就是永别了。

　　陆容目送载着蓝的车启动，这才回过头，开始向屋内走。

　　他是在赌，如果蓝没有成功，他的任务就失败了。从旅途开始，陆容做事就从来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起来一直能成功也不过是因为运气好。因此那点侥幸心理轻而易举的战胜了理智。

　　蓝回到了海里他就也会离开，走之前再看一眼苏易安，一切就很好了。

　　他去而复返，停在了去大楼的转角处，守株待兔到了苏锐。

　　“您别激动。”噤若寒蝉的人群里，管家站了出来，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无害的动作，“您的意思是想要离开，还是想要我们离开？”

　　他在拖延时间。陆容不想和他废话，手上的力气又重了一分，苏锐脖子上的皮肉深深的陷了下去，他再次像死鱼一样翻起眼睛，嘴巴里只剩“赫赫”声。

　　“等等！”管家忙道：“我这就放您离开，我这就给您准备……您下手轻点。”

　　人群外围来了几个保安，管家当着陆容的面吩咐道：“去找辆宽敞的车，还有司机，带……鹿茸少爷离开。”

　　至于他充满暗示的眼神，陆容全都当做没有看到。反正他也没打算走的。

　　保安的动作很快，车开了进来，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陆容也不嫌麻烦，一只手掐着苏锐，一只手不甚容易的转动轮椅。他没有感情的眼睛淡淡的扫过，没人怀疑会他可以立刻掐死苏锐，人群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系统：房顶有拿枪的人……装着麻醉药。】

　　【陆容：嗯。】

　　他移动的速度很慢，终于快到车旁边了，这才终于从系统那里确定蓝已经到了水里。

　　任务完成一大半了，那么，接下来只需要让苏锐不去追蓝，和见到苏易安就可以了。

　　心里不自觉轻松了一瞬间。

　　枪声就是这个时候响的，没有觉得太痛，麻痹感却从被射中的部位迅速的蔓延，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

　　陆容眼前的景象晃了晃，重重叠影交散错开，苏锐的脖子终于离开了他的手，他下意识的弓着腰重重的咳嗽。陆容咬了咬牙，曲起手指重重的打向苏锐的太阳穴，在苏锐躺倒在地上后，终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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