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想救你〔快穿〕》清平遂心

23、鲛人11

　　【系统：今天是蓝成功逃走的第七天。】

　　陆容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他的衣服已经穿了很多天了，还混杂着血迹。因疼痛而不甚清明的脑袋倚着墙，双眼紧闭，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醒来时就被关起来了，黑暗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光线，仅剩的那只眼珠勉强的能看清这是一个空房子，空荡的连一架床都没有。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被洒满了厚厚的一层白色粗盐颗粒，本就干燥的空气水分更加稀少。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脸上，手上，还有全身的皮肤表层都开始龟裂，然后慢慢的剥落，脱下一层半透明的白皮，露出内里泛红的皮肉。

　　没有人审他，却被时刻的提醒着这是酷刑。

　　身体像是被置在一个火热的烤炉中，从骨头到发梢，全都叫嚣着疼痛。只有每天醒过来的短暂时间，系统会为他短暂的屏蔽掉痛觉，身体变得软绵绵的像是一片虚无。

　　在每一次陆容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都会有人将他救过来，再周而复始，重复酷刑。每时每刻这样慢慢的熬着，实在是太过痛苦了。痛苦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可是他还不能死。
　　陆容将身体贴着相对冰凉的墙壁，努力的保持意识清醒。他还要等苏易安回来，他还要活着再见他一面。

　　蓝离开的第十三天，系统告诉陆容他已经回到海里了，任务正式完成。

　　陆容的眼皮掀了掀，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
　　脑中系统的声音也快听不清了，他躺在墙角一动也不想动，蓝色的头发像是枯死的树叶，已经开始慢慢脱落，仅剩的那颗眼珠也开始像被针扎了一般，视线模糊。

　　再坚持几天就可以了。一定要坚持住。陆容又重复闭上了眼睛。
　　至于几天到底是几天，他自己也不知道。

　　蓝离开的第十六天，系统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苏易安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十六天来陆容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使尽力气从地上坐了起来，有些苦恼的看着身上还有血迹的衣服，又将手尽量的向衣服里缩了缩。

　　他像是一支快要燃烧尽的蜡烛，将所有的力气都用了出来，热烈的绽放。

　　而与此同时，苏锐来了。

　　陆容给苏锐的那一击只是要他晕倒不去派人追蓝，并不想要他的性命。苏锐在医院躺了两天便已经恢复了，却迟迟到现在才来找陆容算账。

　　与陆容想象的不同，苏锐的步伐很是轻快，嘴里甚至还哼着不着调的歌。他“啪”的一声从门外按亮了灯，黑暗的空间里，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陆容眼睛泛花，干涩又疼痛，却又挤不出来丝毫水分来。

　　苏锐屈尊降贵般站在在陆容对面，如一个胜利者面对失败的对手，勾着唇角将手中的水和食物扔了过去。

　　陆容脑袋犯晕，青筋裸露的手可隐约看见白骨，他向前伸了伸，抓住了那个水袋。苏锐突然嗤笑了一声，洋洋得意又充满了恶意。

　　“鹿茸，我可真谢谢你呀。”

　　没剩多少肉的手心一碰到粗糙的水袋就开始钻心的疼，陆容紧了紧手指，一点点拧开，嗡嗡作响的耳朵在断断续续的接收着苏锐的自言自语。

　　他说他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蓝，说蓝有多么完美多么好，他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够让自己开心好几天。

　　那时候的苏锐觉得人的一生很长，他可以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辈子来爱他。只要他能在他眼前，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对一个十岁孩子来说，十年很长，因为那是他所经历过的一生。那时的苏锐已经决定好了，要用好多个十年来爱蓝。

　　他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所有的爱恋。

　　然而慢慢长大，他才明白，蓝的寿命很长，对苏锐来说漫长的一生，对蓝来说只是花开花败的短暂瞬间。

　　蓝不会爱他，甚至不会记得他，他做梦都想要离开。

　　花会凋谢，人也会改变。时间所带来的不止是成长，还有贪婪。不知满足才是本性。

　　于是尚且幼稚的苏锐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让蓝做手术，变成一个“人”。

　　苏家是不大管这些的，不可以让蓝离开，不可以让蓝死，这是他们给的两条规定。因为没有人争，所以苏锐一直拥有着蓝。

　　手术的那天蓝像发疯了一样，医生给他打了很多镇定剂和麻醉药才将他固定在了床上，最后的最后，蓝回头的那个眼神苏锐莫名记了很久。

　　痛恨，绝望，震惊，疯狂。

　　还有最深处的失望。

　　但是苏锐一直在对他笑，他很开心。

　　若再给苏锐一个机会，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会让蓝去做这个手术。这个手术确实让苏锐经常忘记了蓝和他的不同，但是接下来发现的一切，却又让他开始无所适从。

　　苏家一直有养鲛人为宠物的传统，鲛人的生命很漫长，可苏锐所见到的鲛人，只有蓝一个。

　　那么多的鲛人，都去了哪里呢？

　　苏锐以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直到一年春节在苏家的祖宅，他无意间发现了仓库角落里放着的那一袋鲛珠，以及一旁放着的，陈旧的本子。苏家与鲛人的纠葛，才慢慢的浮出水面。

　　苏家有一种遗传性疾病，并不是每一个后代都会有，但是患病的人，一定活不过三十岁。

　　不知道从哪一代开始，苏家祖先找到了治愈的方法。只要在患病前，吃掉一个鲛人，就能够痊愈了。

　　一开始治病的方法简单又粗暴，也会留有后遗症。然而经过无数次的患病又痊愈后，经验在不断的被积累。

　　科技随着时代在发展，掌握着钱权的他们建立了专门的研究机构，开始研究这种病症，也慢慢的了解了这种病的构成，以及被治愈所需要的药物。

　　一种很稀有的元素，只存在于深海鲛人不再跳动的心脏中。

　　所以每当确定了一个后代患病，他们都会蓄养一只鲛人，等到合适的时机，为他治病。

　　这一代的苏家只有苏易安患了这种病，而作为他的药存在的那只鲛人，是蓝。

　　易安，容易平安。因为有病，所以给他的期望是平安。

　　蓝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感受他的爱，因为他注定活不过苏易安三十岁。

　　难怪当初将蓝给他时，唯一的要求便是不能离开不能死掉。这种病，患者年龄越大治疗效果越好。

　　苏锐后悔了，他没有办法在家人的眼皮下将行动不便的蓝不着痕迹的弄走，那是在要他哥哥的命。他只能将蓝留在身边，焦急的找着方法。直到帝都的拍卖会传来消息，他们将拍卖一只鲛人。

　　苏锐想，蓝的机会终于到了。

　　他将那个鲛人买了下来，并放松了对蓝的看管。

　　之后的一切发展都出乎意料，然而最没想到的是，这个鲛人会帮助蓝逃跑，自己却留了下来。

　　这是最好的结局了。蓝活着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大海，他也没有对不起自己尊敬的哥哥，药依然在。

　　这个“药”就是陆容了。

　　苏锐的脸上荡漾着笑，他实在是得意极了，却只能向这个不知道能否听懂的人炫耀。

　　陆容低头看着自己抓着水袋的手，没有说话。

　　水袋里还有一小半的水，他将它们都倒在了手背上，又一滴一滴的滴到了尾巴上。那水浸着皮肤，又是一阵疼痛。然而这十几天他时时刻刻都痛着，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听懂了，也明白了。他要再一次被恒意杀掉，这一次是以对他很好过的苏易安的身份。

　　生气。

　　陆容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心里像是塞了棉花，不重，却又堵得慌。想要拿开，却又无能为力。

　　真想把苏锐这张笑脸缝上，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陆容放下水袋，角落里是他脱落的鱼鳞，早已干燥的卷起来了。

　　【陆容：系统先生，我想说话。】

　　【系统：好，你说给我，我替你说。】

　　陆容短暂的失去了感觉，两秒后，他的嘴张了张，他熟悉的系统的声音从他的口中说出了人类的话。

　　“你听没听说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其实我被捕鲸船抓住，是因为我太弱了被族人抛弃掉了。”

　　经过系统润色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苏锐的笑脸僵了下来，额头跳了跳。

　　鲛人还在继续：“听过金丝雀吗？你猜金丝雀被放回了饿狼环伺的丛林里，它是会先饿死还是先进别人的肚子里？”

　　苏锐的脸色灰败下来，他后退了两步，冷声道：“你在骗我，你什么时候会说话的？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陆容便也不在说话，剩下的那一颗眼珠在灯光下泛着幽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苏锐的眼球突的暴起，他伸手卡着陆容的脖子，低吼一声：“你他妈是故意的？！”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一直以为鲛人与人类的社会结构一样，蓝回到海里他的同伴们会照顾他，却不知道他将他亲手推向了死路。

　　陆容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点笑，苏锐生气的样子，挺好玩的。

　　他伸手捉住了苏锐的胳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锐的手臂被拉开了一点。陆容继续说：“让蓝没办法游泳的，不正是你吗？而死在海里……可是蓝自己的心愿。”

　　说完这句，他就像是再也没有力气一样，松开了手不再反抗，任由苏锐的手指重新贴紧在他的喉咙。

　　其实蓝的生路，在很多年前就被苏锐亲手断掉了。

　　苏锐眼眶泛红，脸颊紧绷泛着凶狠，眼泪扑簌的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都滴在了陆容的脸上，看起来就像是陆容也哭了一样。他的手越发凶狠，好像让陆容闭嘴了，那些话就没有听到了一样。

　　陆容耳后的腮全都竖了起来，一排排的下意识动着，心脏越跳越快，这种感觉他已经很熟悉了。

　　坚持了这么多天，最后却无疾而终。陆容在大脑中的氧气快要消耗殆尽了。

　　这样就很好，意识尽头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至少这样，就不是苏易安杀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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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鲛人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