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镜水中泪》海嬴

8、心灰意冷

　　云姐猛一伸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拔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手起刀落，林艾白皙的左肩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你这是干什么？”她怒视手持匕首的女子。
　　女子收起匕首，瞳孔中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听着，把她手脚捆牢，带回咸阳。不能给她一丝逃脱的机会。”
　　“是！”
　　就这样，林艾在左肩依旧裸露下，被毫无留情地捆绑着手脚扔进了马车。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和救她的大婶道谢，马车已经火速奔往咸阳城。
　　车厢内充斥着莫名的香气。
　　云姐将林艾的衣服重新理好，借着月光看了看她的脸：“放心吧，你可是个好苗子。只要你认真对待每一次训练，我可以担保你成为咸阳城——不，应该是秦国境内最出名的女子。我甚至能够让你的名气传播四海，让各国的大王也想来一睹你的风采。”
　　这一句承诺，云姐说得很郑重。
　　“放我下去。”林艾望着窗外，目光涣散地说，“我不想当什么歌女，舞女。”
　　“呵呵，”云姐笑了笑，“脾气倒很倔犟，我喜欢。不过我也要告诉你，这种脾气会让你吃亏的。在战火纷飞的时代，你要选择对你最有利的，而不是你最想要的。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你在这乡下农庄里待着，只能平平淡淡，到死也只是区区农妇。为什么不利用你的青春年华，而要浪费这大好光阴？”
　　“正因为我想珍惜我的青春，所以我不愿意靠卖身来过活。”林艾看着捆绑她双手的绳子，“即使再出名，也是没了尊严的。”
　　“我不懂你在胡说些什么，”云姐懒散地倚在马车上，“难不成你有意中人了？”
　　“没有。”
　　“那不就成了。”
　　“这件衣服是邱姬的，你刚才看出来了吧？”
　　“这一次邱姬也帮不了你的，”云姐玩弄着玉镯子，不以为然道，“你显然入世不深吧？谁告诉你妓女全是卖身的？那可是下等妓女做的事。至于你，现在睡一觉养足精神，一切都到咸阳城再说。”
　　*
　　太后一脸肃穆地立在寝宫门外，头上插着的玉簪子不寻常地歪斜着。
　　“再说一遍。”
　　“太后……”
　　“我让你给我再说一遍！”赵姬怒然吼道。
　　“是……翠姑娘因为顶撞大王被处死了。”
　　赵姬扶住门框，关节略微发白：“全都下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宫娥连忙退后，关上了太后寝宫的门。赵姬腿一软，无力地坐在榻上。翠是她的心腹，在这宫中她有什么事都是让跟随了她多年的翠去做的。十日前，赵姬曾经派翠出宫替她带一样东西回来。现在翠是回来了，但是一进宫就被赵高拦下，后来被冠上一个“顶撞大王”的罪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赵姬断然没有想到，嬴政果然察觉到了。嫪毐上一次来探望她，叮嘱她要万事小心，是有他的道理的。作为秦王的母亲，她深知假如大王知道这件事，她自己的下场暂且不说，但是嫪毐，还有……
　　身为秦国权利最大的女子，赵姬此刻却无比彷徨。这种感觉就像是听到吕不韦当日要把她献给异人——也就是子楚时的无助。为什么当初身为歌女的她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现在贵为太后的她还是不能？她的命，她想保护的人的命，她爱的人的命竟然都不是她能掌控的。
　　她有错吗？
　　不，她不后悔。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坚信自己是心仪嫪毐的。为何男人争权夺势，就要拿女人当无辜的牺牲品呢？凭什么？子楚死得早，她被囚禁于深宫内，行事说话都要万分小心，生怕丢了母仪天下的威严。
　　赵姬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猛然站起。
　　她不要当弱女子。
　　她要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