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风华》佤岚

44、第二十三章·眼不见

　　【开元二十五年·流离岛·须弥界】

　　四周的黑暗中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只有拓跋云止不时响起的声音：“抓紧了。”

　　他实在担心把谁给落下，有时走着走着还突然问道：“云契你在吗？”却听到拓跋云契肚子的咕噜声率先回答，然后才是他的声音：“放心吧大哥。”

　　拓跋云秀一手抓着拓跋云止，一手抓着拓跋云幕，两个最大的哥哥将他护在中间，确保她不会走丢。她的肚子也咕咕地叫着，因此脸色红了起来，带着孩童的天真语气道：“哥哥，我好饿啊，等我们出去了，会有好吃的么？”

　　拓跋云幕被她的话逗乐了，答道：“等我们出去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拓跋云契也接话道：“我要吃十只烧鸡，十只板鸭，半只乳猪。”

　　众人都笑了起来，但是笑声很快就被安静给淹没了。他们都知道，说话也是浪费体力的事情，因此在这种地方，尽可能不说话来保存体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们没头没脑地走着，只期望能在黑暗中找到些什么，可是许久过去了，就连一块石头都没能踢到。

　　拓跋云秀的眼睛看久了黑暗，莫名觉得有点难受。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想反正看不见，还不如闭上呢，因此就闭上了眼睛，任由两个哥哥拉着自己走。她闭着眼睛，等那酸涩感消除了，却见先前一直浮在空中的光团变得尤为明亮起来。

　　她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来，却见那种明晃晃的光随着眼睛的睁开，一下子就收敛不见了，她看见的仍是那些不算明亮的光团在上升。她略有疑惑地又闭上眼睛，却发现无数的光团都像是出现在她眼睛里似的，开始竭尽全力地发光。她看见那些光团将这个黑暗的世界给照亮了。

　　拓跋云秀再次睁开眼睛，却见先前那种明亮的感觉又是瞬息间消失。她有些不敢确定地道：“哥哥，我好像看见了些什么？”

　　拓跋云幕吃惊地问她：“你看见什么了？这么黑的地方，你能看见东西吗？”

　　拓跋云秀下意识摇摇头道：“也不能算是看见的，我只要睁着眼睛，就还是觉得这里漆黑一片。但是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眼前的所有东西都被放到我脑子里面，那些‘灵魂’都在我脑海里发光，我好像就能够看清楚前面的东西了……”

　　拓跋云止等人听了她的话，都尝试着闭上眼睛，但是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仍然是漆黑一片。拓跋云止问道：“秀儿，你闭上眼睛后确是能看见东西？为什么我闭上眼睛，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拓跋云秀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她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那些光团所发出的光线，开始不再那么刺眼，也许是她适应了这样的视界的关系。她转过头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能看清周身的东西了。

　　她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的手被两位哥哥紧紧牵着。她抬起头来，看见拓跋云幕皱着眉头闭着眼，似乎想要努力地在脑海中看见什么东西一样。

　　拓跋云秀道：“二哥，我现在已经能看见你了。我看见你在皱眉头，你闭着眼睛，还时不时地转头。”

　　拓跋云幕听了她的话，略带吃惊地睁开眼来，正想说话，却听到拓跋云秀道：“你睁开眼睛了。”

　　拓跋云止道：“秀儿都说准了？”

　　拓跋云幕嘴角抽抽，道：“说准了。看来我们的小妹，还真的有点不一样的本事。”他不由地想起拓跋云秀出生之后，就有许多森林中的鸟飞到她的身边，像是同朋友交谈一样，叽喳着叫个不停，兄弟三人怎么赶也赶不走。

　　等到拓跋云秀长大了一两岁，到了能够说话的时候，拓跋云幕就发现她经常同身边的一些牲畜还有花鸟虫鱼说话。起初他以为她只是小孩子心性，可是后来他却发现不是这样的：她确实能够听懂它们的话语，并且能够和它们交谈。

　　拓拔兄妹四人，说起来都不能算是寻常人，个个都有异于常人的本事，所以他们的妹妹现在又发现自己能够在暗中视物，倒也没那么叫人震惊。

　　拓跋云契高兴不已，道：“那你能够看清我吗？你看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拓跋云秀听到他的声音，转过头去，瞬间被他逗笑了，她道：“你做什么鬼脸，眼睛鼻子都挤到一起去了。”

　　拓跋云止轻声喝道：“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现在我们四个都饿着肚子，还是赶紧找出口吧。”

　　他又转向拓跋云秀，道：“秀儿，你仔细看看，能够看到周围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吗？”

　　拓跋云秀道：“我还不太适应，不过我试试看。”她紧闭双眼，借着那些明晃晃投射在脑海里的光，向着四处环视而去。她努力地观察四周，但却发现自己一行人正在一处广阔无边的平地之上，眼睛所见之处，没有山，没有洼地，没有建筑，也没有任何活物。

　　她觉得眼睛上方的额头有些酸痛，一番环视下来，似乎花了很多气力一样。她睁开眼来，喘息着道：“我们好像在一片巨大的平地上。我能看见地面，但是看不见其他任何东西。”

　　拓跋云幕皱起眉头，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吗？”

　　拓跋云契有些急切地道：“不可能不可能，秀儿你再看看，一定能发现什么的。”

　　拓跋云秀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为了大家的性命，她还是应声道：“好。”

　　她深吸一口气，正想要闭眼再看一次，却听到拓跋云止开口道：“别太勉强了。”他似乎是听到了她深深吸气的声音，因此略带担心地劝她。

　　拓跋云秀笑了笑，道：“没事的哥哥。”

　　她闭上眼睛，却见这一次脑海中的图景比之前更为清晰了。她环顾着，却发现自己先前并没有看错，自己一行人真的就是在一望无际的一片平地之上。她仔细地看着远方的地平线，想要看出点什么端倪来，但是她失败了。

　　拓跋云秀睁开眼睛，然后又再闭上眼。她皱起眉头来，却见自己仿佛处在世界的中心一般，无论向哪里看，都是令人绝望的、代表着远距离的地平线。

　　她环视再环视，四顾周围，终于是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