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衰人》爱偷懒的熊

9、过去的故事

　　阿飞呆了几秒钟，他没想到宋涛会主动跟他说自己事。
　　“你知道我喜欢任一铭吧，”宋涛又喝了一口酒，嘴里发出啧的一声，“这种事，别人可能觉得是天方夜谭，但你应该看得出来，对不对？”
　　阿飞有些尴尬，他很想说他不知道，但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想听听我和任一铭的故事吗？”宋涛的语气平淡地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在参加任一铭婚礼时的那种愤恨和怨怒通通不见了。
　　阿飞小心地咽掉一口鸡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宋涛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我和任一铭是邻居，他家就住在我家后头。他爸跟我爸是拜把子的兄弟，两家人的关系很好，经常有事没事就一起吃个饭。所以，我跟任一铭是从小就认识。”
　　“我们是一年生的，不过我比他大半年，所以任一铭总叫我涛哥。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被分到了一个班，到了小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了，但总归还是一个年级，上下学的时候总是一起走。”
　　“三年级的时候，任一铭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放学的时候总是叫我先走。我问他为啥，他却支支吾吾，不肯说。有一天，我作业没写完，被老师留到了最后。刚出教室门口，就看见任一铭去了办公室。”
　　“我偷偷跟在任一铭后头，想看看任一铭这些日子到底在干什么。谁知，却撞见了……”宋涛顿了顿，又喝了口酒，才继续往下讲，“任一铭的班主任李桂英也在里头，任一铭就脱光了衣服让那个女人看。”
　　阿飞吃了一惊，“你是说那个老师……”
　　“狗屁老师！”宋涛爆了句粗口，不屑道，“那年任一铭才十岁。”
　　阿飞不说话了，前两天新闻里还说，某幼儿园的老师猥亵女童。
　　“我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愤怒，还有些看不起任一铭。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大人的法子远比孩子要多得多。我呆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我用力拍了下门板，喊一声校长来了接着就躲了起来。”
　　“果然，那个女人做贼心虚了，她让任一铭穿上衣服出去，还威胁任一铭不能向任何人提起这事。任一铭出来后，我就悄悄地跟了上去。我告诉任一铭我什么都知道了，任一铭竟然哭着求我不要说出去。”
　　“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了，也不敢说出去。说实话，我怕那个女人报复，毕竟，那年我也才十岁而已。一个再调皮，再无法无天的孩子，也终究是个孩子。回去的路上，任一铭把他的遭遇原原本本告诉了我。”
　　“原来，每天放学以后，那个女人都会叫任一铭去办公室，美其名曰补课，实际上就是猥亵。她叫任一铭脱光了衣服，用针扎任一铭。任一铭胳膊上、腿上全是针眼儿，连……拉屎撒尿的地方都没放过。”
　　阿飞就像在听恐怖故事，“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宋涛呷了口酒，“就是那时候，任一铭就再也没硬过。”
　　听到这里，阿飞就更惊讶了，“那他还……”
　　“这年头，形婚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宋涛吃了个鸡腿，舔舔手指上的油水，“所以，我也没觉得怎么样，似乎李莹莹比我更值得同情。”
　　阿飞想到那个笑容得体的女人，不由得皱了皱眉。
　　“皱眉干嘛，来喝酒！”宋涛递给阿飞一瓶啤酒，自己也拿了一瓶，喝了一口，喊了声爽，“自那以后，我就长了个心眼儿，每天放学就跑去任一铭班门口等他。那女人也收敛了许多，没再找任一铭的麻烦。”
　　“后来呢，我们俩总是一起上学放学，关系也越来越好了。直到有一天，任一铭跟我说他喜欢我。听到这句话，我惊呆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我什么都没说就跑掉了。”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最后想着想着睡着了。我梦见任一铭变成了女人，我还娶了她。自那以后，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渐渐地，我明白过来，我可能是喜欢任一铭的。”
　　“于是，我们又重新和好了。每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周六日的时候，还总是泡在他的房间里头玩儿。”说到这里，宋涛的脸有些红，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因为酒的缘故。
　　阿飞的脸也红了，他喝了口酒，镇定下来。
　　宋涛饶有趣味地盯着阿飞笑，“那时候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最多也就是摸摸亲亲，像夫妻一样搂在一起睡觉，再进一步的就没有了。”
　　阿飞见宋涛一直盯着他看，不觉有些尴尬，只好轻轻地点了点头。
　　“再后来，李莹莹转到了任一铭的班里。她爸是市教育局副局长，有权有势，在班里算是呼风唤雨。任一铭虽然不喜欢女生，但也没办法免俗。跟李莹莹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上了中学之后，联系就更少了。任一铭成绩好，李莹莹家里有权，都上的是市一中，全市最好的学校。我成绩差，家里又没有闲钱，就上了公立学校，毕业后学了厨子，干了两年，自己回家开了家餐馆。”
　　“我本来以为，我和任一铭的关系就此也就算是断了。谁曾想，去年年底的时候，任一铭竟然找到了湘都食府。那天晚上，我们做了。”讲到这里，宋涛停住了，“好了有大半年吧，任一铭就又消失了。”
　　阿飞怔了一会儿，讷讷道：“李哥告诉你的？”
　　宋涛明白阿飞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是，要不是石头说他要结婚了，我还蒙在鼓里呢。”
　　阿飞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安慰话，“你也别想太多了，都过去了。”
　　宋涛笑着摇了摇头，“是啊，都过去了。来，喝酒。”
　　两个人碰了碰杯，发出清脆的声响。
　　宋涛挑着眉望向阿飞，调侃道：“怎么样，听完了我的故事，有没有兴趣讲讲自己的？”
　　阿飞正喝着酒，听了这话一下子呛住了，咳了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张脸红得就要滴下血来了。“改天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到哪里说哪里。”宋涛笑笑地望着阿飞。
　　阿飞连连摆手，最后慌得从凳子上站起来跑去了厕所，“你先吃着，我去趟厕所。”
　　阿飞在厕所里呆了有半个小时才回了屋，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拒绝宋涛的问话。谁知，开门却见宋涛已经睡着了。他的背靠在沙发上，屁股已经坐到了地上，两条胳膊大张着搭在沙发沿儿上。
　　他凑近宋涛，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说实话，宋涛长得很好。阿飞看了一会儿，一颗心开始怦怦乱跳起来。他红着脸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认命地将人搬到了沙发上，又从屋里拿了条毯子盖上了。
　　宋涛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茶几上放着已经凉掉的饭菜，旁边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行清秀规矩的字。
　　我去上班了，饭在茶几上放着，钥匙你放门外的方砖下就行。
　　宋涛笑了笑，“这小子字儿写得不错。”说完，在沙发上吃起饭来。吃了一口，觉得嘴里不是味儿，这才想起来还没刷牙。来到浴室，看到洗手台上只有一套牙具，想了想，拿过来就用。
　　吃了饭，宋涛就出了门。锁上门，觉得方砖下不安全，于是拿着钥匙开车到了饭店。
　　吴三儿正在前台打瞌睡，见了宋涛立刻清醒了，堆了笑道：“来啦。”
　　宋涛点了点头，拉开门帘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没看见阿飞，问：“阿飞呢？”
　　吴三儿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地道：“我哪儿知道呀，忙半天了也没见他来。这算是旷工吧，得罚他一回，不然长不了记性。”
　　宋涛没说话，转身上了楼。他跟阿飞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看出了阿飞的为人，阿飞既然说是来上班了，就必定是来上班了。如今没在饭店，只怕是上班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难道是……那个狱警？
　　想到这里，宋涛匆匆跑下楼，对吴三儿叮嘱了一声，“阿飞过来给我打个电话。”说完，开着车走了。他沿着阿飞上班的路往回走，走了一道也没看见人。
　　正着急，就见街角转出一男一女来。女的只有十七八岁，穿一身白色碎花裙，男的不是别人，正是阿飞。两个人说说笑笑，阿飞手里还提着两袋子的零食。
　　宋涛开着车，缓缓地跟在两个人的后面。两个人沿着街道一直走，到了二环路上一直往南，往西一拐到了美林河畔小区。宋涛把车停在门口，看着两个人进了小区。
　　过了有二十分钟，阿飞走了出来，手上的零食已经没有了。
　　宋涛按了按车喇叭，三长两短。阿飞望过来，看见了宋涛。走到近前，宋涛已经把车窗摇了下来。“上车。”
　　阿飞迟疑了一下，打开车门，在副驾驶坐了。
　　宋涛一边开车，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阿飞，“刚刚那小姑娘谁啊？”
　　阿飞笑了笑，“我妹妹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