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衰人》爱偷懒的熊

8、遇险

　　“阿飞啊，”李仁义拖着僵硬的右腿慢慢靠近，“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有一阵子没见了，啧啧，还真挺想你的。”
　　阿飞厌恶地往一侧退了退，“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李仁义嘿嘿笑了两声，“跟谁一起来的，不如带着我一起去见见你那些朋友啊？”
　　“你……”阿飞气结，脚步却顿住了，不敢再挪。
　　李仁义压低了声音，“如果不想让你的朋友知道你是什么人，最好乖乖地听话，不然，嘿嘿，我就把你的事告诉所有人，让你……一无所有。”说着，已经凑到了阿飞跟前，伸手在阿飞屁股上用力掐了一下。
　　因为气愤，也因为羞耻，阿飞的脸涨得通红，但他忍着没有说话。
　　“乖，去厕所等我，”李仁义邪笑一声，抬抬下巴示意阿飞往前走。
　　阿飞看了李仁义几秒钟，深吸口气，慢慢向厕所走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厕所，李仁义看了看没有人，就把厕所门反锁了，一边解自己的裤腰带，一边笑着命令阿飞，“快点儿吧，可想死我了！快，快点儿！”
　　阿飞焦急地看着李仁义，心里苦思着脱身之计。他直接冲上去跟李仁义打一架，未必会失败。但胜利之后呢，李仁义有一百种法子找到他，然后重新把他关进大牢。他还没找到家人呢，他不能再进大牢。
　　想到这里，阿飞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快点儿啊，宝贝儿，哥哥可等不及了！”李仁义急匆匆地往阿飞身前扑来。
　　阿飞咬着牙，没有动，任由李仁义的手摸上自己的裤腰。
　　“转过去，”李仁义把阿飞的裤子拉到了膝盖，命令阿飞转过身去。
　　阿飞强忍着没有反抗，他默默地转过身去，用手撑在了水池面上。他茫然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低贱的妓女，甚至比妓女还不如。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阿飞，你在里面吗？”
　　李仁义刚要行事，这一声几乎让他摔倒在地上。“谁啊，这里没有叫阿飞的。”
　　是宋涛，宋涛来找他了！阿飞心里一阵激动，接着又是一阵紧张。他希望宋涛能够将他从此时的困境中解救出去，但又害怕宋涛看到如此低贱卑微的自己。于是，一时间竟没有开口。
　　“阿飞？”一连叫了三声，见里面没人再说话，脚步声渐渐远了。
　　等脚步声听不见了，李仁义嘿嘿笑了两声，“嘿嘿，你的救星走了，咱们接着干吧。”
　　阿飞绝望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几乎想要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再次响起宋涛的声音。“阿飞，开门。”
　　这次，声音分外笃定。
　　阿飞又是吃惊又是激动，不觉间也多了几分勇气。他推开李仁义，颤抖着穿好裤子。上前打开锁，看到满脸不悦的宋涛，竟忍不住流下眼泪来。
　　宋涛略显不耐烦地看着阿飞，“磨磨蹭蹭地在里面干嘛呢？”说着，越过阿飞，目光落到了正系腰带的李仁义。“唉，刚才是你说里面没有叫阿飞的吗？”
　　李仁义不愿在阿飞面前落了面子，硬着头皮道：“就是我，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打死你个孙子！”说着，宋涛推开阿飞，对着李仁义的右脸就是一拳头。
　　李仁义没有料到，当即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上。他摸摸被打的右脸，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敢打老子，真他妈的不想活啦？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他妈……”没骂完，另一边脸上又是一拳头。
　　宋涛蹲下来，目光与李仁义的平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儿，别一口一个他妈的。”
　　李仁义瞪着一对老鼠眼，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愣了一会儿，才骂道：“你就是阿飞新找的骈头吧，这是在他面前耍威风呢。”
　　“骈头？”宋涛重复了一声，似乎是觉得好笑，竟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想必还不知道吧，阿飞可不止你一个骈头，”李仁义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土，“想当初在监狱里，所有人都上过……”
　　“你他妈的给我住嘴，”宋涛一拳头下去，再次把李仁义打倒在地。
　　“他就是一条母狗，不，比母狗还不如，嘿嘿，所有人都上过他，”这次，李仁义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于是索性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说的实话，你自己问问他，是还是不是。”
　　阿飞原本惊恐的眼睛，渐渐被绝望所代替。他有些后悔，他刚刚没有杀了李仁义，或者是他没有打开门。不管怎么样，都比现在要好很多。他最怕被人知晓的黑历史，终于还是被放到了聚光灯底下。
　　“嘿嘿，破鞋，母狗，公共汽车……”李仁义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你都不知道，阿飞到底有多少个外号……”
　　“我再说一遍，你他妈的给我住嘴，”宋涛用力打向李仁义的牙齿，李仁义惨叫一声，捧着嘴趴到了地上，他的三颗嚼牙被打下来了，流了满嘴的血。
　　“别再让我看见你，”宋涛逼视着李仁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有，阿飞是我兄弟，别再招惹他，否则，下次就不只是三颗牙了。我一向说到做到。”说完，拉着阿飞往外走。
　　回了包厢，宋涛拿了钱包钥匙，“今天我先回去了，店里有点事。”
　　石头等人不依不饶，抱怨道：“就你忙，好不容易大家聚聚……”
　　“真对不住哥几个，确实是有事，”宋涛摆了摆手，“我下去的时候把账结了，你们接着玩儿，到早上六点，算是给哥几个赔礼道歉了。”
　　听了这话，石头几个才勉强放了人。
　　俩人先回了老槐树饭店，取了车，这才往回走。路上，宋涛时不时地撇头看看阿飞，阿飞低着头，只当没有看见。
　　快到阿飞住的地方了，宋涛开了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阿飞又是羞耻又是愤恨，还带着几分后怕，犹豫了半天才回答道：“那个人是省监狱的狱警。”
　　简单一句话，宋涛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如果我没去厕所，或者我后来走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阿飞打了个激灵，说了一个字就打住了。
　　“听他的话，乖乖让他干？”宋涛挑了挑眉，语气略显轻佻。
　　“你……”阿飞抬头瞪着宋涛，他原本挺感激宋涛的，但此时听了宋涛的话，又觉得宋涛实在是欠揍。
　　宋涛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人也真有意思，又不是我占你便宜，你瞪我干嘛，有本事跟那个什么狗屁狱警对着干啊。”
　　阿飞瞪了宋涛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没劲，重新窝回了靠椅上。
　　宋涛撇头看看阿飞，挑挑眉，“跟哥说说，为啥怕那个狗屁狱警？”
　　哥？谁是你弟啊，阿飞心里腹诽了一句，但没开口反驳，“我怕他再把我弄回监狱里去。再让我进去，我宁可死了。”
　　宋涛心知李仁义的话虽然夸张，但有些东西却是事实。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是威胁你，你就威胁他。他就是捏准了你不敢声张，才这么欺负人的。”
　　阿飞不置可否。
　　“他现在牛X哄哄的，还不是靠着狱警的身份，离了监狱，他什么都不是。”宋涛一边开车，一边分析，“就他干的那些破事儿，除非监狱是他家开的，否则够开除他一百回的了。”
　　阿飞当然明白，可李仁义是监狱里的老人，他又怎么弄得倒他呢？
　　宋涛似乎看出了阿飞的心思，笑了笑，说：“你听过马戏团里大象的故事吗？”
　　“大象？”阿飞有些奇怪地看着宋涛，正说李仁义呢，怎么又跑到大象身上去了？
　　宋涛不急不躁，缓缓道：“马戏团里的大象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绳子拴住了脚，那时候，它们的力气小，怎么都挣不断。于是，渐渐地它们就习惯了，等它们长大了，能挣断绳子了，也不会再去尝试了。”
　　阿飞明白宋涛的意思，心里又是委屈又是羞愧，讷讷地说不出话。
　　宋涛也不再言声，他打开音乐，挑了首汪峰的《勇敢的心》。
　　“我不是一块石头/也不是一滴眼泪/我只是一只小鸟/在寻找家的方向/我不是一粒沙子/也不是一声轻叹/我只是一个孩子/在寻找爱的怀抱/这是飞一样的感觉/这是自由的感觉……”
　　“这是飞一样的感觉/这是自由的感觉/在撒满星星的天空迎着风飞舞/凭着一颗永不哭泣勇敢的心/这是同样的感觉/这是颤抖的感觉/在布满力量的大地带着痛狂奔/凭着一颗永不哭泣勇敢的心……”
　　一曲未完，宋涛把车停了下来，到阿飞住的地方了。
　　阿飞还沉浸在歌曲的旋律中，那带着点儿沧桑味道的声音听上去实在让人心生勇气。过了有半分钟，阿飞才回过神来，拉开车门准备下车。“那我就进去了，你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宋涛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调侃的味道。
　　“你要是不嫌晚，那就进来坐坐，”阿飞的脸红了红，下车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好长时间没回来了，还真有点儿想家。”宋涛把车停好，跟在阿飞后面进了门。
　　阿飞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局促地道：“家里没收拾，你别嫌弃啊。”
　　“这到底是谁家啊，”宋涛玩笑般地说了一句，“我在这儿可生活了二十多年。”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来，“约法三章里第一条就是每周收拾一次，千万别忘了。”
　　“哦，”阿飞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进了客厅，宋涛自顾自地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样简单蔬菜，还有两瓶罐装的啤酒。他把啤酒拿了出来，扔给阿飞一瓶，自己拿了一罐，打开灌了一口，“每次去参加婚礼，肯定都吃不饱。你肚子饿不饿？”
　　阿飞轻轻喝了一口，点点头，“有点儿。等一下，我去炒两个菜。”说着，放下啤酒，从冰箱里拿了两根黄瓜、三个鸡蛋外加一小把油菜就进了厨房。
　　宋涛摇着头笑了笑，“这是准备喂兔子呢。”站起身，说声出去一趟就开着车走了。不多一会儿，提溜着两大袋子进了屋，摆开了放在桌上，兔架、烧鸡、炸小黄花鱼、手掰香肠、拌凉菜，还有一件啤酒。
　　这时候，阿飞的油菜和黄瓜炒鸡蛋也出锅了。阿飞心疼地皱了皱眉，“就咱们俩人，这么多菜，根本就吃不了。”
　　宋涛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蛋吃了，点点头，赞道：“不错，不错，你这手艺，快赶上刚子了。”
　　“再说了，我菜都做好了……”阿飞在宋涛对面坐了下来。
　　“谁要是娶了你，还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宋涛夹了筷子鸡肉，送到阿飞嘴边，“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阿飞的脸红了红，这么些年，还从没有人给他主动夹过菜呢。他怔了怔，张开嘴吞了。
　　宋涛也觉出些暧昧来，他放下筷子，打开一瓶啤酒，仰头灌了一口。“跟哥说说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阿飞闷头想了一会儿，抬头苦笑一声，“不知道怎么说。”
　　宋涛咽了嘴里的菜，看了阿飞一眼，“那你想不想听听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