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餐馆的厌花女郎》寒寒

6、街角餐馆的厌花女郎05

　　杜千云发誓，她永远都不要再惹上高恺这个麻烦人物了。

　　千云不会以为任风日突然性情大变，因而决定放过害他宝贝妹妹哮喘病发的人。她看得很清楚，任风日会放过她跟高恺，完全是因为有牟东阳在场。

　　任风日不怕东阳；那个「风爷」之所以会对东阳处处忍让，完全因为东阳是风月唯一愿意接近的人。

　　可是啊，那风爷放过她跟高恺一次，却不可能有第二次。而以高恺跟街角餐馆那幺「有缘」来看，高恺似乎是跟风月相生相克的。上帝可证！要是再来一次，她杜千云这条小命绝对会断送在高恺手上！

　　再说，虽然杜千云对街角餐馆的人也没什幺认识，但她还是有最基本的危机感的。以那天医院急症室外的沉重气氛看来，任风日大概早就看街角餐馆很不顺眼了。加上这次事件，杜千云为餐馆的前途而觉得悲哀。事实上，杜千云已经有了半年以上不会踏足餐馆半步的准备。

　　不过，她不去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自动来找她。至少，杜千云很肯定，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别名就是叫做「麻烦」。

　　任风月病房外的走廊上——

　　「千云，算我求求你吧？我想进病房看看任风月人有没有怎样，毕竟她也将要成为我的学生呀！可是……任先生的朋友在病房门外守着，他们不准我见任风月！」

　　朋友？杜千云瞄了瞄僵立在任风月病房门外的两名大汉，在心里直叹气。看来这个呆学长还不明白任家兄妹是什幺人呢！

　　「他们当然不准你见风月，因为是你害风月哮喘病发的。」任风日没拿他来开刀就已经很不错了，竟还敢奢想见风月？作梦去吧！这位兄台真是天真得有点笨。

　　「就因为是我害任风月病发，所以我才要进去赔罪呀！这不正是我应该做的吗？」高恺抱着一个大、大、大水果篮，仍然不肯放弃。

　　笨！「虽然这是应有的礼仪，可是如果对方不需要，你硬要塞过去，这不就变成是对方的麻烦了吗？」

　　高恺摇头：「我不同意。无论对方是否需要，做了错事，自然就是应该道歉的。更何况，这次我是害得任风月差点命丧黄泉？」

　　杜千云实在很想把高恺的脑袋敲开来，看看他老兄的脑部结构是否异于常人。

　　「你应该道歉，但人家也有选择接受与否的权利呀！」

　　「任风月不肯接受我的道歉，证明她还没有原谅我。那幺，我更是应该加倍努力作出补偿了。」

　　「如果你的补偿会为对方带来困扰呢？」

　　高恺苦笑：「那我就更要帮对方解决问题呀！」

　　噢！天哪……麻烦找个可以作主的神仙来杀掉她算了吧！

　　看来今天，这位高大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杜千云低叹，走向那两位依然面无表情的「门神」，正要使出「死缠烂打」的绝活，没想到房门却被拉开了——

　　「你们该死的到底在吵什幺？」

　　杜千云被张口就骂人的任风日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真想拔腿逃命去。可是……唉，她没有忘记她身后的麻烦家伙。

　　「风……风爷，很抱歉打扰你了。我们这次来……呃，主要是想跟风月道歉的。」

　　任风日瞪了杜千云好一阵子。

　　「你就是东阳口中的『阿杜』？」

　　杜千云暗自安抚自己跳得快要跑上喉咙的心脏：「是——的。」

　　任风日再用研究意味十分浓厚的眼光打量了杜千云好半天。

　　「你叫风月作『风月』？」

　　天哪！这……这位□□大哥疼妹妹疼到连别人对妹妹的称呼都要管吗？

　　「对……对，是——风月要求的。」

　　「是风月要求的……」任风日垂首喃喃自语，然后抬头看着杜千云和她身后的高恺，眸中的怒火已灭，里面只剩下冷冷的无奈。

　　「进来吧。风月在等你们。」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杜千云当然不会再问。她直接拖着尚在发愣的高恺走进病房。却没有注意到，司空晨从长廊底端的逃生门走出。

　　「风日，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吗？」

　　任风日开始头痛了。尤其在看见司空晨背后的牟东阳时，他更加确定这天一定是他的「告解日」——

　　在街角餐馆被允许建立之前，任风月一直都是任氏夫妇眼中的乖乖女。亦因为风月自幼身体不好，又患有因早产发育不良而无法根治的气管病，所以大家一直都习惯把风月关在安全的温室里，以确保她不会受风吹雨打。

　　然而，所有人——包括最爱风月的风日——都忘了，风月也是一个人，她也会有一切对「独立」、「自由」的渴望。谁能相信！在十一岁以前，任风月根本不曾踏出过房门半步。她的房门永远被锁上，除了家庭教师和专门为她处理一切起居饮食的保母，她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其它外人。

　　保母康森太太，是一名在任家服务多年的美国老太太，任风日和任风月兄妹根本是由她一手带大的。她是最忠心的保母，也是一位最体贴、最能干的保母，只是，她也看不到「任家大小姐」的光芒背后，其实只有一个渴望站在阳光下恣意享受自由的小女孩。

　　对于任氏夫妇这种近乎病态的保护，其实只有一个人是真正强烈反对着的，那就是艾森．威尔——任风月的家庭教师。

　　从风月三岁起，艾森就一直陪伴在风月身边。他对任家来说是外来者，所以他比康森太太更能看清风月的挣扎。他曾经不止数十次要求任家任风月自由，但以他一个小小的家教身份，还不够份量令任氏夫妇动摇。

　　一直到风月十一岁那年，当任风日在艾森的痛骂之下看到房门内那个苍白阴沉的妹妹时，风日终于醒觉。若再放任父母这种「囚禁」女儿的行为，风月这个妹妹将会被毁在他们这些至亲手上。

　　在风月十一岁生日那天，风月瞒住坚决反对放风月自由的父母，安排艾森和风月在一处幽静的小公园里「上课」。

　　艾森高兴极了，他一直相信自己有办法救回风月！那天在小公园里，他成功令一向无欲无求得可怕的风月对蓝天白云和各种花花草草产生了好奇心。艾森当时甚至对风月直言不讳，他必须为此感谢仁慈的主！

　　结束这可能是最重要的「一节课」，艾森和风月站在小公园门外，等待将准时来接他们回任宅的司机。而在等待期间，风月的注意力被马路对面的花店吸引住了。艾森很乐意「嘉奖」一下风月这样一个「合作」的学生，他决定到花店去找点「惊喜」来作为小小奖励。可是，当艾森抱着一盆金盏花走出花店时，他正好看见任氏夫妇用大衣企图包覆住小小的风月。

　　艾森什幺都看不见了，他只能看见，对父母毫不反抗的风月正用一种痛苦得不应属一名十一岁小女孩所有的眼神凝视着他。

　　艾森忘记了他与风月之间隔了一条车来车往的马路。他抱着那盆金盏花直往马路对面冲过去，却被一辆剎车不及的公车撞得飞甩到数公尺远的行人道上，花盆却依然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只是，他的坚持仍然保护不了它，那盆金盏花的花盆碎了，泥土和残花散满一地，混着艾森的血。当救护车火速把艾森送到医院急救后，那位面无表情的医生宣布艾森早在送院途中已经伤重不治。作为急救小组的负责医生，他拥有绝对的专业精神；但对于拼了命赶到医院的任风日，那一脸淡漠却是「冷血」的象征。任风日当场气得赏了那名医生一拳。

　　可是，他们的麻烦才刚要开始。面无表情的人不只是早已看惯生死的医生，还有亲眼目睹意外发生经过的任风月。而更糟糕的是，从她的不言不语可以看出，她压根儿不认为这是「意外」——那一刻，任风日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自己妹妹在想什幺。风月认定艾森是被她害死的！

　　艾森死后，任风日才找了牟东阳和司空晨来接替照顾妹妹的工作。然而，再也没有人能让任何一朵花在任风月面前逗留超过十秒钟。

　　「厌花女郎」之名，自「街角餐馆」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