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餐馆的厌花女郎》寒寒

5、街角餐馆的厌花女郎04

　　牟东阳和司空晨一直守在病房门外。

　　「喂，东阳，你猜这回是风日成功把风月抓回家，还是依然由风月胜？」

　　司空晨笑着问他的伙伴。不过，牟东阳可没心情跟他打赌。

　　「晨，任先生是真心爱着风月的。」

　　「我知道呀！」司空晨低叹道：「要不是早就知道，当年我也不会听命从美国回来，还进餐馆去当个可笑的侍应生吧！」

　　「这点我同意。」牟东阳微笑、点头。「曾经风光一时的军火天才『星』，也只会听命于一个人了。」

　　牟东阳的话令司空晨想起了十三岁前的种种。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能留在司空晨记忆中的人，大概就只有任风日一人，那个比他年长十岁的「哥哥」。

　　司空晨一直被留在洛杉矶，根本不曾离开过那座城市半步。但随着岁月流逝，他也渐渐明白，那个被赋予「哥哥」身份的人，其实并不是他真正的哥哥。他，司空晨，只是一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孤儿，却被偶然到洛杉矶探望隐居祖父的任风日撞上了。拗不过儿子的固执，任晴只好屈服，收了他这姓「司空」的孤儿当任家养子。那一年，任风日才十七岁，而司空晨只有七岁。

　　尽管被供为金枝玉叶来奉养，司空晨仍然不安极了。他想向他最重视的人证明，他是有能力端起「任家二少」这个饭碗的。从十一岁起，司空晨常常失踪十天半个月的，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在他的坚持下，没有人敢把这件事告诉任风日。

　　司空晨知道任家几代以来的威名，所以他认为只要他能够助任风日重显任家昔日光辉，就可以不负「任家二少」的名号了。司空晨开始在任家残存的档案资料中追寻一切□□人物的行踪，他要走进那个世界。凭着他七岁以前混迹于市井中所学到的有关军火的知识、以及某种对枪械的奇妙的敏感，司空晨以『星』的名号打响了名堂。他知道任风日有个叫做「月」的妹妹，而他最想要的名字，正是「星」。

　　可是，司空晨并不明白，任家在□□的衰落，正是任晴与任风日父子一手束成的。当任风日知道「星」与司空晨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他气极了。根本来不及考虑，直接就让人把司空晨抓到台湾来。那一年，司空晨十三岁。

　　当时，任风日正烦恼得头痛。妹妹任风月坚持离开家里，这个念头真正吓坏了父母和他这个兄长。那丫头才十二岁！任风日当然抵死不从，谁知道妹妹竟绝食抗议，医生还一度宣布她若再拒绝进食，恐怕小命休矣。

　　然后，就在任风日终于投降、答应帮妹妹建立餐馆时，洛杉矶那边的祖父竟传来消息告诉他，他好不容易从地狱最深处救回来的「弟弟」，居然跑去惹上那些脸上写了个「黑」字的人，还成为了鼎鼎大名的「军火天才」——「星」。

　　任风日气炸了。但等到司空晨被空投到身在台湾的他面前时，他终于作出了决定——

　　从那天起，世上多了一间「街角餐馆」，里面有个名叫「任风月」的「小小小」店长、一个名叫司空晨的侍应生和一个名叫牟东阳的调酒师；而「幕后大老板」，正是可怜的任风日。

　　相处四年，司空晨明白了许多事。对任家来说，□□是他们逃都来不及的地方。虽然，他们家的确出了个「风爷」。安安分分地当了四年侍应生，司空晨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他这个孤儿，更不幸的人其实是任风月这个任家大小姐。而对这只被困的金丝雀来说，「街角餐馆」就是唯一可以让她自由呼吸的一片天地。

　　至于牟东阳，他的来历很简单。一个有对身为杀手的父母的孤儿，在父母双双死去之后，他从此被留在亡父亡母的「前雇主」身边。而因为收留他的人早已非□□中人，他能够做的，就是为「恩人」守护其妹妹。

　　任风月、牟东阳和他司空晨，一个奇怪的组合，正如街角餐馆本来就是个奇怪的存在。在餐馆中，他们三个不再与那些风风雨雨扯上任何关系，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学生、最普通的餐馆「工读生」——反正从来就没有客人会相信，其实风月就是餐馆的老板。

　　洗去一身铅华，他们这三个双手或多或少都曾沾染过人的鲜血的怪人，安静地守着餐馆，平淡度日。

　　「……我想任先生近日有意把餐馆收掉。」

　　牟东阳忧心忡忡地说着，随即却又笑笑：「不过，风月那关大概不易过吧。而以任先生宠爱妹妹的个性，餐馆关门大吉的机率并不高。」

　　「对呀！」司空晨也无奈地浅笑。

　　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取代风月在风日心中的地位——就正如没有人能取代风日在他心中的地位。

　　那是一种对亲情的渴求。在茫茫人海中，他和风日，都正努力想抓紧唯一发现到的温暖。

　　病房的门被拉开了，牟东阳与司空晨同时看向从房里走出来的任风日。

　　「东阳、晨，你们好好守着，别让任何人来打扰风月。」

　　不需牟东阳和司空晨响应，任风日已垂头丧气地径自走向位于长廊尽头的电梯。

　　看着任风日的背影，牟东阳与司空晨对望苦笑，都同时想起四年前，他们在餐馆跟任风月初见的一幕——

　　「我就是街角餐馆的建立人，任风月。希望你们不介意我太过直率，因为我不得不说明，我一点都不欢迎你们两个。你们的身份是什么？保镖？狱警？我不想知道了。但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们——有我任风月在，街角餐馆永续经营。」

　　那是任风月对他们说的第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