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餐馆的厌花女郎》寒寒

19、单行道02

　　春雨绵绵，这一年的四月，二十岁的任风月在任风日、牟东阳与司空晨陪同下，前往「探望」死去九年的艾森•威尔。

　　康康看见居然连任风日都同行，好奇之余连忙放了父母一记鸽子，赖着风月跟去了；于是桑暮景在康康「掩护」下，也黏着任风日不放；高恺不放心风月，自然要求随行——结果，他们一行七人来到艾森墓前。

　　艾林•威尔是天主教徒，所以当年任家将他安葬在教会墓园。高高的十字架下，一块云石镂刻着艾林的生辰与死忌——高恺看到那个日期时才明白，原来今天是艾森的死忌。

　　现场知情的五人都没有说话，四个男人只静静地看着风月将一束金盏花放置在云石上。

　　康康看见几个人都不出声，再看了那像人一样高的十字架一眼，忽然觉得有点「阴风阵阵」。

　　在静默中，毛毛细雨似乎大了些。高恺撑着伞走近风月，轻声细语道：「下雨了。风月，艾森会祝福你。」

　　任风月闻言一笑，伸手勾住高恺左臂：「走吧。」

　　高恺回身向任风日等人点点头，然后伴着风月在雨中离去。他们一走，任风日也想起家里有事要处理，于是司空晨也随他离开。

　　艾森墓前只剩下牟东阳、桑暮景和康康三人，以及一束被雨水淋得散乱的金盏花。

　　「他……咳。」康康看着那块云石上镶嵌的黑白照片，总觉得有点面熟？「我记得看过这个人……小牛，他是谁？」

　　牟东阳微淡一笑，弯腰伸手轻抚上那张照片里的容颜……这对他来说，是一次超越。这是第一次，风月允许他触碰她的过去。

　　值得高兴。不是？

　　「他……是风月小时候的家庭教师，叫艾森•威尔。」

　　康康愣，与桑暮景对望一眼，并在对方眼中找到不解。

　　风月是任家大小姐啊，任家更不是一般的富户世家。这艾森区区一个家教，哪值得风月甚至「风爷」亲自来祭祀？除非——

　　「……小牛，」桑暮景开口，「他们曾经是恋人吗？」

　　没想到他们会猜得这幺直接。牟东阳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凝祝那张照片。

　　「如果艾森的命长一点，也许他们会发展出更深的关系——但是，艾森在风月十四岁那年就死了。」

　　康康恍然大悟——原来是夭折的初恋情怀，这就难怪风月拖大队来看旧情人了。风月重情嘛！

　　然而，桑暮景可不这幺想。

　　「这个艾森死得不寻常吧？」

　　牟东阳抬头看她，却笑了：「何以见得？」

　　桑暮景眼神一黯：「她跟日一样，都是重情重义的笨人。如果艾森的死与她无关，她绝对不会带我们来这里，她知道这样做会伤了高Sir的心。而且……我觉得高Sir是早知道一切的。」

　　牟东阳再次意识到一个事实。桑暮景虽固执到有点顽固，却不失敏锐。这对任先生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风月被家人关在象牙塔里整整十一年，若不是艾森引她回到『人』的世界，恐怕今天我们也不会认识一个任风月。详细情形已无需再问，我只可以说，艾森的死震撼了任家也改变了风月。九年前的今天，艾森抱着一盆准备送给风月的金盏花，死在车轮底下。他死了，风月也不甘心再被困在房门内。又过了一年，风月建立起『街角餐馆』，而我与晨也来到风月身边。」

　　其实康康是很想松一口气的——他一直以为风月的冷漠是天生如此，还为桑暮景的坎坷情路担忧着呢！毕竟风月跟那个风爷是兄妹不是吗？如今……原来风月只是怕了，她的一切冷漠只是伪装的坚强、只是一层保护色。

　　但是，看见牟东阳僵冷的面容，康康无法放下这一块心头大石。

　　「小牛，你早知道这些？」

　　早知道？牟东阳苦苦一笑：「我不知道，我跟晨都不知道。一直以来，风月之所以愿意让我们留在她身边，只因为我们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四年前高Sir害风月发病送院，任先生有意关掉餐馆，风月坚决拒绝，任先生这才将那一切告诉我们。今天……也是第一次，风月允许我们来到艾森墓前。」而这又能代表什幺？牟东阳摘下一片金盏花瓣收进外套口袋里：

　　「不是因为风月接受我们这些『朋友』，她只是想告诉我们，她愿意为高Sir放下过去的遗憾。不为任先生、不为我、不为晨也不为你或暮景这些『新朋友』，她要让我们知道，今后她只为高Sir走下去。」

　　再看那张黑白照片最后一眼，牟东阳向二人道别，也转身走了。

　　康康却突然有点想哭的心酸。

　　「……暮景，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想……小牛是喜欢风月的。」

　　桑暮景却摇头，笑道：「不只是『喜欢』。你知道吗？康康，我竟然能够明白小牛的想法……他可以为风月一死！那是『爱』，不只是『喜欢』而已。」

　　「但是，」康康皱眉，「他会很辛苦。风月对他根本没意思，她只认定高Sir一个人。」

　　「对啊。她跟日都是一样的笨蛋，那幺固执、那幺死心眼……康康，也许我们只能祝福他们。」

　　康康沉默地看着桑暮景孤单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没有暮景那样的心情。他不想祝福任何人，除了这个执迷不悔到教人心疼的臭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