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娇，英雄折腰》孤烟一痕

2、浮世有清欢

　　林玉江今日只需朝衙视事，官署有另外的李郎中宿值，辰时一回府，应昨日之约，带上一双儿女上街游玩。

　　马车骨碌碌地出了林府大门，林筠瑶来时感染风寒，没机会得见京都大街，此时揭开帘子一看，青石铺就的道路宽大平整，屋舍华贵俨然，街道上行人各色，果然比扬州多了一份包容的气度。

　　只是……

　　她略有失望地缩回林玉江怀里，“爹爹，街上怎么只有叫卖的货郎和一些杂食酒肆，比扬州差多了。”

　　林墨初在京城出生，但那时还小，未曾有机会逛过京城风景，倒是与妹妹见识过扬州的绮丽繁华，当下也是失望，不过不敢说出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玉江。

　　“扬州地居江淮要冲，为南北交通枢纽，十里长街市井相连，侨寄工商动辄百数，人潮熙攘，行旅拥弊。然京都乃天子脚下，市坊分明，人口多达百万之巨，为加强管理，圣上特置东西二市，市内店肆林立，四方珍奇积集，是买卖必经之地。今日爹爹带你们游玩的自然不是里坊内寻常酒肆店铺，而是附近的西市。”

　　林玉江娓娓道来，还不忘拓展教学，给儿女补充常识，“我们现居太平坊，里坊之间有高墙相隔，坊内有东西南北四门，日出开启，日落关闭。城中有夜禁，坊外主街有金吾卫巡逻，你们记住，大半夜莫要出去乱逛，不然被切成西瓜片，爹爹也救不了你们。”

　　……言语恐吓，果然不愧是古今家长教学之不二利器。

　　不过，西瓜片什么的，爹爹你的想象力能再丰富一点么。

　　纯洁的林墨初小同学被吓得打了个激灵，林筠瑶却浑然不怕，紧抠字眼，“如此说来，入夜时分，在坊内行走是无碍的吧。”

　　林玉江嘴角一抽，“瑶儿以后是打算锦衣夜行，飞檐走壁不成？”

　　林墨初捂嘴偷笑，“昔日在扬州，妹妹在街上遇到杂耍艺人，可不是闹着要爹爹给他请江湖高手教武功么，可见妹妹将来的理想是要当公孙大娘一样的女大侠呢。”

　　林筠瑶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彼时她头回上街，作为现代来的土包子看什么都新鲜，碰巧大街上有一对卖艺父女，她立马就联想到金庸笔下的杨铁心和穆念慈。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她是实打实的金庸迷，对江湖人快意恩仇、飞檐走壁的生活向往不已，如今有机会穿越回古代，哪能不把握机会呢。

　　不是说了么，练武要趁早，回头骨骼长成了，就练不成绝世武功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穿的是种田而不是武侠文，她的武侠梦就此泡汤了。

　　这件事也成了她为数不多的黑历史之一，家里人时不时拿来打趣，可叹她一世英名，就此稀里糊涂地断送了去。

　　只是，她小人家的脸面还是要维护的。

　　“哥哥，彼时我不过是三岁小孩，年幼无知，你身为读书人，怎可道人长短？岂不知孔夫子有训，非礼勿言么。”她板起了与林玉江如出一辙的包子脸，学着他怒目含威的模样，压低声音，“你的君子之仪呢？”

　　即便听到自己往日最怵的口头禅，林墨初丝毫不惧，反而捧腹大笑，“好好好，是哥哥错了，五岁小大人。”

　　他只觉妹妹气鼓鼓的模样分外可爱，恨不得在她脸蛋上亲上一口，方能表达喜爱之情。

　　不过林同学注定没机会了，因为林豆丁的脸蛋儿已经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大人非法侵占，毫无人权的林豆丁只能哼哼唧唧地挣扎地小胳膊小腿，怎么看都像翻壳的小乌龟，滑稽极了。

　　噗嗤一声，林墨初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而林筠瑶，她已经没了力气，挺尸中……

　　【第一百零八次反抗萝莉控失败的血泪史】

　　几人打闹的功夫，马车已经使出了西门，进入坊外主街，一刻钟之后，终于进入了西市东门。

　　马车甫一停下，林筠瑶迫不及待挣脱林玉江的魔抓，跳下马车，夹杂着寒风的喧嚣顿时扑面而来，她不由眯了眯眼，打量着眼前的人间盛象。

　　不同于服务达官贵人的东市，西市素有“金市”之称，是京都平民百姓交易场所，更是扶桑、高丽、中亚、波斯、大食等国的胡商聚集之地，占地1600多亩，有220多个行业，是全国最大的商贸中心。

　　西市被河流划分为两半，东西两边有石桥相连。就林筠瑶目之所至，商贾云集，邸店林立，物品琳琅满目，竟是比之扬州也不遑多让。街上有骑马闲逛的贵公子，也有牵着骆驼的胡人，还有挑货穿梭的货郎，形形色色，摩肩接踵，络绎不绝，难怪马车要在东门停下，继续进去说不定得造成交通堵塞。

　　就在此时，连绵起伏的凄厉叫声忽然从南边传来，林筠瑶被唬了一跳，耳朵立马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住了，是下了车的林玉江。

　　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手，对上女儿疑惑的目光，解释道，“不远处乃钱家屠行。”

　　原来是在杀猪啊。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具有生活气息的声响，让过了五年阳春白雪生活的林筠瑶，一时难以适应。

　　屠行往下，便见肉行、五熟行、米行等等幡旗飘动，有身穿布衣的百姓来来往往，采购米粮肉食。对面的街道却是一排的茶楼酒肆，食客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林筠瑶咂了咂嘴，整日伴着杀猪声进食，这些人的心也是挺大的。

　　林玉江并没有往下走，而是牵着她和林墨初的手继续向东，越过石桥，尽头处有金银行的幡旗迎风招展，出入店铺的大多是一些丫鬟妇人，这是购买金银首饰的处所。

　　林筠瑶有些纳闷儿，来这儿干嘛。

　　林玉江轻咳了一声，“给你娘买些首饰。她刚进京，首饰还是扬州打的旧样子，出门交际怕是会被贵妇们笑话了。”

　　这一刻，打娘胎开始就单身*二次方=林筠瑶，受到一万点暴击。

　　难怪爹爹彩旗飘飘，红旗不倒，感情手段高明着呢。

　　再看自家兄长，这孩子已经被街上的新鲜事物吸引了注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由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脑袋。

　　这瓜娃子，自家老爹言传身教，不抓紧机会学着点儿，小心日后后院起火。

　　无辜挨揍的林墨初一脸懵逼地看着妹妹，“妹妹，你做什么打我。”

　　“哼，你欠揍。”

　　林墨初纠结地看了看爹爹难得牵住他的手，眉头紧锁，不知脑补了些什么，依依不舍地抽出来，走到另一边牵起林筠瑶的小胖手，咧嘴一笑，“妹妹，哥哥牵着你走。”

　　林筠瑶瞪眼，这孩子刚刚是经历了什么头脑风暴？重点是，她小人家像是缺爱的人吗，像吗！

　　简直是胡闹。

　　两个小的在底下打着小官司，林玉江则慢悠悠地进了首饰铺，打量着铺子内的饰品。

　　他年近而立，一袭文人青衫，修眉俊目，面如冠玉，虽然已经是好几个娃他爹，依旧帅得天怒人怨，惹得店铺里的小姑娘小媳妇们频频注目，要不是顾忌着他手下的娃娃，她们的手绢荷包早砸在他身上了。

　　可惜林玉江是颜控，家里的姨娘不但各有姿色，还精通文墨四艺，这些路人级别的女子是看不上眼的，故而他非常有君子风度地目不斜视，直接找上了掌柜。

　　“可有时下流行的首饰头面？”

　　“郎君好眼光，京城流行的首饰都是从小店里出去的，不知您需要那些首饰。”

　　林玉江看了一遍，觉得还算入眼，手指轻点，“都给我打一套，送到吏部郎中林府即可。”

　　“原来是林郎中。”掌柜的脸上笑容加深，“小店一定第一时间送至府上。”

　　林玉江颔首，交了定金便牵着两拖油瓶走了，留下店中小媳妇们窃窃私语。

　　“可是那位连中三元的林郎中？”

　　“可不是么，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

　　“林侍郎和夫人也很是恩爱呢”

　　……

　　出了金银店，林玉江想起爱女对杂耍情有独钟，便带着两人往下走，不远处聚集了江湖卖艺人士，有耍猴的、耍杂技的、射箭的……枚不胜举。

　　杂耍摊边里一层外一层地围了许多人，林筠瑶和林墨初两个小短腿只听得见声响，连个影儿都见不到。

　　林筠瑶蹦跶了好几下，看到的依旧是众人胖嘟嘟的屁股，终于死心了，伸出手，投入恶势力的怀抱，“爹爹，抱。”

　　玉团模样的小女娃像小松鼠一般在人群里蹦来蹦去，怎么看怎么可爱，林玉江眼中笑意满满，伸手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肩膀上。又看到大儿子踮着脚尖的辛苦模样，也一手把他抱起来。

　　林筠瑶不由侧目，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硬邦邦的，没想到爹爹模样清瘦，身板还是挺有料的。

　　身高八尺的林玉江在人群中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林筠瑶居高临下，里面一摊一摊的杂耍尽收眼底，这些人技艺高超，虽不及后世花样繁多，但胜在淳朴鲜活，她不由看得入神，跟着大伙儿一同起哄，小手拍得通红，嗓子都喊哑了。

　　哈，感觉在看大明星的现场演唱会，还是VIP席的。

　　然而，一刻钟之后，尊贵的VIP席座椅不乐意了，“瑶儿，过犹不及，小心嗓子，回去你娘该训你了。”

　　林筠瑶意犹未尽，却也知道自己忘形了，乖乖地从他肩头溜下来，眼睛亮晶晶的，“爹爹，接下来去哪儿玩？”

　　这小丫头怎么只惦记着玩。林玉江无奈，替她擦掉被冻出的鼻水，“时辰不早了，饿不饿，爹爹带你们去酒肆吃点东西。”

　　被忽略许久的肚子立马应景地唱起了空城计，还是双重奏，回头一看，林墨初正红着脸捂着肚子呢。

　　林筠瑶咯咯一笑，“我记得西边有处胡姬酒肆，爹爹，我还没见过大秦的胡姬呢。”

　　大秦的胡姬……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不过林玉江已经习惯她稀奇古怪的语言，闻言沉吟了半晌，终是点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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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水平有限，本文一锅乱炖，请勿考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