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系列》九叶叶

12、色·欲 04 （阿斯莫德）

　　严峥最近头疼病又发作了，不过他依然坚持上班。
　　小警员进门的时候，严峥正呆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头儿，病好点没？”小警员问。
　　“想不通啊想不通……”严峥直起腰来，看了一眼小警员，问，“怎么了？”
　　“上回你让我比对的指纹结果出来了。”小警员说，“我们有个惊人的发现！”
　　“伊佐和蒂娜的指纹是一样的，对吧。”严峥问。
　　“头儿英明神武！”
　　严峥翻了个白眼，“我猜到了。”
　　小警员惊讶的问，“头儿你怎么猜到的？”
　　“一幅四年的画，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的手，竟然还能清晰地采集到受害者的指纹，你敢信？”严峥把文件狠狠往桌上一摔，“一枚被送出的戒指，俞宁亲手把他戴在自己手上，遗体又经过了那么多人触碰，还能清晰地采集到赠送者的指纹，你敢信？”
　　小警员张口结舌，“头儿的意思是，这两个地方的指纹，是伊佐和蒂娜故意留下的？”
　　“如果我没有见到他的话，不会这么想。”严峥若有所思的看着桌面上鉴定科发过来的对比资料，说，“见到他之后，他眼睛里面的东西告诉我，如果他想的话，他能杀一万个人，让我们毫无所觉。”
　　小警员退了半步，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严峥从座位上站起来，叹了口气，“我想，他留下指纹的意思，大约是说……他们是一个人。”
　　“一个人？”
　　“我们是一体的。”
　　“我和我的分身。”
　　“世上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
　　严峥从桌上又拿起一份文件，朗读着这些话，“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我们，他们是一体的。”
　　小警员说，“头儿的意思是说，这个伊佐·阿斯莫德和蒂娜·阿斯莫德是一个人，因为……人格分裂所以变成了两个人？”
　　“没错。”
　　严峥很坚定的说，“我可以确定，就是这样的。”
　　小警员说，“那么，头儿你要去找他吗？”
　　严峥瞪了他一眼，“总不能放着他不管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小警员擦了擦额间的汗，试探着说，“可是他没有犯罪啊，我们拿什么……逮捕他？”
　　他把话说完，却发现严峥皱着眉，抱着头伏在桌上流冷汗。
　　严峥的头疼病越来越严重了。
　　过一会儿，痛感轻了些，“你刚才说什么？”严峥问。
　　“没什么，没什么。”
　　严峥说，“小吴，你把他的照片拿来，我再看看。”
　　小吴兢兢业业的把那份资料找出来，再递上去。
　　严峥盯了半天。
　　“小吴，收拾东西，我们出趟差。”
　　小吴吓了一跳，“出什么差？”
　　“去海边。”
　　……
　　海逸酒店。
　　严峥按照颜玉所加的好友蒂娜日志里的景色，带着小吴找到了这家酒店。
　　从这个地方看到的海的景色，与蒂娜日志里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这个地方也许有案件，严峥是这样直觉的。
　　这座酒店是二十年前开在这里的，前主人是个从耶路撒冷来的商人，那商人很大手笔的在这里修筑了许多建筑，从这里能够看到整个海滨景色，这里的地价是很贵的。
　　但那商人并没有经营很久，他很快就失踪了，留下新婚怀孕的妻子和偌大家业，不知所踪。
　　那商人的妻子是个法国人，听说，她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
　　丈夫离世后，这个女人在这家旅店住了很久，大约有半年多，直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就不见了。
　　严峥连续找了几天，都没什么线索。
　　酒店外面的花园里种着一片美丽的玫瑰花，听说这篇花圃二十年前就有了。
　　严峥和小吴住在209号房，这是严峥挑选的，是最接近照片里拍摄蒂娜站在海边的那个摄像机的角度。
　　小吴把今天的晚餐端上来，严峥依旧趴在栏杆上，望着海。
　　“头儿，该吃东西了。”
　　严峥说，“我怎么都想不通。”
　　小吴问，“头儿，你还在想那个人格分裂症的事。”
　　“我总觉得，我们遗漏了什么。”严峥说，“他肯定杀过人，我敢确定，他那个眼睛，杀过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两个，我见过最凶残的嫌犯都没有他那样的眼睛……”
　　小吴觉得奇怪，“那个人，眼睛怎么了？”
　　“他的眼神很平静。”严峥说，“什么都没有，就像驱壳里面不是人的灵魂。”
　　啪啦一声，严峥回头，看到小吴摔碎了一个杯子。
　　“你怎么了？”
　　“头儿……我有点害怕。”小吴惊恐地说，“该不会……有怪物吧。”
　　严峥笑起来，“什么怪物，这世上没有怪物，就算有，那怪物也是人变的。”
　　小吴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严峥蹙了蹙眉。
　　“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隔壁突然传来关门的声音。
　　严峥侧过头看了看墙壁，小吴问，“头儿，怎么了？”
　　“好像有人过来了，我们隔壁有人吗？”严峥说。
　　“是吗？”小吴颤抖着说。
　　“我们去看看。”严峥从窗台上跳下来，往外面走去。
　　“喂，你怎么了？”严峥问身后的小吴，小吴说，“头儿……你……你……你去吧，我害怕。”
　　严峥翻个白眼，“吴光同志，你要相信无神论。”
　　小吴很艰难的笑了一下，“头儿，我就……我就天生怕这个。”
　　得，现在的警察一个比一个胆子小。
　　吴光毕竟才工作一年，还是个新兵蛋子，比不得严峥这样工作二十多年的老同志，于是严峥决定饶他一回。
　　他转身出门，来到隔壁208室，敲了敲门。
　　没人应声。
　　他刚刚明明很清晰的听到了这边有人声，严峥相信自己的耳朵，绝不可能听错。
　　他趴在门前听了一会儿，屋里还是没有动静。
　　没有人？
　　“服务员。”严峥来到楼下，喊了一声前台的服务者，他说，“208室里的人呢？”服务员很奇怪，“先生，您找他们有事吗？”
　　“他们去哪里了？为什么我叫门不开呢？”严峥很淡定的问。
　　“先生跟他们是朋友？”服务员问。
　　严峥很大言不惭的说，“我跟他们是朋友，今天晚上约好一起去海边转转，可他们在屋里，无论我怎么叫门都不开，能不能麻烦您给我打开门，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服务员有些犹豫，“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如果屋里的人回应，就不用开门了，我只想告诉他们一声，如果他们不去看海景的话，我就要自己去了。”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服务员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那好吧。”
　　她拿好备用钥匙，带着严峥上了二楼，来到208前。
　　屋里还是没什么动静，服务员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
　　“先生，小姐，我要进去了？”服务员说。
　　“直接开门吧。”严峥说。
　　服务员只好拿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我从没见过比这对兄妹的相貌更精致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严峥附和说，“他们的相貌确实让人挑不出毛病。”
　　服务员问，“先生，你跟他们什么关系？”
　　严峥说，“萍水相逢，我今天住过来的时候，他们帮我提过行李。”
　　“原来是这样。”服务员探头探脑，见左右无人，对严峥小声说，“先生，偷偷跟你说，那两个人，有些问题。”
　　严峥一愣，“什么意思？”
　　“从相貌上来看，他们一定是兄妹。”服务员说，“他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从关系上来说，我觉得他们更像是情侣。”严峥不动声色的问，“为什么这样说？”服务员小声说，“外面有个花圃，里面种满了玫瑰花，来的那天妹妹看见了，跟哥哥说喜欢那些玫瑰。”服务员拉着严峥，来到墙角，小声说，“那天晚上凌晨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站在玫瑰花中心，抱在一起接吻。”
　　严峥打了个寒颤，“接吻？”
　　“对，接吻，而且……咳咳……后来哥哥就把妹妹抱上来了。”服务生没继续说下去，严峥却明白她的意思，服务生打开了门，屋里除了床上凌乱无比，其他地方都很整洁。
　　这张床，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严峥走进屋子，在床头上找到了一本书。
　　书是打开的，翻开的部分，有一副插画。
　　依旧是熟悉的一幅插画。
　　严峥突然后退了两步，“你说，那个玫瑰花圃？”
　　服务生一愣，“什么？”
　　严峥突然掉头就跑，服务生惊讶，“先生？！”
　　玫瑰花圃里什么都没有，严峥大喊，“在这里吗？”
　　“不！不是这里！”
　　严峥转身，“在那里！”
　　夜幕降临的大海已经开始涨潮，严峥抬头，轻而易举的看到了那轮圆月。
　　少年站在崖边，听到了背后的脚步。
　　严峥吸了口冷气，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他侧过身。
　　“你把他们全杀了？”严峥问。
　　他弯了弯唇，严峥厉声问，“是不是？你是不是把他们全杀了？伊佐·阿斯莫德。”
　　“是。”伊佐笑着说。
　　严峥退了两步，一只手背到身后，握住了腰后的枪。
　　“你的母亲呢？”
　　“不知道。”伊佐说，“她大约认为我们太脏，所以抛弃了我们。”
　　“太脏？”
　　“自从那个叫约瑟夫的男人死后，她就被关在那间房子里。”伊佐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出，在严峥眼前划过，指向远处的海逸酒店。
　　然后他很温柔的笑，“六个月，你猜发生了什么？”
　　严峥的胃部抽搐了两下，他突然很想干呕。
　　“她本来以为，我们会在她肚子里死去。”伊佐微微一笑，“但是没有，或许因为我们是被神恩赐的孩子，所以活了下来。”
　　严峥咬牙切齿，“什么被神恩赐！你——”
　　伊佐的目光虽然很温柔，但同样冷漠，他说，“再大一点，我跟我的另一个分身离开这里，天地何其广阔，但对我们来说，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严峥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伊佐和蒂娜这种违背人伦的复杂的关系，他想唾骂眼前的少年肮脏，但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口。
　　伊佐一步步走过来，严峥掏出手枪，指着伊佐，“你别过来。”
　　伊佐站定，平静的看着严峥。
　　严峥说，“你杀了几个人？你一共杀过多少人？”
　　伊佐低下头，很认真的想了想，“记不清了。”
　　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严峥气急，他今天一定是不能让伊佐逃跑，可他总觉得自己留不住这个少年，他三头蛇神，手持地狱之龙，又握有带旗帜的长枪。
　　枪管指向少年胸口。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少女的掌心抵在枪管前，她握住枪口，目光温柔，依旧冷漠。
　　枪管渐渐扭曲变形，蒂娜放开手，平静的看着严峥。
　　“蒂娜。”伊佐叫她。
　　蒂娜转身回到伊佐身边，伊佐说，“不用在意人类的看法，我们本来就是肮脏的怪物。”
　　严峥举起扭曲的手枪，指向伊佐，“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怪物……我要杀了你……”
　　伊佐很惊讶，“你真的能杀了我？”
　　“我能！我能！”严峥突然流泪了，他大吼着说，“我能！”
　　“那么，就开枪吧。”伊佐平静温柔地说。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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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星期后。
　　审讯室已经把犯人带到。
　　老警官带着一个女警进了门，对旁边的同事说，“可以开始了。”
　　审讯椅上，吴光颓废的坐在椅子前。
　　“那起案子……”吴光说，“我们几个……没把那女孩扔进河里，扔到……扔到海里了。”他懊恼地说，“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她没死，她还活着，她回来了！”
　　“在海逸酒店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说要约我去……去海崖那里。”
　　“我就带着枪去了。”
　　审讯很快就结束了。
　　老警官从审讯室里出来，一个新来的小警员问，“头儿，他交代了吗？”
　　“他说，他带着枪去，本来想把那个叫蒂娜的女孩再杀一次。”
　　小警员觉得奇怪，“他要杀那个蒂娜？那为什么朝严警官开枪？”
　　“他说，他看见了怪物。”
　　“怪物？”
　　“他说他看见一个兽从海上走来，三头蛇身，手牵一条地狱之龙，又握带有旗帜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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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兽的七头中，有一头似乎被杀至死，但那死伤却医好了。全地的人都稀奇，就跟从那兽，又拜那龙，因为它将权柄给了兽；也拜兽说，谁能比这兽？谁能与它争战？

　　《七宗罪之色欲》·完

作者有话说

　　作者：阿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