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竹溪有风

6、第 6 章

　　兔子的危言耸听并没有让沈青青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她抬了抬眉毛，示意兔子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就不怕？”兔子不满地跳了起来，“明明一般人听到这个应该已经开始发抖了？你是不是不会怕的？”

　　“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语焉不详地回答完，沈青青问：“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

　　兔子耳朵耷拉了下来，有气没力地趴在地上：“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啦，但是某种意义上确实是这样。人类社会向异类们献上平息他们怒气的发泄品，可不就是和祭品一个性质。”

　　它简单地解说了下，牵涉到长久的过去，许多地方都被一笔带过。

　　最开始的时候，人类和类人生物有过敌视也有过相互合作融洽的时候，驯兽师——或者说辅导员——那时候的植物名字还叫做联络官，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让双方之间的交流更加融洽的存在，出任这一职务的，也多半都是人类社会当中的精英。

　　但精英也不见得就能完美地处理好所有的情况，某一任联络官与类人生物之间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导致了类人生物的死亡，进而引发了类人生物对人类社会的强烈对抗意识。从那之后，人类与类人生物之间的融洽关系一去不复返，双方已经演变成相互防备与相互对抗的状况。

　　联络官这一职务，也渐渐地从精英才能担任的职务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位置，最后进一步演化成了罪犯的流放之地。

　　“后来有人觉得这样一直相互对抗下去不行，联络官的位置也在渐渐试图派更柔和更擅长交流的精英过来。虽然并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位置，但人选总算是有了一点变化。”兔子这样说完，跳到沈青青旁边蹲下：“不过也并没有差太远，你看，没有身家清白的普通人愿意到这样与人类社会隔离的地方生存五年，尤其是在身边有一群并不见的对你友好的异类时。”

　　它红红的眼睛盯住沈青青：“但是你很奇怪，你的记录当中并没有犯罪记录。”

　　“大概有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清清白白到这里来的。”兔子甩了甩耳朵：“不过，你的记录太干净了，反而像假的。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沈青青还在思考兔子之前说的话，随手摸了摸兔子耳朵，微微一笑：“说不定就是假的呢？”

　　将耳朵从沈青青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兔子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不管是怎么样的修改，在我这里都会留下痕迹，主脑也不会将你的资料特意隐藏起来。除非……”

　　它猛地跳到沈青青的膝盖上，让沈青青与自己对视：“你以前根本就没有资料？”

　　沈青青挑了挑眉：“你猜？”

　　兔子：……

　　我不猜！

　　“算了，反正你就算真的是罪大恶极的恶魔，到了这里也要趴下，我才不替那些类人生物担心呢。”它甩了甩耳朵从沈青青膝盖上跳下去：“对了，每隔一月，记得联络主脑提交报告，这是你唯一的工作责任。”

　　“报告的内容？随便写写就行，就算你只写一个字都行，反正也没人看。”

　　不负责任地这样说了，兔子自行驱散了自己的身形：“我和你的联络通过光脑进行，你随便敲一敲我就知道的。平时没事想找我聊天还是算了，找旁边那个球比较方便。”

　　球球不快地哼了一声，沈青青就看到空中出现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娇俏可爱，眉目如画，一伸手就从空中捞出来一只兔子，直接地捏了它的耳朵一把。

　　两只……大概是智能生命的存在开始疯狂地对殴，沈青青哈哈大笑起来。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可有一样却让沈青青格外满意。那就是生活的便利程度。各种控制方式的选择让沈青青几乎可以好不动弹地完成所有的个人内务，随后享受轻柔的音乐，跟着音乐学习了球球穿送过来的基础资料之后，球球温柔地提醒，时间已经不早，可以睡觉了。

　　室内的灯光随之转暗，沈青青在柔软的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是除了当初穿越之外最为刺激的了，就算表面再怎么平静，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越来越精神的时候，沈青青干脆起身开了窗，站在窗前想心事。

　　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她一直在被推着走，没有什么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但是现在……虽然依旧还是要面对陌生的一切，却忽然有了节奏慢下来的机会。

　　唇角微微翘了一下，沈青青觉得这也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没有身份的自己到达这个世界之后能第一时间得到身份，同时远离可能人类社会而得到慢慢学习的机会，不得不说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幸运了。

　　就算代价是要面对其他人都不愿意面对的存在，可是对自己而言，面对他们与面对完全陌生的人类社会，其实根本没有区别。而且，从当初火急火燎地想要离开的前任来看，也许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压力。

　　这对自己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给自己取了一杯热水捧在手中，沈青青出神地想着自己的未来，在脑海中盘算着自己应该怎么度过在这里的五年，五年之后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窗外，风泽迈着小短腿愉悦地往这边跑。

　　总算能从风齐的掌控中掏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冲向了自己一直想去的地方。

　　别人都不知道，但是他能清晰地意识到，新来的辅导员是与众不同的，在她身边，脑海中仿佛一直有着恶魔低语的自己能迅速地平静下来。

　　更不用说她的血液中蕴藏着的东西。

　　他甚至有一种预感，也许在她身上自己能得到的不仅仅是内心的平静。

　　就算是一路狂奔，小短腿想要跑到沈青青的居所也浪费了好一阵。等到了面前，风泽才意识到一件事，傻了眼。

　　每个人的居所都是由球球负责安全事宜的，沈青青的居所，自己根本就进不去！

　　它围着沈青青的房子转了三圈，沮丧地趴在地上呜咽了一声。月光照下来，心情十分不愉快。

　　好一会儿之后，小奶狗才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继续转圈。

　　没事，自己将来是要做最强生化人的存在，怎么能被这种小事所打倒。

　　虽然球球掌控了所有的安全事宜，但是……万一，万一有漏洞呢？

　　这样想着，风泽愉悦地摆了摆尾巴，开始仔细检查每一扇窗户，每一道门，甚至是通风管道。

　　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围着房子转了一大半，他惊喜地发现，居然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开着的！

　　赞美一切！

　　它立刻咕噜噜地跑过去，迈动着小短腿试图往窗台上跳。

　　可惜的是它现在的体型实在是……就算用尽了全力，连一半的高度都没达到。风泽几乎要哭了，好容易得到的机会，难道就这样放弃吗？

　　沈青青从风泽开始跳的时候就发现了它，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它跳跳跳，看到它沮丧地趴下的时候，她差一点笑出声。

　　“我说，你别忘了，它可不仅仅只有这副模样。”兔子的声音忽然在耳边极低地响了起来。

　　沈青青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回忆起了下午被对方利爪按住的恐惧。

　　“你说的对。”她低声回，“你说，他现在过来是干什么？”

　　兔子没所谓地是：“说，也许是想向你道歉，也许是想对你动手，谁知道呢。我说，时间不早了，你不准备休息？明天说不定就要见到全部的人了，休息不好，可没办法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此时在窗前站了半天的沈青青自觉已经平静了下来，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临走前看了一眼窗外趴在那里沮丧的风泽，关上了窗。

　　于是，等到风泽终于收拾好心情，也想到了另一种方法来到达窗台的时候，抬眼一看，窗户居然已经被关上了。

　　晴天霹雳！

　　它石化在原地，直到被找过来的风齐领回去都没能从这种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

　　第二天一早，沈青青是自己醒过来的。

　　虽然关了窗户，但窗外的鸟鸣也清晰地穿了过来。转头看过去，窗帘按照她的意愿自动打开，一只不知名的青鸟正停在一个小孩的手上。

　　多看两眼，沈青青就认出来这是昨天见过的，江家三兄弟中最小的那个。

　　不复昨天的冷淡，此时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与小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等到鸟儿振翅高飞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地消失。

　　看起来，也是有故事的人呢。

　　早起就能看到这样的事情，沈青青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进入食堂。

　　然后她就被忽然冲过来的男人抱住了双腿。

　　娃娃脸的男人几乎是跪在地上滑过来的，紧紧地抱着她的腿，仰头眼神闪亮地看着她：“请让我做您的宠物吧，青青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