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盗[星际]》应有拐

8、邪恶概率（五）

　　008

　　做完这件事，凯尔自己心里也觉得有些怪异。
　　他把自己的反应归结为对混账弟弟的爱屋及乌，和某张照片带来的性别错位感。

　　对待女士，凯尔通常保持应有的绅士礼仪。

　　那么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于是没等霍桑反应过来，凯尔已经迈出一条长腿，身体半侧着平静道：“走吧。”
　　霍桑嘴比脑子走得更快：“去哪儿？”
　　“......”
　　这会儿凯尔看他就像看着个傻子：“采购。你付账。”
　　霍桑：“......”

　　反过来打劫了“劫匪”的凯尔突然觉得自己的举动有点儿幼稚，始终下抿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诶呦——”霍桑眼睛半眯。
　　“你居然会笑，”他快速跨了两步回到空气伞里，“就你这种生命在于静止的运动频率，面部肌肉居然还没坏死？”

　　凯尔斜了他一眼——可惜天色对他的肤色不太友好，这一眼的威力实在大得很有限。
　　“我有选择笑和不笑的权力，这不代表我缺少这种能力。”

　　“说人话行么？”霍桑挑起一侧眉头，百无聊赖地又叼起一根烟，“这回不让我‘注意言辞’了？你的精神洁癖自愈了？”

　　“......”凯尔不想说话。

　　先前凯尔就在心里吐槽过这家伙笑起来阴阳怪气的样子，到他真的阴阳怪气起来，那就是阴阳怪气的立方。
　　凯尔收回视线，表情温度再度归零：“我之前说，‘你脚下的一百三十六个平方严禁说脏话’。这儿是公共区域，我不至于管得那么宽。”

　　“切。”霍桑耸耸肩膀，他把黑色棉布衬衫裹得更紧了一点儿：“现在的年轻人还真奇怪。”

　　凯尔：“......”

　　对于霍桑的身份，凯尔从最初相遇时就有些怀疑。
　　一来对方身手太好，不可能是千星城路边普通的地痞无赖，那些人也不敢找他的麻烦。
　　二来对方长生族的身份太过特殊，又在这个特殊时期现身于夫兰境内。

　　他的大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指向一个名字——星际海盗团“灰鸽子”的前任首领，霍桑.克索斯，三大帝国中唯二自愿公开血统的长生族人。

　　长生族是星球人中唯一的异族，族人数量相当稀少。
　　他们中最为柔弱的Omega，也拥有超乎寻常Alpha数倍的体能、精神力、自愈能力，和寻常星球人数倍的寿命。

　　大约新星历830年，一场针对长生族人的大捕猎拉开帷幕。数以万计的长生族人成为赛琳官方实验室中的实验品和贵族们恣意亵玩的奴隶。
　　长生族，这个曾被誉为拥有宇宙神眷顾的种族，一夜之间成为历史上血淋淋的残页。

　　现如今，即便是真正的长生族，也鲜少会向外界袒露自己的身份。他们定期更换生活环境，如候鸟般在星系间四处迁徙。
　　往日鹊起的名声渐渐被时光消散，被三大帝国的普通民众所淡忘。

　　关于这个奇特种族的来源，科研界众说纷纭。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他们来自于赛琳星系外沿——地源星系与未知星域交界处，一颗名为“长生”的宜居小行星。
　　毕竟众所周知，赛琳的前王储殿下、特蕾莎女大公的Omega伴侣，就是一名半长生族混血。

　　其人有星际间最火爆的女Alpha阁下撑腰，才足以和另一个靠脾气诡怪出名的霍桑.克索斯分庭抗礼。

　　彼时挖掘出了大新闻的凯尔坐在光脑前，不为所动地呷了口冷咖啡。
　　——千星城人人有故事，他无意戳穿任何人的假面。

　　只是之后不久，照相馆里又发生了连成串的谜之巧合：
　　突然造访千星城的大型星舰、汤姆口中刻有鸟类的制服扣子、老福特口中的“那位大人”、“大客户”，还有他那张印着金发少女的老照片......

　　命运仿佛一把无形的放大镜，非要把那个自称霍斯的青年透彻地照个仔细，短短几天，对方的身份就牢牢坐实，扯着嗓子向凯尔摇旗呐喊——“嘿，小子，知道我是谁了么？”

　　说这人精明，谎话编的挺全。

　　说傻也合适，掉马速度快得突破天际。

　　凯尔移动视线，垂眸看向那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的金发Alpha，心下莫名蹦出三个大字——老、妖、精。

　　这称呼实在非常恰当。凯尔暗自存了档。

　　霍桑歪着脖子仰头看回一眼：“你看什么？”
　　凯尔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眼老式手表，问：“你今年多大？”
　　“四......”霍桑悬崖勒马，诚恳道，“四岁。”
　　凯尔：“......”

　　“你呢？”霍桑摸出打火机。
　　巷子口已经近在眼前，凯尔抬手做了个右转的手势，答：“二十三。”
　　“真小。”

　　霍桑点了烟，借着路边半亮不亮地街灯扫了凯尔一眼：“也就是你黑，半点儿都看不出来。”

　　凯尔不想接茬，淡淡回了一句：“你也是。”

　　“？”

　　霍桑表情愣了愣，过了几秒反应过来，他自己刚才答了个“四岁”。
　　于是“老妖精”邪里邪气地笑起来，自己给自己打起圆场：“开个玩笑。我今年二十四，正好大你一岁，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哥。”
　　凯尔：“......”

　　凯尔现在觉得，主动提问的自己一定是脑子进了水：“不必了。”
　　霍桑：“唉，那可真遗憾。”

　　两人又沿柏油路旁狭窄的人行道走了一段，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凯尔领着霍桑走进一处屋檐，收起空气伞道：“到了。”
　　“哦？”霍桑从沉思中回过神，随口应了一句。

　　他抬起头，发现眼前的目的地是一家不算太大的中型超市，名字还特别简明易懂——啥都有超市。
　　这种简单明了还带点吹牛逼性质的店名在千星城到处都是，但霍桑对此确实消化不良。

　　“嘶......”他抽了口冷气，“这名字真他妈酷炫。”

　　凯尔没心思听他吐槽，率先走进店门，他个子原本就高，从背后看背影笔直挺拔得像棵乔木。
　　被冷落的前星盗团首领又在心底默念了几遍“这就是个小屁孩儿，我要冷静”，坦然地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呵呵，忍忍。

　　*

　　凯尔采购的风格非常有效率。因为他计划清晰，又能熟记店中所有分类物品的摆放位置。

　　如果说一般的家庭主妇、主夫们逛超市行动轨迹是不规则的曲线，弧度依货架的宽度决定，那么凯尔的行动路径就无限接近于直线连接成的折线图。

　　霍桑看着对方动作精准地将调味料、鸡蛋、淀粉之类乱七八糟的食材扔进自动轨道购物车，有些感叹地跟着观摩了一会儿，问：“你一直都这样么？”
　　“什么样？”凯尔把一颗甘蓝放进购物车，抬眼看向霍桑。
　　霍桑：“永远在两点之间找直线，过得比机器还无聊？”

　　凯尔淡然地操控轨道车走向下一个目的地：“我认为你对我的误解很深。我喜欢有秩序的生活，这只是生活的一个部分。”
　　“其他部分呢？”
　　“无可奉告。”凯尔答。
　　说这话时，他吐字非常清楚，把两人间的界线划得直白用力。

　　霍桑眼角一跳，刚想说些什么。

　　“乓啷！”
　　一阵玻璃制品连续落地的破碎声突然自他们后方响起。

　　两人脚步停滞，从货架两边齐齐转身看去——

　　他们后面的一排货架是餐具区，摆满了杯盘盆碗，一名穿红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脸色惨白，扶着脖颈站在一地碎瓷片中央。
　　她五官极美，肤色惨白，如果不是一双棕色的眼睛仍旧一开一合地眨着，几乎不像是个活人。
　　此刻，那截弧度优雅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绳索——如果凯尔没看错，那应该是一般猎场里套马、套兔子用的绳圈。圈口刚刚套上，活结还没扣死，绳圈中余着一段空隙，另一端沿地面蜿蜒到霍桑与凯尔如今站立的方向。

　　呵，好一场活体捕猎。霍桑饶有兴致地想。
　　他被这突发状况截断了话头，抱起手臂作壁上观。

　　凯尔却将视线投向另一侧，忽然蹙起眉头道：“小心......”
　　“嗯？”霍桑不解。

　　几乎同时，一阵大力伴着呵斥声蓦地袭上他的肩膀——
　　“操！都别他妈挡道！”

　　霍桑没有防备，向后退了半步。但也只有半步。
　　凯尔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身决定先去结账。而霍桑转动两下脖子，发出“咔咔”两声，他脸上带笑，扭头看向扰人的声源。
　　......

　　说话的人一身豹纹西装，气势汹汹，身后跟着七八个墨镜小弟，个个手上都戴着真假不知材质不详的金属链子。
　　其中站得最靠前的手中握着个绳头，看样子是那位“捕手”。
　　霍桑挨个儿看过一遍，心情很好地掏了掏耳朵：

　　“哦？你刚刚说什么？不好意思，年纪大了没听清，麻烦您再说一遍。”

　　-TBC

作者有话说

　　霍桑：虎落平阳被犬欺！
凯尔：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