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邪恶概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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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星城的夜晚嘈杂喧闹，但人行道上这方圆几个平方里的沉默让霍桑觉得相当不舒服。
自从从乔伊斯的公寓出来，凯尔就像是做了声带阉割术。
他沉默地迈着步子，一声都不吭。
霍桑能接受步行回到那座该死的三公里外的房子，但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堪称百爪挠心——特别是有个人知道的比你多的多，就站在你面前，你他妈还拿他半点儿办法都没有。
“喂。”霍桑喊了一句。
凯尔侧过头来看他，睫毛半垂着，这削弱了他深邃五官带来的压迫感。
“那个女人有问题？”霍桑状似不解地问。
“......嗯。”凯尔应了一声。
“什么问题？”
凯尔：“......”
他控制着自己放松表情，成效却明细不大：“你觉得呢？”
他反问。
“哦，她好像不觉得那个小屁孩儿会有什么危险，”霍桑摸出烟盒，顺着玛格丽特的话随口乱编，“她还有心情化妆呢。”
“......也对。”凯尔肯定。
于是霍桑接着编道：“她那天被人用绳圈套住，要么是什么混混团伙的活体捕猎戏码，要么就是被人追捕。啧，最烦这种屁股后头有尾巴缀着的，这女人就是个麻烦。”
你也是个麻烦。凯尔心想。但他没有说出口。
凯尔放任心头的一点迷茫压过理性，他平淡道：“她规避了很多细节。”
“哦？”
“所有的时间点都是模糊的，”凯尔道，“但事件的细节都很清楚，她只是在试图取信我。”
霍桑眨了眨眼睛。
这不是废话？
两人停在一处轨道车轨道同悬浮车通道交界的安全岛上，眼睁睁看着交通灯由绿变红，又再次变成绿色。
凯尔道：“我有时候会觉得奇怪。”
“奇怪？”霍桑抖开烟盒抽出支香烟。
“这儿是千星城，”凯尔扯着后领，让霍桑避让开右手边违章驶过的一辆轨道车，“这儿百分之八十的街道没有监控，科技水平停留在三个世纪前，它跟夫兰的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一样。”
霍桑点起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恶之城，大伙儿都这么叫。”
这个别称，其实凯尔和霍桑心中都很赞同。
“但千星城最初也不是现在的样子，”凯尔动作顺畅地接过霍桑还没来得及下口的烟，凑到唇边深深吸了一口，“在新星历746年以前，总督凡多夫.奥克斯执-政时期，这儿和附近的几个星系还没设么区别。”
“......”
霍桑香烟被抢，沉默地听了下去。
雨后的空气潮湿，沾着奇怪的土腥气。
凯尔深深吸了一口，省略其中漫长的历史：“只需要一点诱惑，几十年时间，一个星系就能变样。”
就连七八岁的孩子，也以偷窃暴力为荣。
“善恶的定义在这里失效。”他说。
“可是这很莫名其妙。”
“玛格丽特.金敲门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凯尔看向霍桑，“在示警之后，她本来打算跑。”
“那个瞬间或许是善。”
“但很快她就改变了主意，她有了新的目的。”
“那个变化的瞬间......”凯尔掸了掸烟灰，语气殊无变化，“像是薛定谔的猫，一线之间，不以比率断定可能。”
......
凯尔近期的情绪波动一直被自评为不太正常，他索性放任自己多说了几句。
他并不期待回应，也并不认为这个话题需要什么确切的答案。
在他的辞典里，错的就应当纠正，不必强行推动，只需方法正确。
唯有千星城是个颠覆他固有认知的城市。
它赋予他疑惑和情绪，而他正在享受这个过程。
霍桑站在低声咕哝了几句，凯尔没有听清。半晌，金发青年被燃到烟屁股的火星烫了手，甩着指头摇了摇头。
“我有个问题。”霍桑说。
“嗯。”
“你他妈的究竟是谁？”霍桑挑着唇角，“别拿救命恩人那套来糊弄我。这点上我跟你一样，只喜欢听人说实话。”
“......”凯尔忽然笑了一下。
这是他几天里第三次微笑，虽然稍纵即逝，但确实货真价实存在的。
“这很重要么？”凯尔将脖颈偏向一侧。
“是啊，”霍桑周身的气势瞬息间改变，和这几天那副欠抽的调调完全不同。
他背肌绷紧，从头到脚刻满危险信号，那双野兽似的金眼睛在夜色里映出路灯的暖光，倒是没有给出更多解释，“因为我很好奇。”
接着，他又舔了舔嘴唇：“别担心，我暂时不打算恩将仇报。”
雨已经停了很久，水汽蒸发带走了空气中的热量，一阵风吹过，冷意将行人的衣衫尽数浸透。路面上蜿蜒盘桓的水渍如同路面的裂缝，在两人间划下界限，不太起眼，细看却很清晰。
远处一声鸣笛，凯尔中断了同霍桑的对视。
“那又如何，”凯尔声音平缓，“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我也不想。”
“......”
霍桑又有点儿想骂娘。他张了张嘴，又把脏字儿咽了回去。
听到问题的一瞬，黑发青年脸上看不出半分紧张，好像一切可能出现的攻击、构陷和调查都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这样的人，要么极度自信，要么极度无谓，无论哪种，都不怎么讨人喜欢。
霍桑觉得，这人多半是跟他八字不合。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难，凯尔忽然问：“那天采购的时候，你本来想跟我说什么？”
这次轮到霍桑愣了愣。
凯尔说的是他们和名为玛格丽特的Omega初遇那天，他们曾经在店里有过简短的交谈......那天他是想说些什么来着？
——其实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走......
他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但他现在改了主意。
对方和对方身后的人——或许是夫兰，他们都在盯着神造，敌人的敌人要么是暂时的朋友，要么可以利用。
“我不记得了。”霍桑神色坦然，“走吧，恩人先生。明天是周三，你要早起的吧？”
凯尔挑了挑眉头，转身继续走在霍桑身前两步：“你也一样。”
霍桑的回复是轻嗤一声。
天色极深，巷子又黑又长，这就让人很想做些坏事。
霍桑对着面前结实的后背看了一会儿，左手从腰侧的瑮石匕首旁移开，轻松自在地吹了一声口哨。
......再等等看吧，反正他不急。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邪恶概率（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