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李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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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李昕
颜泄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大叫道：“大王大王，不好了不好啦！”由于跑的太急，颜泄来不及止步就撞到了我，手一抖，酒杯落地，酒水洒了一身。
“什么事儿？如此无礼，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嬴政语气严肃，却也不显怒意。一旁的侍女赶忙为我擦拭着裙摆，我却摆摆手疑惑地看向颜泄，不知是何事让他如此失态，心中却莫名地咚咚狂跳起来。
颜泄抱歉地看了看我和李斯，为难地说：“臣……臣也不想，可是实在是事出紧急，大王事后责罚微臣便是。”
嬴政皱着眉不耐烦地问：“什么事，说。”
颜泄看了看四周围的人，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是嫪毐，嫪毐他……他造反了。”
四周一片惊叹，我身子一晃，李斯忙扶住了我。
“之前嫪毐与臣一边喝酒一边赌了几场，我俩都喝多了，嫪毐连连失利，却偏偏不肯认输，要求复盘。臣……臣也喝多了，硬是不肯答应。我俩说着说着就红了脸，就……就动手厮打了起来，谁知嫪毐破口大骂，说……说”颜泄支支吾吾地看了下嬴政，似乎不敢继续说下去。
嬴政眉头皱的更深，语气却平静地好像没事般，“继续。”
颜泄浑身一抖，惶恐地说道：“嫪毐说……说他是当今大王的假父，我算老几，竟然敢对他动手。臣又惊又怒，叫他再重复一遍，此时嫪毐估计已经酒醒，竟然想杀我灭口。臣几经争斗才逃了出来，本想将此事埋于心中，却有心腹来报说嫪毐已经把宫里的骑卫卒和宾客舍人全都发动起来，准备攻打祈年宫。臣是冒死前来报信的！”
听完颜泄的话，我的脑子里突然一片浆糊，天昏地暗的好似活在噩梦中一般。大厅中鸦雀无声，都默默不说话，屏息等待着嬴政的反应。
“来人，备辇回宫。寡人倒要看看这厮能有什么能耐，哼！”嬴政终于发话，起身便要走。
李斯却立马跪于他面前道：“大王，臣愿祝您一臂之力。”
嬴政停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向李斯道：“今日是你大婚，此事已影响婚礼，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做你的新郎吧。”
李斯却仍道：“大秦有难，作为臣子，怎可不管。即使大婚，臣也愿拖后重办，只愿大王肯让臣献微薄之力。臣愿与您同回大郑宫。”
“我也要去！”嬴政刚想回话，我便激动地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眼带不解得看向我。
我平复了下心情才道：“我……我作为妻子，想与李斯一起。”
“不行！像什么话。这些政事怎容你来参合。”发话的是老夫人，语气严厉，即使是大婚，她也没有丝毫地柔和之意。
“大王，斯儿作为大秦臣子，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应以国事为重。恳请大王让李斯去吧。而妙弋，虽未完婚却也算半个李家人，便留在李府，等待斯儿回府完婚便是。”老夫人不知何时也已跪在地上，说的话诚恳而有力。
嬴政用余光瞥了我眼，我满眼哀求的看向他，他却假装视若无睹，冷声道：“就依老夫人说的办吧。”说完，厅中众人便纷纷随嬴政匆匆离去。
李斯起身也欲走，我拉住他的衣角无声的看向他，他回头眼神复杂的望了我会儿，终于回过身疼惜地抚过我的脸颊安慰道：“放心，太后不会有事的，好好在这儿，等我回来。”说罢，转身离开。
我心乱如麻，低头看着被泼湿的裙摆，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有双温暖的手拍了拍我的头，我抬起头，爹、庆轩和庆辙看着我，眼中竟有着怜悯。我勉力笑了笑，开玩笑地道：“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被抛弃的新娘。”
庆辙也笑着摇了摇头说：“是没被抛弃，只是被暂时搁置而已。”
我朝他一瞪，突然想到了什么，拉了下庆轩，他蹲了下来，没等我说什么便清清冷冷地道：“宫里的情况我会想办法告诉你的。”
我一愣，原来我心里的想法是那么容易被人洞穿的，李斯懂，庆轩也懂。
爹他们走后，厅中众人也陆陆续续地议论着离开了。屋中只剩下了老夫人、胥伯、李斯的同胞弟弟李昕，还有佩琦和凌霜。几个下人在收拾着东西，原本热闹的喜宴突然就变成这派冷清模样。
嫪毐造反，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造起反来了，太后知道是决然不肯的，他怎会不理会太后的感受。虽然我不喜欢嫪毐，但对于他的为人还有他对太后的一片痴心，我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怎么可能不顾及太后呢？还有，更可笑的是，竟然是为了一盘赌局，竟然是酒后失言。嫪毐此人阴险毒辣，却不至于龌龊耍赖，他毕竟也是有些骨气的人，怎会做出此番举动。这其中，必有蹊跷。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坐在地上，前前后后地想着此中端倪，却怎么也想不出。又不能进宫去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只能待在这里甘着急，不禁心烦意乱，浮躁不堪。
“姐姐，别坐地上了，起来吧。”轻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见佩琦半蹲着，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睛恳切的看向我，双颊略带红润好似很不好意思，一双手扶住了我，想让我起来。我呆呆地看着她，却也没什么反应。
“咳咳……嫂子，相信大哥很快便会回来的，咳咳……你就先休息会儿吧。”李昕边咳嗽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
“什么嫂子，还未正式过门呢。”老夫人严厉的口气再次响起，此时我已站了起来，听到老夫人如此说着，好似习惯一般，竟丝毫不恼。
老夫人见我没有反应，冷哼一声，走近几步又道：“若不是大王与太后的赐婚，我怎会同意让一个如此不懂规矩的丫头进门。不是说李家的孙媳妇当不来嘛，呵，不还是吵着闹着要嫁进来。”说罢，也不看我，在胥伯的陪同下离开了。
我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牵了牵嘴角。
“姐姐，奶奶她就是语气严厉了些，对我们都是极好的，姐姐可别放在心上。”我看向佩琦释然地笑了笑，如此乖巧的女子，李斯可真是有福气。
“嫂子，不如……咳咳……我们陪你在这府里逛逛吧。咳咳……毕竟……咳咳……今后嫂子要在这住一辈子呢，先熟悉起来。”李昕笑着，和李斯差不多模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之后，三人便陪着我逛起了李府，只能说是一个精致而又惬意的府邸，无论到哪儿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清爽。但我满脑子都是嫪毐造反的事，对于他们的谈论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李昕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叹息地道：“唉，大哥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肯定心疼极了。咳咳……”
“是啊，姐姐，爷他对你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里，姐姐也该理解爷的难处才是。”佩琦挽着我的手，轻声说着，眼波流转，让人看了疼惜不已。
我无奈地笑了笑，真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或许在别人看来，喜宴一半时新娘被抛下是极丢脸面的事，但在我看来却无足轻重，我担心的怎么会是这些呢。
“恩，我知道，劳烦你们陪我散心了。今天忙了一天，有些累，只想好好睡一觉。”我疲惫地看着他们，只想快点一个人待着好好静静。
李昕了然地点了点头，叫了个下人带我去新房，并吩咐说到点了就送饭到我屋内，我不必出来。我感激地朝李昕笑了笑，想着这个弟弟还是很贴心的。
新房被布置的很漂亮，红堂堂的房间却没有丝毫的喜庆和欢声笑语。我什么都没弄，径直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静静思考，可是毫无头绪的我又能想出些什么。直至深夜，我闭着眼没有睡着过，确切的说是睡不着，我不知道太后和嫪毐究竟怎么样了，如果他们的关系被公之于众，这不仅是对太后和嫪毐的灾祸，也是对嬴政的灾祸，对整个大秦的灾祸。
我知道，历史中他们最终是被嬴政发现了的，也知道最后他们的结局不好。可是我却总是抱着侥幸，寻求着幸运的万分之一，抱着侥幸，希望噩运晚一点再晚一点来临。可是，万一这次……
我越想越怕，“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穿着嫁衣就又走出了房门。
窗外的月光皎洁而明亮，宁静而又安逸。如此静谧的夜晚似乎实在不适合心烦意乱的我，不适合胡思乱想的我。我无目的的走着，没想过路痴的自己有可能会迷路，一心只想排解自己烦闷不安的心绪。
一只白鸽突然低低飞到我脚下，我一愣，蹲下身正想摸摸它，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捧起了它。
“嫂子那么晚还没睡啊？”
我笑着站了起来，答道：“你不也没睡嘛。”
“咳咳……我习惯了……咳咳……天天都待在家里休息着，若还早早上床睡着，怕是要疯了。”李昕笑着开起了玩笑，笑容却略带无奈与苦涩。
原来，李斯和他的差别就在这里。李斯总是笑的干脆而爽朗，而他弟弟的笑容却带着看不透的深意。
我看向李昕问道：“你养鸽子？”
他歪着头想了会儿说：“是大哥的鸽子，只是我闲着没事，帮着养罢了。不止这一个呢，咳咳……嫂子有兴趣便跟来看看……咳咳……”
我边跟着他的脚步，边诧异地问：“李斯他……养鸽子？过去好像从来没听他说过。”
李昕哑声一笑，答道：“养鸽子也是大哥很久以前的爱好了，如今他不太管，都是我养着，咳咳，嫂子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走了会儿，果真鸽子慢慢多了起来，三三俩俩的在一片草地上咕咕地叫着，李昕很得意地看着这些鸽子，走上前去一个个抚摸着，竟像是把这些鸽子看成了自己的孩子般疼爱。
“咳咳……嫂子，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些鸽子吗？是因为大哥。”他自顾自地说着，似乎也没想让我回答些什么。
“小时候，爹娘被奸人所陷害，我和大哥跟着祖母相依为命。大哥很喜欢小动物，特别是喜欢养鸽子，我随着大哥便也喜欢鸽子。后来大哥不那么喜欢鸽子了，我却替他一直都养着。”李昕站立在月光下，和李斯的身影一模一样，让我觉得熟悉却又陌生。
“只要大哥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喜欢，只要大哥想要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帮他得到，只要是他的志向我都会竭尽一切帮他实现，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他淡淡说着，语气没有那么坚定，却意外的没有咳嗽一声。他的这一番话，突然让我重新审视了这个和李斯长的一模一样的弟弟，这个弟弟似乎并不简单。
“李昕，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回头看着我，昏暗的月色中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笑了笑又道：“李昕，你是个好弟弟。”
他突然咳嗽了起来，一边咳着一边哈哈笑着，过了会儿才说：“嫂子，从没人这样夸过我呢。哈哈哈……咳咳……”
“为什么，你总是咳嗽呢？”我终于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他无所谓的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小时候的病根，习惯了，没事。”
我不再多问，蹲下身子捧起了在我旁边逗留的白鸽，一时两人都无言。
过了半晌，他再次开口说道：“前面，嫂子的哥哥派人偷偷想要送信给你，不巧，信被我截去了。”
我一惊，抬头看向他。
“信上说，东窗事发，大王正在追查一切。”他淡淡说着，不带丝毫感情，我却听得心惊胆战。
“既然拦截了信，为什么又要告诉我？”
“因为大哥，我为了大哥，所以告诉你。为了大哥，我也可以为你准备好一切，让你回宫。”
我看向李昕，不知道他说这些究竟代表着什么，但现在又有什么重要，我只想去大郑宫，哪怕什么都帮不上忙，我也知道我必须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李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