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记》寒寒

21、第 23 章

　　翌年三月，艾文生下了一名男婴。
　　比预产期足足早了一个多月，这个孩子来得吓坏了所有人。在艾文被送进手术室前，他为众人带来了希望；当他由方极谕抱出手术室时，他带走了一缕芳魂。
　　如当初院方所料，艾文已经虚弱得支持不了生产的失血。在孕妇必死无疑、婴儿还有一线生机的情况下，一群医生在得到左羿的同意后，决定全力救治差点因缺氧而死在母体内的婴儿。
　　孩子安全了，虽然瘦了点，但仍算健康。而艾文，却在孩子出生的同一天离开了人间。
　　左羿为儿子定名为「晞」。因为他始终记得艾文那句满含欣羡的话——

　　「如果我有一儿半女，不论男女，我都会取名为单名『晞』。我是落日，而我希望我的血脉脱离我的命运。我，要他如旭日初升。」

　　从艾文病危、剖腹产子到下葬，左羿都在想一些东西。想这二十二年来，他和艾文密不可分的关系；想一直以来，艾文为他所做的一切；最后，他想到了自己和儿子的未来。
　　左晞是艾文留给他的唯一一点血脉，他自是不能辜负。但，彩云还是他的未婚妻！
　　但，左羿发现他根本无法再面对彩云了。每次看着这个本应是他最爱的女孩，左羿眼前总会出现艾文那始终冰冷的容颜。老家伙们催得紧，要他把之前无疾而终的婚礼办一办，理由是晞儿不能没有母亲。因为，艾家已经开始向法庭提出诉讼，以「孩子必须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为名，想把左晞夺回去。
　　自从艾文入土为安后，艾家一直蠢蠢欲动，想把左晞抱回去。他们始终相信，艾文的儿子必定不会辱没了她这个母亲。
　　但，左羿根本已经无心让任何人成为「左少夫人」了。而且，左晞虽小，但从一些小动作上，也看出他简直是艾文的翻版。血缘天性，左羿一向是相信的。若这孩子长大后发现，原来他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情况不是会更加复杂？而像彩云这种随和温婉的人，是不会让晞儿看在眼中的。正如艾文生前，也从未正眼看过彩云，并从不认为彩云配得起他。
　　不，左羿不认为左晞需要一个后母。
　　对彩云，左羿有愧疚也有怜惜。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动摇了，否则将会害了更多人。
　　终于确定，他爱的人是艾文。那么，若他再找一个女人来代替艾文的地位，对艾文、对那个女孩都不公平。
　　解除婚约后，左羿知道万彩云离开了台湾，远赴加拿大，入读渥太华大学。
　　算是「希望幻灭就是成长的开始」吗？
　　左羿不知道，他也不打算弄清楚了。由于长辈们实在太烦，他最后娶了艾文的灵位进门，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原本，艾飞是想把左晞接回艾家，由自己照顾的。但最终，他还是屈服于左羿的坚持。
　　「你不该如此固执。你一个大男人，家中也没有半个值得信任的女性。难道你还信不过我的妻子吗？左羿，我明白你想补偿文儿的心态，但你也不能不顾左晞的未来！想想你那些老奸巨猾的长辈，想想左晞的自由！左晞跟着你，只会重蹈文儿的覆辙……」
　　「艾飞！」左羿截断艾飞的话，对艾飞的怒意视若无睹：「我也明白你对艾文的重视。但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想到艾文的死，左羿不禁再叹：「艾飞，你不明白吗？艾文的死，我一直放在心上。不能否认，这个悲剧是由我一手造成的。好好照顾晞儿、把他养育成才，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够为艾文做的事。但，你却要求我把晞儿交给你！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
　　艾飞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