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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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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七月,拖了大半年,左无惧终于答应把万彩云娶进门。
出于私心,左无惧和左家是希望左羿能娶艾文的。左家为了留住艾文这个人才,而左无惧则是明白左家实在有愧于艾文。但年轻人的事,他这老家伙大概也管不了。
七月中旬的某一天,艾文随左羿和万彩云这对准新人前往婚纱公司选礼服。
本来以左家的财势,这些事情是怎么都不应该麻烦到左羿身上的。但问题是,身为准新娘子的万彩云希望能够亲自挑选礼服,坚持不肯由专人设计。而宠爱未婚妻的左羿也就顺了万彩云的意思,千辛万苦的抽出了一天的空闲时间。
起先左羿并不赞同艾文随行。毕竟要结婚的人是他和万彩云,不是吗?艾文这个伴娘跟着去,始终是有点怪怪的。但后来左无惧坚持艾文的责任就是保护他,所以左羿才没再反对。
而事实证明,艾文跟随着去是没有错的。一对准新人刚选定了礼服、走出婚纱店,一群持刀带棍的街头流氓就出现了。
左羿的身手虽也不错,但若由他一人一边保护未婚妻、一边对付十几个手持武器的人,他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丢。
事实上,当艾飞看着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妹妹时,他很确定,艾文当时一定是以不要命的方式保护左羿和万彩云。
左羿是毫发无伤,但艾文却挂了彩!
听当时躲在店里发抖的婚纱店老板忆述,艾文原本是有足够能力应付那群小流氓并且绰绰有余的。但坏就坏在,小混混中也有一、两个是比较聪明的。他们看出了万彩云是三人中唯一手无縳鸡之力的人,集中攻击她。有左羿护着,她当然不会有问题。但,艾文是不会任由左羿受伤的。
一名流氓乘左羿不注意,一棍就往万彩云身上打下去。艾文反应很快,一手把万彩云带开。但因为无法一心二用,艾文的左腿也吃了结结实实的一棍。
万彩云左手肩膀脱臼了,大概是艾文救她时,一拉一扯造成的。
婚纱离最近的医院约有一小时的路程。艾文知道以万彩云的承受力而言,还没到医院,她就会痛得昏了过去。而若万彩云昏了,那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到了医院,以万彩云不算健康的身体状况,医生矫正臼位的时候应该会下麻醉,若她昏迷了,用麻醉药的危险性会增高很多,甚至有可能一睡不起。
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况下,艾文出其不意的拉起万彩云的手,用力一托,试图使臼位恢复正常。
万彩云痛得昏了过去。
当时驾车的司机说,左羿很生气,甚至不顾一切给了艾文一巴掌。
但,左羿那小子没有想到,艾文当时是受了伤的。
她的左小腿骨断了!而左羿那见鬼的家伙竟没有察觉!
艾飞抿唇,看了一直端坐在床边的方极谕一眼,虽气左羿的莽撞,但也不禁在心底为左羿祈祷了起来。
「……谕,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件事。这次事件……责任不全在左羿。毕竟,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艾文受了伤。」
方极谕不甩他。
「……阿谕——」
艾飞觉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在这边拼命调停,方二少爷依然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病床上的艾文。
好吧!为了别被醒来后的艾文责怪,最后的底牌也得搬出来了!
「谕,你该明白左羿对文儿的重要性。若你伤了左羿一根汗毛,文儿不会原谅你的。你知道,文儿从不希望我们管她的事。」
方极谕终于有反应了。他抬头,一眼阴沉的看着艾飞。
「只是『她希望』。」方极谕站起身,调整了一下点滴瓶的速度,然后绕到病床向房门的一边:「你不能期望我能再做更多了,艾飞。你该明白,若我没有顾忌艾文的痴,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个『左家少爷』。」
话毕,他直接走出病房。
艾飞并没有失神太久。谕的失控几乎是可以预料的,不是吗?每次艾文受伤,最心疼的人好像都是谕。
眼光不经意瞄到矮几旁的一地花瓣——
那束玫瑰是左羿清晨时亲自拿过来的。刚刚谕盯着艾文时,也很「顺手」地把一束无辜的花弄成了这样子。
唉,看来谕真的很压抑了。要不,左羿现在大概不会比这堆残花好多少。
* * *
八月一日,左羿将和万彩先订婚。到九月,万彩云正式入左家门。
艾文身为左羿的「前」未婚妻,当伴娘似乎是责无旁贷。伴郎呢?艾飞本欲亲自上阵——其实他的真正目的是到婚礼上搞破坏,而艾文当然不会允许。
虽只是订婚,但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左家毕竟是大户人家,一切都要弄得体体面面。更别说准新郎是左羿了,他可是左家未来的主人啊!
整个订婚典礼从筹备到完满结束,艾文一路跟到底,事无大小都由她一手包办。而当准新人交换订婚戒指时,艾文只知道一份在心里悬挂了十几年的心情,又更沉重了些。
身为客人的艾飞甩掉同行的方氏兄弟,偷偷潜到妹妹身边。看着妹妹依然冰冷的脸和变得空洞的眼神,他只后悔当年怎么不小心杳清楚妹妹是否真的车祸身亡。而一时粗心的结果竟是:他失去了妹妹的心。
怎么会忘得了祖父临终前的话?那一次,是「鬼才」艾惊涛唯一看重妻子以外的人。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祖父看出当年只有两岁的艾文继承了他鬼才的个性。祖父要他守着艾文,别让她遗失了心。可……现在呢?
难道,这是祖父和艾文命中注定的悲剧吗?当年祖父追随病逝的祖母放火自焚;今天,艾文又将为左羿牺牲到什么程度?也许,包括她的一条命?
不!他不允许!
自小,他与艾文聚少离多,从没尽好身为兄长的责任。更别说祖父的遗愿了!在他还未来得及察觉前,艾文已把一颗心系在左羿身上了!
艾飞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的。可是……以艾文的个性而言,除了左羿,他不认为有谁人能够得到艾文的另眼相看。
烦恼的抓抓头发,艾飞只知道他的脑袋总在妹妹面前成了浆糊,完全失了平日的沉稳冷静。仰首干了杯子中的红酒,他把杯子放回吧台上,视线不经意的往大门一扫——
天!
那个穿著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长得很俊,也有一张比较倾向西方人的脸。由那双海蓝色的眸子可以确定,他一定有中国人以外的血统。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文人似的气息,但只要细心一点,就会看得出这人眼中的精厉和威严。
又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呢!与阿谕不同的是,谕虽心思细密而城府甚深,却总像个活泼外向的阳光男孩;而眼前这个男人虽有跟谕一样的不怒而威,表现出来的却是温和无害的假像。
男子无视众人惊艳的目光,直直向他走来——
「艾飞,好久不见。」
艾飞像被捶了一记,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他终于认出了眼前人是谁。
是霍清正!差不多八年没见的霍清正!
这霍家小子倒变了不少呢!当初一同在英国读书,这小子总是傻呼呼的,像个长不大的大孩子。当年受他所托到艾文和左羿就读的中学任教,也确实引起了不少的反应。一个十六岁的初中老师!霍家小子是个一路跳级升读的天才没错,但误人子弟的事向来最为各大小学校所避忌。若非那所私立中学一直由艾家出资辅助,霍清正恐怕很难能够当起老师来,去教那些只比他年轻三、四岁的小萝卜头。没想到七年不见,现在竟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一个纯粹活跃于文学界的教授,怎么会来参加这场充满了铜臭味的订婚典礼?极目所见,几乎都是商界中人,就他一个如此特别。
「……阿正,这几年你滚到哪里去了?我收到艾文被告谋杀的消息时,他们说你在探望过艾文后就失踪了。这几年来忙着打理公司,也没有闲功夫去把你翻出来。好啊!你这会儿倒是自投罗网来了,省得我还要回去英国把你抓过来。」
霍清正在艾飞身边的高脚椅上落坐:
「小人我是滚回了英国没错,但纯属被逼。全因家父家母两盘生意都在英国,我这个独生子就变得责无旁贷了,不像某位姓艾的仁兄好命,怎么忙都还有个女强人妹妹撑着。你没有到英国去倒好,否则家父家母定会把艾大少爷当作他们儿子的『同性情人』一扫帚轰出去。实因小人已近二十九高龄却仍是孤家寡人,为人父母的不着急就是骗人了。」
艾飞该笑的。当年,他们也是常常这样开玩笑的!但……他明白霍清正话中的另一个念义。
「你——还在等她?」
霍清正点头,变得阴沉的眼光转向宴会厅中央,看着那个一直稳稳地站在一对准新人身边的艾文。
「阿正,你应该明白文儿不会接受你的。」
艾飞努力地想让好友看清楚十多年来从未改变过的事实。但他发现,眼前这个向来脾气硬得跟方极谔有得比的老友,似乎是一直把他的劝告当作小鸟在唱歌了。
「我是说真的,阿正。或许你会以为经过七年,艾文早已把左家的一切都放下。但今天……如你所见,文儿从来没有产生过离开左羿的念头——即使那该死的小子已有了人。你该见过方氏兄弟了。而以我对你的认识,你不会看不出方极谕对文儿的感情——虽然外界一直传闻谕跟文儿是死敌。像他那样工于心计的人也打动不了文儿,你认为你可以吗?阿正,我还是只有当年那句话:艾文不是你爱得起的人。」
霍清正把眼光移到艾飞脸上:「艾文是神。」
他的话令艾飞吓了一跳。不会吧……阿正他疯了吗?神?
霍清正浅笑:「西方有句格言:『为爱而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既然艾文能当了二十几年的『神』,为何我不可以?倒是那个左羿——」
艾飞皱紧了眉。
他——他怎么了?没错,那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但,笑容中最后的一丝暖意都消失了,只有冷得教人看了心里发毛的寒意。
「左羿,只是一个连人也不如的浑蛋。」
艾飞苦笑,却是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看向宴会厅中心,看着他那依然默默守护着左羿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