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记》寒寒

14、第 14 章

　　左羿走进艾文的病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正熟睡的她。
　　熟睡？不，左羿明白这个词用在艾文身上是多么可笑。他知道，艾文一向浅眠，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会马上感觉到。更何况，现在她的房间多了一个人？
　　果然，不到五秒，艾文自床上弹坐了起来，手上拿着自枕头下抽出的手枪，直直瞄准着他。
　　「你不该不先通知我就过来。」艾文把枪收回枕头之下，心里仍有一丝余悸。她——她差一点就杀掉羿了。
　　左羿微笑。
　　「我相信你的反应够快。而且，是太快了一些。你该知道，这里是方极谕的地盘，没有人能够潜进来，并直闯这间位于顶楼的特别病房。」
　　「而你做到了。」
　　左羿站起身，轻轻把艾文的手放回床上：「别把我想成蜘蛛侠，我不是爬窗子进来的。你该想到，我会得到艾飞的允许。」
　　「我更『该』想到，你会选晚上到医院来。」艾文喃喃自语，但她的失神没有维持太久。下一秒，她抬头看着左羿：「万小姐没事？」
　　「没。那天我把她送回家了，那夜睡得挺香。」左羿又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倒是你，怎么不早说自己受伤了？」而彩云那一身的血都是她的——这是后来他从司机口中得到的答案。也知道了，自己错怪了艾文。
　　她的伤势想必挺严重吧！否则，艾文是绝不会任由艾飞和方极谕把她困在医院里的。以她的身手，不会逃不出这座守卫并不怎么森严的建筑物。而且听说……她晕倒了？
　　艾文在左羿眼中看到疑问。但她知道，她不需作任何回答。对左羿来说，她的事，其实并不重要。她想，羿最想知道的，还是那袭击万彩云的人是何身份吧。
　　「艾飞查过了，那人只是个小喽啰，受人钱财而已。要找出幕后黑手算帐，也不会是一两天办得到的事。」
　　左羿为艾文的料事如神讪笑。
　　「艾文，很对不起。」
　　「为何？」因为她的伤？
　　左羿知道艾文误会了。他摇摇头道：「不是指你的伤。而是……我知道你三岁就以我『未婚妻』的身份进左家，一直以来，你为左家牺牲一切。可——你也明白？感情是无法勉强的。而我，自认配不上你。艾文，你是人中龙凤，任何人都能看出。如我爸所言，我只是个幸运的莽撞小子。」
　　原来是怕她仍有成为「左少夫人」的野心。
　　艾文自嘲一笑，「我不会看不清摆在眼前的事实。只是，你的目的呢？」艾文重新躺下，双眼紧紧看着天花板。
　　左羿终于确定艾文不打算跟他打哑谜。好吧！就清清楚楚地一起摊开来谈。
　　「我的目的是，希望你明白彩云对我的重要性。要伤害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你。」
　　艾文收起脸上难得的笑容，恢复为平日总是一脸冰寒的「铁娘子」。
　　「我之于你，只是影子。不该动的人，我一步也不会接近。对万小姐，我只会是最忠诚的守护者。」她闭了闭眼睛，然后重新看着左羿：「你可以走了。明天还要早起。」
　　艾文下逐客令了。
　　左羿无奈地一叹，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移出病房，并轻轻把房门关上。
　　睡在隔壁休息间的特别护士大概听到声音了，自与病房相连的小门走了进来。
　　「艾小姐，刚才好像有人说话？」
　　艾文面无表情的看着天花板：「我想我有自言自语的权利。」
　　特别护士看多了有钱人家的千奇百怪，也就没有好奇于艾文不尊重的态度了。浅浅地说一声「晚安」，她再度走出了病房。
　　艾文垂下仰起的脸，望向病床右手边的落地窗。外面正悬着一环新月呢！在墨黑夜幕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幽深而孤独。
　　忍耐多时的泪，终于还是滑下了脸颊，滴在浅蓝色的床单上，晕开了一点深蓝，像烦恼又像绝望，更加像是……哀伤。
　　仰头的原因是：她不愿陷在脆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