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记》寒寒

11、第 11 章

　　一场带来冬天气息的冷雨。
　　艾文的存在已得到左氏上下的认同。也一致同意，艾文将是与未来主事者左羿并肩作战的新一代大将。
　　对左氏员工来说，艾文虽冷漠，但却是一位真真正正严明公正的好上司。她不亲切、不使交际手腕，但她总能一眼就看出一个人有没有才能。她用人也不理会人品，她要的是干劲和爆发力。花花公子也罢、有「间谍」嫌疑也罢，这些从不被列入她选拔人才的条件清单，只因为她知道自己有控制大局的能力。
　　天，在下雨。
　　清晨七点正，艾文由左家司机载到左氏，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意外出现在左氏大楼对面的一间便利店门前。
　　太早了，便利店还没开门。而吸引艾文目光的当然不是那家店，而是此刻正站在檐下避雨的女孩。
　　万彩云。
　　在艾文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她已经下了车、撑着伞，走到万彩云面前。
　　艾文对自己苦笑。她始终是放不下羿的，不是？
　　「到左家找羿。」
　　万彩云当然认得这个在左家地位超然的女人。一直的印象是冷漠、高傲，但她就是不曾想过艾文竟会主动向她走过来。
　　她摇头。然后，在她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前，艾文已冷不防地伸手拉了她一把，往左氏大楼走了过去。
　　艾文的伞……几乎全移到她头上。而艾文自己，则是早已湿了一半身子。
　　万彩云想出声。但看见艾文依然木然的一张脸，她不禁胆怯了。于是只好静静地任由艾文拉着，往左氏前进。
　　进了公司，如万彩云先前所料，左羿还未回公司。由于左氏员工当未知道她的存在，而左无惧决定先别把她「左家未来媳妇」的身份公布，所以根本不会有人认得万彩云是谁。在没其它办法的情况下，艾文让司机把车子停在大楼门外，交代万彩云留在车中等左羿回公司。
　　这原是最好的安排了——在万彩云还不能于左氏露面的情况下。可是，没人想到竟会有人拿到万彩云与左家的关系，并在此时出手。
　　艾文的反应够快了。歹徒是在她走进左氏大堂后动手的，而她也迅速的折返，挡在已被拉出车子的万彩云和歹徒之间。
　　艾文不认为这名小喽啰的三脚猫功夫能够在她眼前伤害她要保护的人。但，这时的「意外」就是，早已跳下车子的司机老伯大概是想帮忙艾文，竟自车中拿出一把伞就要冲过去与歹徒拼命。歹徒看见自己以一敌二，立即亮出了武器——一柄短刀，并往看起来较容易下手的司机挥过去。艾文立刻上前想夺走刀子，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歹徒的目标原是司机的胸口，谁知刀子最后却插进了艾文代受的肩。
　　自小受尽杀手式的训练，艾文对痛楚的忍受能力是非常惊人的。她只皱了皱眉，没有受伤的右手随即用力一记手刃劈向歹徒脑后，对方应声瘫在地上。
　　伤口的血流得很快，但艾文并没有理会。让她的眉皱得更紧的是万彩云的尖叫和昏迷。
　　把万彩云扶进车子后，艾文也跟着上了后座，并命司机载她们回左家大宅。
　　本应到羿的公寓，但艾文知道长住在大宅的医生能够弄醒万彩云。同时，艾文也通知了方极谕赶到左家。
　　谕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人选。她不愿自己受伤的事传出，因会影响左氏员工的士气。而谕的医术，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而且，艾文肯定方极谕不会泄漏半个字。
　　＊　　＊　　＊
　　一进左家，正在用早饭的左家人看到万彩云一身是血的躺在艾文怀中，有几个人当场叫了出来。
　　而左羿呢？
　　他立即自椅子上跳起，并向她们这边冲了过来，伸手接过未婚妻。他想不出万彩云这一身的血从何而来，而唯一能问的人就只有抱着彩云进门来的艾文。所以，他狠狠地瞪着艾文：
　　「你对彩云做了什么？！」
　　艾文好像早就预料到左羿会这样问。她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抬头直视左羿，冷冷地开口：
　　「在你责怪别人前，请先检讨自己有否尽好未婚夫的责任。你不该让万小姐独自到公司等你。」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艾文和左羿，只差没张口结舌了。
　　艾文竟然责怪左羿！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一幕。谁不知道艾文就像左羿的影子？而此刻，她竟违反了一贯的沉默，直接指出左羿的错。
　　艾文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不寻常的怒气。她低头闭眼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再抬眼直视左羿震惊的一双眼睛：
　　「抱歉，我失言了。万小姐没有受伤，只是昏倒了。」
　　话毕，她不再理会众人的疑惑，自楼梯走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那不像睡房而比较像书房的卧房中，方极谕早就在里面等候艾文了。
　　如她所料，谕的确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左家大宅。
　　方极谕没有说什么，径自小心翼翼地慢慢褪下艾文的黑色外套，并看到了那依然流血流得凶的伤口。很深，而且看得出拔出利器的人一点也没有迟疑，所以伤口极不整齐。
　　难怪艾文的脸色如此苍白。
　　他轻叹，指了指大床，示意艾文躺好，然后自己转身去拿起小几上他自己带来的急救箱，拿出必须的绷带和其它药物。
　　他剪掉覆盖着伤口的衬衫布料，然后先拭净伤口附近的血迹，再处理伤口。整个过程之中，艾文没有说过一句话，只静静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在绕了几圈的绷带末端打了一个漂漂亮亮的蝴蝶结，包扎伤口的工作总算是完成了。
　　方极谕坐在艾文的床沿，静静的看着艾文。直到艾文转头向他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他朗笑道：
　　「不用谢。不过，下次别再让你那已经满布伤痕的身体再添任何一道『辉煌战绩』了。否则，我可不敢担保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喔！」
　　艾文当然明白方极谕轻松语气中颇为明显的警告，而她也没有怀疑方极谕真的会「做出什么」。但，她只是浅浅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方极谕苦笑。他的计划又失败了——是的，再度失败！不过话说回来，艾文何时顾忌过他的威吓？从不多管闲事的方极谕突然发现，他的信用似乎已经破产。从不轻易对自己立下承诺的他，已经三番四次的告诉过自己，若艾文再受伤，绝不放过那个伤害她的人。但，今天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第三次，而是多到他也数不清了！可是，艾文并不曾真正重视他的决绝。
　　她知道他无法伤害她视若生命的人。
　　除了左羿，舍他其谁？
　　唉……如果真有前世今生，那么，他前生一定欠了艾文一屁股的债！
　　还是一生一世都无法还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