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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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女人
伊瑞幽幽醒来，睁开眼睛，黑漆漆的，只能看勉强清楚不远的周围。他看着头顶繁琐精致的白色窗幔，一瞬间感到有些迷茫。
无名指上空落落的感觉让他不习惯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因长时间佩戴戒指而产生的勒痕。幸好在自己意识彻底模糊之前将戒指留在了那里。伊瑞松了口气，如果是洛瑞的话，发现它只是迟早的问题。
当然，伊瑞并不是指望着洛瑞能凭借这枚戒指找到并救出自己，只是希望留下个消息让洛瑞不要过于担心而已。剩下的事情他会自己解决的，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大意才酿成的后果。伊瑞有些懊恼，为什么当时没有注意到饭菜有问题。虽然这枚戒指是他全身上下唯二重要的东西，但在当时也没有别的选择。但伊瑞并不后悔把戒指留给洛瑞，因为他知道洛瑞那个孩子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
伊瑞冷静地思考着，刚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连抬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十分费力。脑袋有些发晕，往日里无比清醒的大脑此时感到昏昏沉沉的，稍微想些事情就混乱起来。真是霸道的药效，伊瑞心想。于是他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想仔细打量四周。
幸好脖子还可以轻微地转动，只是这会看东西微微有些重影，伊瑞却并没有在意。这是药效还没完全过去而已，用不了多久过会就恢复了。他刚想扭头往右边看看这里究竟是哪里，却突然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长裙。
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药效没过导致的眼睛出现了幻觉。于是深深闭上眼睛之后再次睁开，却发现长裙依旧是长裙，没有任何变化，看样子并不只是是幻觉而已。
伊瑞看着自己身上的长裙微微出神，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情。
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穿过了？伊瑞不断回忆着那些过于久远却刻骨铭心的记忆。三百年了吧，自从那个人离开，已经过了整整三百年了。这段时间久到伊瑞自己都快忘记，自己其实——是位女性。
伊瑞是作为女性而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但知道她是女性的那些人，全部早已经去世了，毕竟那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拥有着漫长到不知道哪一天才会迎接终点的生命。自从那个人离开之后，伊瑞就没有再穿过女性的服饰。不只是因为那些裙子承载着她与那个人曾经的回忆，她只想为他而穿；但更重要的是——作为兰开斯特家族的指引者守护者的自己，绝对不能是女性。伊瑞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虽然斯瑞梅德王国内的婚姻绝大部分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女性与男性一样拥有完整的继承权，女贵族的数量也并不少。但这并不代表女性和男性的地位，是平等的。国王除了王后，依旧可以迎娶多位王妃；女性虽然也有继承权，但嫁人后财产都会被丈夫儿子占据；女贵族虽然能继承爵位，但并没有丝毫实权，只是个空头衔而已......
即使是再美丽优雅、身份尊贵的女性，嫁了人之后依旧逃脱不了变成丈夫的附属品的宿命。比如说埃森斯公爵的妻子安娜，再比如说斯瑞梅德的王后伊丽丝。她们曾经都是意气风发、思想独立的女贵族，嫁人之后却要全倚仗丈夫喜恶和心情。就像一件戴在男性身上用来肆意炫耀的华贵装饰品，仅仅是看上去风光高贵而已，可想戴想换全凭主人的意志。安娜与伊丽丝算是十分幸运的女性，身份尊贵，家族极有势力，多多少少有些选择与任性的权利。可一些身份普通的女性就没这么幸运了，婚姻如何全看利益与运气。可不论是谁，只要身为女性，婚姻都难以逃脱被家族明码标价、像商品一样买卖的命运。贵族的社会开放宽容些，对女性的贞操与德行没有那么严格的要求，更看重的是利益；而在平民间，对女性贞德与名声的要求却严苛至极，比如说艾玛的那件事情。并且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的男性女性，终身不结婚都是件被所有人耻笑的事情，甚至在部分大贵族的领地里还有相关惩罚的法令。好像结婚就是人生中最必要的事情。
伊瑞很清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像那个人一样宽广不羁的胸襟，能放下对女性的轻视与偏见，转而去看能力与魅力的。兰开斯特家族是那个人交给伊瑞守护的东西，不论如何都不能冒任何一点风险。于是伊瑞掩盖了性别，压低了声线，换上了男装，担心被发现异样地甚至终日披着宽大的斗篷、穿着沉重的厚底鞋，然后就这样一直隐瞒下去，一瞒就是三百年。本以为这个秘密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会被自己死后带进棺材里。却没想到在今天，自己又一次穿上了女性的服饰，却是被一个毫不相识的人再次看做女性。
伊瑞心里有些感慨，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怀念地看着自己身上这条精致华美的白色裙子，伸手抚摸着缀在上面一颗颗圆润的珍珠，然后是袖口精致的白色蕾丝，裙边一层又一层复杂却又不繁琐的褶皱，一个个小巧精致的蝴蝶结......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遥远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裙子柔软细致的面料让伊瑞恍惚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十五六岁花骨朵儿般的少女。但又很快清醒，自嘲地轻笑一声。
给自己换上这件裙子的人究竟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伊瑞看着自己躺在身下的白色丝质床单，皱着眉想到。能用得起这样面料的人，不是贵族就是富商。他想在四处看的更清楚些，却因为屋内的亮度太低，周围的东西都十分模糊，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只是隐隐地能看出周围的空间十分宽阔，是个很大的房间的样子。
静悄悄的房间外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伊瑞立刻闭上眼睛，装作熟睡中的样子，呼吸也跟着平稳了下来。
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打开了，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向伊瑞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脚步很轻，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伊瑞不知道他的性别，一时间难以判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是考虑到自己身上力气还没有恢复，于是再三思量下，伊瑞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那个人很快就来到了伊瑞的床前，然后停了下来，站在了床边。伊瑞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精神却没有办法不紧绷。
接着传来了细细的倒水声，一股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然后传来了“咚”的一小声，似乎是放茶壶的声音。
伊瑞感到有人在喂自己喝些什么，应该是刚才倒的那杯茶。这茶肯定是有问题的，里面多半也被下了能麻痹人大脑使人浑身无力的可怕药物。可不喝不行，毕竟伊瑞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而且如果被发现自己已经清醒了的事情，反而局势会对自己更加不利。只能少喝一些是一些了，伊瑞再三考虑决定到。
于是伊瑞顺从地被那人喂下茶水，却不肯咽下去。结果水就从伊瑞的嘴里流了出来，洒在了裙子上。沉睡中的人怎么会知道喝水呢？伊瑞敢这么做，心里还是有些把握根据的。
那个人并不着急，用手帕轻轻将伊瑞脸上和衣服上沾到的水擦去。伊瑞在他的动作里，甚至能感受到温柔与用心。这让她感到有些惊奇，脸上却丝毫没有显现出来，平和熟睡着的样子。
擦完水之后，那个人将伊瑞轻轻扶了起来，斜靠在他的手臂上，然后再慢慢地喂她喝完那杯茶水。期间也许是怕呛到她地停下来了两次。被这么细心地对待，即使是伊瑞也毫无办法了。于是水就没有再洒出来，顺着伊瑞的喉咙流进了身体里。
伊瑞喝下水，越来越想不明白他异常诡异的态度。
这个人为什么将自己带到这里？换上这件裙子到底有什么用意？为什么还要将自己迷晕？耐心温柔的态度又究竟又是因为什么？一个又一个问题在伊瑞脑海里浮现，却因为药物的问题头脑不灵光了起来，越想越不明白，越想疑虑越多。
那人将伊瑞轻柔地放在床上，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而又易碎的瓷器。他不知从哪拿来了被子，动作熟练地展平给伊瑞盖上，又仔细地将被角掖好。伊瑞对于他的体贴的行为感到越来越诧异，却怎么也想不通，迟钝的大脑让她感到十分不适应，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别害怕，做个好梦。”一个道成熟轻柔的女声突然在伊瑞的耳边响起，像是在安抚伊瑞地说道。
女人？！伊瑞一瞬间心跳都停滞了，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难道知道自己在装睡？知道自己已经清醒了？伊瑞不禁猜测道，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她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句话的？又准备对自己做什么？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逃出去？伊瑞的大脑一片混乱，各种纷杂的问题接踵而至，却越想想不清。
可那个女人接下来却什么也没有做地像来时一样离开了。然后轻轻地关上门，再也没有了动静。
寂静的可怕的黑暗里，伊瑞听到了自己“咚咚咚咚”的急促心跳声。
那个女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清醒了呢？这么明显的心跳声，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掩藏的很好了。伊瑞恍然大悟地苦笑了一声。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因为这种事情就如此地紧张，是在害怕吗？明明之前，连死都不怕的.....伊瑞自嘲地想到。
也许是在产生了想看看这个那个人给予自己的世界的想法之后吧......
这么想着，涌上了一阵阵困意。脑海里渐渐混沌，伊瑞的意识逐渐陷入了黑暗，最后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