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m!醋缸炸了》町上枫

32、对与错1

　　“嗯。”

　　感受到脖颈处沾有湿热的液体，林木宣悬在半空中的手顿了顿，随后抚上文卉樱宽厚的背部，安抚性地轻拍几下。他看着不远处依旧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的男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初秋的晚风凉意十足，林木宣又抬头看着那闪着橘黄色光芒的长灯，竟是觉得鼻间一酸。“对不起”三个字犹豫之中已经到了嘴边，却咽不下去也说不出口。

　　于是只好“嗯”了一声，同样闷闷的。

　　另一边，郭志坚见拦不住偏执的文卉樱，加上学分扣得差不多他想上去帮忙也不敢去，于是情急之下他连忙跑开去教师楼找展慎。奈何教师楼高一那一层的办公室都不见展慎的踪影，正焦急间，他又跑到年级主任所在那一层想找年级主任以及碰碰运气，却在楼梯口看见了单恬恬。

　　看单恬恬同样气喘吁吁一脸焦急，郭志坚早就猜到了答案。下意识地摸了摸校服衣兜，郭志坚拿出了学习小屏和通讯仪，正想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展慎。结果单恬恬翻了个白眼，表示上课期间学生和老师的学习小屏和通讯仪都是自动开启了学习模式，根本无法做学习以外的交流。

　　两人停留了一会儿，想着要不随便找个老师先过去帮忙，但是想起方才那几个留在办公室的老师，单恬恬和郭志坚都同时摇头，看着没一个是靠谱的。于是两人又跑到体育馆还有大班教学楼去找，依然没有看见展慎。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两人跑到保安室去准备拉响警报然后找保安人员帮忙劝架，却正好在保安室看到了展慎。听闻郭志坚的大致描述，展慎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安抚了同样着急的单恬恬先回教室等待，然后和郭志坚一起赶往操场。

　　奈何十几分钟前还吵吵嚷嚷的操场这一角落，此刻竟非常安静。展慎将郭志坚护在身后，往事故现场走去。

　　郭志坚满是担心的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疑惑，他跟在展慎身后，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

　　“展老师，就在那边。”

　　这是一处橘黄色路灯无法照耀到的角落。一个身穿便装的男生匍匐在地满脸的痛苦，一双手又红又紫，还渗出些鲜红的血液。而不远处黑暗的墙角，文卉樱背对着展慎和郭志坚所在的方向，抱着看起来衣衫不整的林木宣，背影看着很是颓废。

　　听到郭志坚刻意压低却依旧浑厚的声音，林木宣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逆着长灯微黄的光走来。

　　“展老师。”林木宣张了张嘴，轻拍着文卉樱背的手放下，唤了一声。

　　文卉樱闻声，脸移到林木宣的肩上，胡乱蹭了蹭，抹去了脸上还残留的泪痕。他抬手将林木宣的衣服理了理，随后转头看向一脸担心的展慎，眼眶微红，眸中却又带上了以往的阳光潇洒。

　　“展老师您终于来了！”活力十足的声音，张扬而自信的笑容，是所有人眼中的阳光少年文卉樱。

　　“老文！”郭志坚越过前面的展慎，上前重重锤了下文卉樱的胸膛揽住其肩膀，微暗的灯光下能看见他一双不大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就知道你打架厉害！知道你这么牛我就不叫展老师了。”

　　“就那几个垃圾你还老拦着我~”文卉樱不禁嗤笑一声，随后也锤了一下郭志坚的胸膛，不屑地看了眼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男生。

　　“是是是，咱们老文不愧是体育小班的大佬~”

　　“不像话！”

　　见除去林木宣校服被撕破了之外，林木宣文卉樱两人看着都没什么大碍，反倒把对方打得节节败退逃亡而去，还将一个男生打得如此严重甚至都晕过去了……

　　随着郭志坚和文卉樱两人肆无忌惮的对话，展慎脸上原本的担心一点点消散，随之而来的是阴沉与怒意。他身穿黑色西服，修长有力的手臂背在身后，眼神犀利地看着侃侃而谈的两个少年，严厉道出三个字。

　　林木宣站在文卉樱身后，观察到展慎的脸色，扯了扯文卉樱的衣袖，示意其收敛点。

　　“哦。”文卉樱没像往常一样回头仔细看林木宣，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林木宣手中抽出，随后直视展慎愠怒的目光，回了一个字。

　　“郭志坚你先陪林木宣去生活楼那边重新领一套校服。”晚风偏凉，看着林木宣半露的肩膀和手臂，展慎眉头微皱，叮嘱一边的郭志坚先带其去换一身新校服。随后他将地上昏迷的男生打横抱起，转身看着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文卉樱，道：

　　“你，文卉樱，跟我来！”

　　晚间的凉风吹过，拂起少年鬓间的发丝，泪水的咸味，鲜血的腥味，都那么清晰。文卉樱和林木宣背对着对方，往前迈着步子，都没有跟对方好好再说一句话。

　　甚至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晚上八点十二分，天辰高中部医务室。

　　“左手三处骨折，右手一处。胸口处也被踢得不轻。”

　　一名大约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医师坐在电子显示仪前，看着新出来的骨骼报告说道。他戴上桌上的近视眼镜，皱着眉头审视地看向站在桌外的文卉樱。

　　“是这位同学的‘杰作’？”

　　“呵呵，我觉得是他活该。”文卉樱双手背在身后，并没有因为医师的讲话有所触动，他耸耸肩，无所谓道。

　　“不管有什么恩怨，至少不应该出人命。”医师无奈摇头，教诲着眼前桀骜不驯的少年。

　　“我只是让他进医院，我有分寸。以前医学老师教过。”

　　“文卉樱！”展慎将受伤的那名男生安置在后面的病房内，正要走出便听见文卉樱与医师的一番对话。面上一僵，出声呵斥了文卉樱一声。

　　“你现在还是没有一点悔意吗？！不用想也知道，林木宣一定拦着你了。”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暴躁，声音也有些大，展慎抱歉地冲医师笑笑，随后扯住文卉樱脖颈后的衣领，往门口走去。

　　“吴医师，就先麻烦您先照顾里面那个孩子了。”

　　对着医师温柔示意后，展慎转过身扯着文卉樱衣领的力道瞬间加重，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春风般和气温柔的翩翩男子。

　　“文卉樱，说话。”

　　将文卉樱扯到医务室外面的走廊里，展慎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想要温和一些。

　　“展老师，我没什么好说的。您说的永远是对的。”文卉樱微驼着背，脑袋半耷拉着，不抬头也不低头，视线亦没有聚焦。语气慵懒，像只半泄不泄的气球。

　　“你还是没有悔改吗？你知不知道要是林木宣不阻止你，你会把里面那个男生打死的！”说到这里，展慎看着眼前这个聪慧却总是我行我素的学生，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上前握住其肩膀，语重心长。

　　“你知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你的人生就毁了……”

　　“展老师。”文卉樱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清澈的桃花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他抬手将展慎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亦同时出口制止了他早就知道的那些解释，所谓的道理和所谓的说教。

　　和林木宣说的一模一样。

　　“你别说了。林木宣已经和我说过一遍了。是，你们总是有道理。我不懂，我鲁莽我冲动！我上过医学课的，我不会把人打死的，我只是受不了……”

　　“听着，文卉樱。我知道你当时很生气，但是以暴制暴是不对的。而且你已经把人打残了，你会受到很严重的处分。如果再严重一点，你……”

　　“别说了！我错了行吧！”文卉樱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他撇开目光，亦不愿再看展慎。

　　为什么？又是这种失望又无奈的表情，还该死地和林木宣的那么像。

　　“文卉樱……”展慎忍不住抬手捂脸，深深叹了一声气。他转身在长长的走廊里来回踱着步子，最后再一次停在文卉樱跟前。

　　“你今晚通知家长吧。和上次的事情一起，我需要和他们谈一谈。”

　　“我爸妈不在国内。”文卉樱的脸上本是哀戚，听闻此话嘴角微撇，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们很少在家。哥哥毕业之后，就只有林木宣会陪着我。”

　　“嗯……”后知后觉才想起眼前这孩子父母常年不在家，展慎不免有些抱歉。他又开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斟酌着措辞。

　　“那你哥哥能来吗？”

　　“我哥？呵呵。”文卉樱干笑两声，“也许吧。”

　　“那你现在先联系他，越早来越好。里面那孩子的事情，比较棘手。”展慎边说着，边将自己的通讯仪递过去，示意文卉樱先联系文卉桉。

　　颓废地从展慎手里拿过通讯仪，划下熟悉的几个数字，通讯仪自动搜索出了文卉桉的电话号码。

　　只是备注不是“文卉桉”或者“文卉樱家属”之类，而是“桉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