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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天国的屏障6 ...

  •   门打开了,海蒂倚着门框站在门外。她穿着一身黑色的浴袍,浑身带着浴液的湿润芳香,灿烂的金色头发因为半湿显得光泽柔润,随意地披散下来。

      她一手握着一只细长的绿色玻璃瓶,手肘下夹着一个袖珍pad,另一只手则用白皙的手指绕着鬓间的一缕金发。

      她轻轻一抽手指,那缕柔顺的发就弹了开来,颤了两颤后形成完美的卷曲弧度,轻轻擦着同样无可挑剔的脸颊线条,令人目眩神迷。这种浑然天成的美,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的诱惑,普通人一定会看得目不转睛,大为失态却不自知。

      “海蒂女士,这么晚来有什么事情吗?”莱昂非常镇定地面对着这个可以将魅力收放自如的女人,用谨慎小心的敬重态度将她迎进门来。

      “随意地聊一聊不好吗?”海蒂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走到茶几前,将玻璃瓶放下,然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莱昂拿了三个玻璃杯出来,摆出一个令处女座人士都无可挑剔的标准等边三角形。他帮海蒂打开了玻璃瓶的瓶塞,斟满她面前的杯子,“又是葡萄汁?你对果汁饮品还真是情有独钟。”

      “那你呢,情有独钟的是胡椒博士吗?”海蒂笑吟吟地反问。

      “咦?这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个会读心的小恶魔吗?”莱昂笑嘻嘻地反问着,一边从冰柜里拿出一瓶新的胡椒博士,倒入自己面前的杯子,然后又给伊万的杯子里注入纯水。

      伊万端起水杯,心中有根线在一瞬间扣紧。

      回屋之后,莱昂的确喝了一瓶胡椒博士,但那只是偶然,莱昂对饮料的选择并无偏好。胡椒博士的空瓶早已经被丢入垃圾桶,此时早已分解成金属和有机物并准备分离回收。

      海蒂能够说出胡椒博士几个字,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这是巧合,海蒂只是恰好凭借直觉说中了。

      第二种可能性,海蒂用某种方法监控了两人回屋之后的举动。

      第三种可能性,海蒂是从冷柜中剩余的饮料品种和数量,判断出了莱昂取出的是哪一个。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她是个需要慎重对待的人。

      另一边,海蒂用碧绿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莱昂,满怀好奇地问,“今天电梯里,我听见哈迪说你们是佣兵。所以……你们是什么委托都接吗?”

      “当然不是。”莱昂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反驳,“你不能因为我们运送了潘多拉源代码,就认为我们是那种为了钱什么都做的佣兵,因为我们不可能知道运送货品的具体内容。”

      “运送潘多拉源代码又算得上什么严重的事情呢?”海蒂轻轻挥手,双眸闪亮,如同在电视访谈里一样光彩夺目,“潘多拉采用的都是非常过时的技术和理念,即使是几十年前的研发时期,也没有什么技术突破。

      他们只是挑选出性能稳定性价比高的现成技术,所运用的科学理念也是早已经广泛获得承认的经典理论。几十年过去,潘多拉没有进行过任何一项真正的技术更新。

      三大政体中任何一个A级行星上排名前十的高等院校,都能随时成立一个学生实践小组,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制作出跟现役潘多拉性能一致的样品。”

      “新建的样品里没有联邦总机上的海量历史参考数据,这可能会影响准确性。”莱昂唱了一句反调。

      海蒂微微摇头,“这个因素的影响没有人们以为的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真相早都已经写在历史里了。潘多拉在最初期测试时,数据库还没建起来时,就准确率极高,跟有数据库的现在相差无几。”

      莱昂一边听一边点头,“既然潘多拉是这么简单的东西,那我就不懂了,为什么哈迪王子要花大价钱,突破联邦的封锁监视走私潘多拉到神圣天国?”

      “因为这是禁忌,窥探神域的禁忌。用科技鉴定人心与神意的距离,在绝大多数派系的教义解读中都被视为渎神。即使神圣天国技术上早就能做到自行研制,他们也不愿意冒着被扔上刑场的风险自己去做。”

      “所以直接从异教徒那里把渎神的科技成果偷过来用,就不算渎神了吗?这群教徒还真是严格。”莱昂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海蒂笑了起来,她进门后察觉到自己的美貌对两人没起到什么作用,此时她所散发出来的魅力,已经逐步由妩媚替换为另一种来自阅历和眼界的自信光彩。

      “为什么潘多拉测试要在这家酒店完成?因为这里是特殊区域,不光我们这些外来游客可以有教规豁免,对神国教徒也是个暧昧的灰色地段。哈迪和他的拥护者们在这里举行测试仪式,也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在自由联盟时立场鲜明地反对潘多拉测试,为何到了神圣天国就支持其运行、并亲自成为第一批测试者?”伊万突然在旁插问道。

      海蒂似乎等这个问题很久了,几乎不需要思索就开始了回答。“哈迪保证他推动这个项目只是为了检测被驱逐者,看他们中间是否混杂着想要混入神国的敌方间谍,潘多拉的使用也仅限于非神国公民的人身上。”

      “而在联邦与联盟,测试是强制的,未通过者也没有机会证明自己是遇到了失误。一个不给受审判者上诉机会、也不给其他第三方查证监督的审查流程,却宣称自己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错误,这非常荒谬。”

      “我来神圣天国,就是为了站在那些大驱逐受害者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一段历史。他们被剥夺了发声的权利,失去了申辩的能力,他们被关进宇宙飞船驱逐到茫茫宇宙的过程,真的如同政治家们宣传的那样公正透明?有没有出于私人恩怨被篡改数据的无辜者?有没有虽然虔诚信教但内心充满和平希望消弭战争的人?我们要正视这一切,正视慷慨激昂的战斗之下隐藏着的历史真相,真相不能被凭空抹去,每个人的血泪都应该留下位置。”

      “哼——”伊万冷冷哼了一声,“我从来没听说过,开枪的人不打算反思,却让枪和子弹反思的道理。”

      “哦?”海蒂略带探究地看了伊万一眼,“很抱歉,我的表述可能伤害了你的感情。如果我澄清一下我的观点,我所倡导的对大驱逐的反思,并不是站在忏悔者的角度,而是站在历史旁观思考者的角度,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歉意?”

      莱昂转头看了伊万一眼,伊万摆了摆手,示意让莱昂来完成全部交涉,自己则恢复了沉默寡言的状态,抱着手臂坐回角落。

      不用莱昂提醒他的那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中了话术圈套,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下来,平复自己有所浮动的心绪。

      海蒂释放出一连串逻辑略显混乱的长篇大论,真实目的是为了试探两人的立场,他给出了带有情绪的真实回应,表现出对那些洗白言论的不满,就已经暴露了许多不该暴露的东西。

      坐在这里的几人,都已经习惯用一些表面特质来掩盖深不见底的内心,无论是美貌浅薄的表象,还是吊儿郎当的作风,或者是冷漠寡言的性格。对比之下,他反倒成了最没城府最容易看破的那一个。

      莱昂站回交流岗位,“这依旧是你一贯反对潘多拉测试的陈词滥调,没有一句解释得了你如今在神圣天国的行为。”

      听到这句质问,海蒂那充满了旧时代好莱坞女星风韵的眉眼中饱含委曲求全的忧愁,她咬了咬嘴唇显得有些委屈,“分裂战争之后,人们对信仰谈之色变,认为坚持信仰神明的人不是居心叵测的骗子、投机者,就是软弱无助的废物蠢货。想必,您现在就是这么看待我的。”

      “不不不,绝对没有。”莱昂明确反对。“没错,分裂战争大大小小的教派也被其拖累,全部一蹶不振,天国以外彻底成为无神论者的天下。不过呢,我这个人一向是个少数派,说出来也许你不信,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有神论者……”

      伊万眼也不抬地插了一句,“如果信仰飞天意面教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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