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门佣兵所》漠北桃花

3、新麦哲伦号3

　　“都听见了吗？”莱昂双手插兜，慢慢踱到伊万身边。

　　伊万扫了一眼，判断出红色筹码被扣在莱昂右手的手心里，然后点了点头，“视野刚刚好。”

　　刚才莱昂特地错开了站位，给伊万留下一个可以读唇语的好角度，所以委托内容也不需要莱昂再多余重复一遍了。

　　莱昂坐下来，随手端起桌上的蓝色夏威夷，被伊万一把按住，“这是我的。我已经喝了。”

　　莱昂招手又叫住了一台Peter-P，“那就再来一杯。嘿嘿，这可能是几天里的最后一杯酒了，毕竟我们要去的是那里啊……”

　　“也对，是那里啊……”伊万垂着头，眼神幽暗，抬起手来随意地跟莱昂碰了杯。

　　当两杯酒见底时，距离新麦哲伦号游艇抵达神圣天国星域还有30分钟，赌场内单局时间较长的玩法，比如各种花式的扑克麻将等，都提前收官，避免产生赌场关闭赌局却还未结束的纠纷。

　　在神圣天国拥有司法权的星域里，不得饮酒售酒，不得食用鱼肉及相关制品，不得赌博，不得穿着暴露，不得公众场合做出亲密行动。

　　告示牌从黄色变成了红色。赌场的大灯熄灭，只剩下通道指示灯幽幽地闪着光芒，吧台酒柜厚实的柜门落下来，电子锁即刻生效，所有的含酒精饮品都不再对外售卖。

　　当游艇内代表神圣天国宗教法权的红色警示灯亮起，带来的是无言的割裂和戒备。

　　“请将所有的武器、摄像器械以及带有通讯功能的电子设施整理好，交给海关保管，等你们离开神圣天国的时候，会完整地交还给你们。”

　　莱昂举起手，示意他没有需要海关保管的东西，伊万也一样，他将所有的枪都留给了新麦哲伦号的寄存服务。

　　新麦哲伦号提供的商业服务，总比神圣天国的海关要更值得信赖。

　　经过一道道复杂的安全检查扫描，确认两人没有携带任何违禁品之后，莱昂和伊万终于登上了神圣天国前来对接游客的空港巴士。

　　空港巴士实际上是一艘小型行星间飞船，履行空港和飞船间的人员输送工作。

　　“尊贵的客人好，我是你们这次游览的导游。”前往赛迪那空港的空港巴士上，一个穿着灰袍的年轻女孩在宣读着游览注意事项：“如果有特殊需要，必须在非组团状态下离开酒店，请一定联络我为您寻找工作人员进行陪同出行。”

　　向导女孩的通用语说得非常流畅，只是语调刻板僵硬，语法和用词稍有些老派，留有教科书照本宣科的淡淡痕迹。她身形娇小，灰色的袍子将全身罩得严严实实，头巾下只露出一双形状美丽却死气沉沉的大眼睛，眼神庄重却呆板。

　　这样的眼睛在一些现实题材的摄影作品中极其常见，通常都伴随着摄影界或新闻界的顶级大奖。在经历了华丽太空错综乱象的狂暴洗礼之后，人们对图像的审美又一次回归了人本位，以人类的面容表情中蕴含的复杂情绪再次成为了文艺界的热点和潮流。

　　当空港巴士带着游客抵挡赛迪那空港时，富兰克林行政星上的星际联邦司法调查局总部大楼中，位于7层的一间办公室在当地时间凌晨依然灯火通明。

　　办公室门外挂着一个黑底烫金牌子，写着一串细小得似乎存心让人看不清楚的文字，文字的内容是“绿斑鸠计划三方联合作战行动小组办公室”。

　　宽阔的办公室里，整齐地排布着几条矩形长桌，桌上一个挨着一个地亮着数十个光屏，光屏上面滚动着各种复杂的图标、地图信息、文字和代码。光年外的一条条消息正在这里被汇总分析，坐在光屏前的工作人员每个都是带着耳麦，专注地操作电脑，整间屋子悄无人声，只有细碎微弱的机械噪音凝聚出如临大敌的庄重气氛。

　　长桌的尽头是一道玻璃门，玻璃门后巨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穿着高级调查员制服的女人，办公桌上铭牌显示着她的名字和官衔——特别行动小组执行长官梵音·雅度。

　　女长官决不比她坐在门外的下属们轻松，她眉头紧锁，视线凝重，杏核形状的美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光屏。

　　所有的重要信息在经过分析整理之后，都会汇总到她面前的屏幕。

　　“已确认，斑鸠卵交付至运输者手中。”

　　“已确认，运输者携带斑鸠卵通过离境扫描审查，进入等待区域。”

　　“已确认，新麦哲伦号与赛迪那空港巴士完成太空对接。”

　　“已确认，运输者携带斑鸠卵成功通过神圣天国临时海关办公室审查。”

　　“已确认，运输者携带斑鸠卵离开新麦哲伦号飞船，进入赛迪那空港巴士。”

　　这几条消息结束后，是一段消息空白。

　　女长官伸出手指按住眉心轻轻揉动。

　　一旦斑鸠卵离开新麦哲伦号，进入神圣天国方提供的空港巴士，行动指挥小组就再也无法获得实时现场信息了，如同其他为了绿斑鸠计划更早潜入神圣天国的人员一样，处于长期的监控中断状态。

　　漫长的消息真空对门外负责消息监控处理的特工来说，是一段可以偷闲休息，缓解一下长期紧绷情绪的美好时光，但对她来说是一刻也不得停息的煎熬。

　　突然间，警报提示音响起，“报告长官，绿斑鸠计划C线出现了A级紧急情况。”

　　“A级？”女长官神经陡然绷紧，“请立刻汇报详细情况。”

　　“在此次运送斑鸠卵的佣兵中，发现疑似前特勤人员XS5012。”

　　随后，汇报中附带的影像资料自动浮现在显示屏中央进行播放，在看见视频的一瞬间，女长官猛然睁大眼睛。“伊万？他为什么会在那里？立刻对影像资料中的可疑人物身份进行确认！”

　　“是，长官！”

　　女长官冷着脸把视频播放完毕，不用等技术员的汇报，她心中就有了答案。她双手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艾隆在哪儿！立刻过来！”

　　随着她的怒吼，门外电脑桌前站起一个健硕的男人，他一边点着左臂上的便携光屏，一边小跑着前往长官的办公桌。

　　在还没开始跑步前进时，他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艾隆探员，你负责的C线。”艾隆还没站定立正，就听到长官冷冷地说。“如果我没记错，C线唯一的要求，就是找到一个与联邦各级军警系统完全无关的佣兵团队作为运输者。”

　　这期间，她面前的影像资料已经循环播放了不下十次，视频总长度大约五秒，记录的是伊万接受新麦哲伦号上离境自动扫描的画面。

　　“所以，你告诉我，为什么一个罗维塔尼亚军校毕业、曾在特种兵部队服役五年、三年前还是联邦调查局高级探员的人，会成为被选中的C线运输者？”

　　女长官的声音饱含怒意，如果言语能化成刀子，那么面前的人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艾隆探员大声汇报道：“报告梵音长官！根据游艇乘务部的信息显示，前特勤人员XS5012是和星之门佣兵事务所的所长一同登上新麦哲伦号，住在一间客房。接头探员表示，两人可能是以同事身份一起完成任务。”

　　“前特勤人员XS5012出狱之后按规定通过了身体和心理评估，加入退役人员保护计划，建立了新身份，只有人事部的直属责任人员在有一级长官签署的授权书时，才能对其身份消息进行查询。”

　　“在这次对佣兵所的背景调查中，为了排除各机构退役五年内成员，我们用调查局超级计算总机进行了双盲交叉筛查，筛选出三个小型佣兵机构，其人员组成和资金流动都与联邦各机构现役人员毫无关系，也与退役人员保护名单没有交叉。”

　　“向佣兵所发出委托请求后，我们进行了三轮现场调查，确认该佣兵所只有一个成员，也就是所长本人，并将现场调查转为远程普通级别监控。在接下来持续进行的67天远程监控中，没有看到新增人员登记记录、社保记录和工资记录出现……”

　　“你的意思是伊万他没在那个什么鬼佣兵所，刚才的视频消息里出现了他的身影是假消息吗？”女长官语调依旧平缓，但眼中的怒火已在熊熊燃烧。

　　“报告长官！伊万探员加入该小型佣兵所后，并未建立任何档案信息，且有采取一定措施，避免留下网络上的可调取信息。”

　　听到这里，女长官的怒火猛然消退。

　　她冷静下来，喃喃自语道，“是啊，如果是他故意隐藏……”

　　“现场转远程监控，是我签字同意的方案。”女长官长长地叹了口气，挤出一丝勉力为之的苦笑。“你去写一份情况报告吧，写好交给我签字。”

　　“这……”艾隆明白长官要替他将全部责任抗下。

　　绿斑鸠计划是联邦军方、司法调查局、星际情报局三方联合执行的以十年为周期的机密行动，任何会导致任务失败的错误，都必须接受三方审查，轻则降职处分，重则革职，甚至接受审判。

　　女长官绕过办公桌，笑着拍了拍艾隆的肩膀，一边送他出门一边说，“去吧！只要计划一切顺利，这就只是个巧合造成的小波折而已。”

　　艾隆探员的眼睛微微发红，他曾经在恐怖袭击中被轰掉整条右腿，经历过义体安装和神经协调的痛不欲生，但即使那时，他也没有像此时一般控制不住情绪。

　　“乐观点，只要他不主动坦诚身份，神国那群只会念经的猪又怎么能在短短三天里查清他的底细呢？”

　　艾隆探员点了点头，向自己的工位走去。他步伐有些沉重，但依旧坚定、迅速、有力。

　　处变不惊，不惧挫折，这是一个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探员应该具有的基本素质。

　　然而他刚离开的办公室门内——

　　“真的可以吗？”

　　梵音关上办公室的门，背靠着门站立许久，对着虚无的半空吐出了一句带着些许犹豫茫然的疑问。

　　她隐有一丝担忧的眼睛再次转向循环播放中的视频，镜头里的伊万排着队，眼睛望着通道门对面神圣天国的标志，身姿放松，神情无比平静。

　　“真的可以吗？”她再次对着虚空发问。

　　“那里可是你……全部战友阵亡的源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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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首日三更~有人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