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门佣兵所》漠北桃花

2、新麦哲伦号2

　　“播报一条重要通知：飞船即将离开自由联盟星域，进入无主权公共星域。播报一条重要通知：飞船即将离开自由联盟星域，进入无主权公共星域……”

　　通道两侧指示灯牌上，代表自由联盟的蓝光底色开始闪烁。

　　等广播通知以五种主流通用语重复播放完三遍后，蓝光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的黄光。

　　新的一条通知响起：“各位旅客注意：飞船已进入无主权星域，请各位遵守《全人类星系内非星际联邦、自由联盟、新亚帝国三方司法主权星域之伦理公约及相关民事追讼条例》（以下简称星海公约）的各项规定。飞船上的5间赌场、12间酒馆、2间虚拟体验厅全部服务项目已经开放，请乘客自行浏览服务需知并遵守相关法律条文……”

　　“恭喜，你腰下的那个小玩意儿现在开始合法了。”莱昂笑嘻嘻地说，“只要没人举报你刚刚那三分钟里……”

　　“要不是你这次奇迹般地勤勉起来，决定提前出门见客户，我也不会在进入公共星域之前离开房间。”伊万把责任推回到莱昂身上。

　　进入公共星域后，因执法权变更而改变了合法属性的，不单单是伊万身上的枪，还有许多公共星域才能提供的特色服务。

　　这些特色服务（赌博、特殊身体交易、迷幻剂等）在主流法权地区都是明文禁止的，在某些历史主权划分混乱的边缘地区虽然可能合法，但基本都附带复杂难缠的司法漏洞和陷阱，不如公共星域自由无限制。

　　这些服务是新麦哲伦号真正的盈利方式，因此船内广播不遗余力地打起了广告。

　　“你有没有见过那种抛却了所有矜持的不入流的街头小店，店主会在门口用大功率喇叭循环播放广告？”

　　当广播通知重复到第七遍的时候，莱昂不耐烦起来，“但我还头一次听到，广告的内容竟然是‘快来赌！快来嫖！快来嗑药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所以你就跟着这种不入流的街头小广播，走到了中央赌场？”

　　两人此时短暂驻足，并环顾四周的地方，正是新麦哲伦号中央赌场的入口。

　　中央赌场有上千平方米的占地，边缘回廊、环状树形高台等建筑设计在充分利用了立体空间的同时，也保留了巨型厅垂直空间贯通的开阔感。上千台赌桌和机器分布其中，外形如同小精灵的赌场专用定制机器人Peter-P在空中盘旋，为客人提供导航、酒水和筹码兑换。

　　“竟然有这么多人提前等在这里，我们准时来的倒像是迟到了。”莱昂伸手叫停了一架Peter-P。

　　他取消略显迟缓的语音服务，手动在光屏上戳戳点点，一边戳一边问伊万，“感觉怎么样？跟之前去过的赌场比的话。”

　　“这里的容客量上限最多1.5万，比起新拉斯维加斯，这只能算是柏青哥机器里的一颗小钢珠吧。”伊万随口回答。

　　“比体量，谁能比得过新赌城？新麦哲伦号再大也不过是一艘星系间飞船，新拉斯维加斯可是一个完整的卫星级城市。不过，新赌城禁用很多额外的小服务，而这里嘛……”

　　莱昂说着又戳了戳手边的Peter-P，“这个小精灵肚子里携带的奇怪小粉末，估计够一个人在富兰克林行政星被判上200年刑期。”

　　Peter-P吐出两张筹码卡，确认莱昂结束服务后，扇动着似乎一直在挥洒金色亮粉（实际上只是特殊光效）的翅膀，嗡嗡飞走，响应下一个客人的召唤。

　　“来吧，这是你的。”莱昂把筹码卡递给伊万一张，“作为搭档，我们互相之间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伊万把手中透明卡片一晃，显示出卡片里的实时筹码余额，三万。

　　“把刚拿到手的全部定金全扔到赌场里换成筹码，跟增进搭档之间的了解，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了解一个人，赌运，赌术和赌品是仅次于出身、年龄、性别的重要信息，不，重要性甚至还要高于年龄和性别。”莱昂言之凿凿地回答说。

　　他眼疾手快地从一群来赌场见世面的吵闹女学生手中占领了一台老虎机，干脆利落地塞进一枚筹码。

　　在机器发出的一阵喜悦又古怪的复古提示音中，伊万耸耸肩，“我还以为你感兴趣的是扑克之类的真人博弈，而不是跟机器较劲。”

　　“所以我说我们需要增进了解啊。”莱昂沉重地叹了口气，“自从十年前我被赌场协会加入黑名单后，只要我出现在任何一台有其他活人参与的赌桌前，十秒内就会有四个全副武装的赌场保安从天而降，把我丢到接待室接受两个小时的强制‘接待’。”

　　“哦，才四个吗？”伊万双手插兜，姿态随意地看着机器上旋转的色彩慢慢放缓定格。

　　“嘿，想不想测试一下你放倒四个全副武装的赌场保安需要多久？”莱昂一边问，一边以某种自认为代表着幸运的节奏往老虎机里投入筹码。

　　“不想。不需要。”伊万面无表情地拒绝道，“根据合同，你私人原因招惹来的敌人，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真冷淡……哎呀，我的筹码都输光了。现在该你了。”莱昂晃了晃筹码卡。

　　“没兴趣。”伊万摇了摇头。

　　“不喜欢老虎机？那么……”莱昂推着伊万，走向一个还有空位的赌桌。“虽然我不能参与，但你可以试试那些扑克桌。”

　　莱昂推着伊万来到一张赌桌边。桌上除了一身女仆装的性感荷官机器人，还有三个赌客和一个空位置。

　　为节省医疗保险、心理辅导、跨星区身份审核等麻烦，造价不菲的高智能机器荷官是中央赌场的标配，想体验传统真人荷官服务的，可以选择飞船东区的亚特兰赌场。

　　“你的禁令只针对有真人参与的玩法，那机器人荷官主持的单人桌也在你的禁令范围里吗？”

　　“理论上不该算，但那群老混蛋并不打算修改细分准则。啊啊，他们真是傲慢透了，什么都擅自决定，包括全部更换机器人荷官也是一样，丝毫不在乎会不会影响客人的兴致…”

　　“人类可是连跟心爱的椅子结婚都做得出来的神奇物种，一些美女机器人又怎么会败坏兴致？”伊万说着，坐在了机器人荷官的正对面。

　　“加油，这可是我目测的黄金宝座呦~”莱昂在两米开外为他打气，他踮起脚尖表示出想要靠近的热切渴望之情，却一步也没有向前，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激光线挡在他面前。

　　两小时后————

　　莱昂看着两张归零的筹码卡，拍手说，“好了！促进搭档默契增进相互了解大行动正式结束！暂时可以确定，当事务所的财务状况走投无路时，把剩余财产交给你去赌一把翻盘的方案，现阶段只能暂时封存了。”

　　伊万板着冷脸说，“这种垃圾方案从一开始就不该被制定出来。”

　　“不，这绝不是垃圾方案，而是曾经数十次挽救事务所未来于水火中的伟大方案。只不过，在我和前前前任搭档双双登上赌场经营者协会黑名单后，这个伟大方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启用而已。”

　　“那肯定是你们做得太过火了。”说着，伊万突然压低了声音，“十一点方向，携带武装，盯着我们两分钟了。”

　　“嗯，看见了。浅棕色长发，学院风衬衫格子裙的那个，对吗？”莱昂问。

　　“装扮成学生有些业余。”伊万回答道。

　　变装时选择极度反差的形象，只合适作为特工间谍电影的噱头。成年人伪装学生也好，男扮女装也好，年轻人扮老人也好，都需要额外花费精力控制表演，出了纰漏也会显得格外明显。

　　“装扮成学生？”莱昂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可不是学生，只是一个穿着情趣学生服装的应招女郎。”

　　“哦。那就可以理解了。”伊万面不改色地点头。

　　莱昂嘴角带调侃的笑意，“看来你是来自那84%应招不合法地区的人啊。”

　　伊万貌似随意地扫了一眼目标，“她在盯着你，应该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同时还在谨慎地审视我，似乎有所顾虑不想走过来。是不是你跟委托人提供信息里，没有丝毫关于我的存在？”

　　“我签下委托合约的时间是43天前，那个时候，我还是佣兵界里出了名的独行侠呢。”

　　“好吧，那我先回避。”伊万转身离开，把莱昂一个人留在栏杆边上。等伊万走到十五米开外的吧台桌上，并且点好调制酒饮品时，棕发女子已经来到莱昂身前。

　　她胭红的嘴唇勾出妩媚的笑意，“先生，愿不愿意帮个忙，跟我交换一下筹码零钱？那些长着翅膀的小精灵太忙碌了，我不希望为这种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去打扰它们。”

　　莱昂手中是一摞十个的蓝色筹码，棕发女子手中则是一枚红色的筹码，按照兑换比率来说刚刚好。

　　他接过棕发女子手中的红色筹码，“方不方便问一下，为什么选在公共星域？这玩意有什么要避开司法辖区的疑点吗？”

　　“现在交接，是因为下一站就需要你去送货——”棕发女子停顿了一下，“新麦哲伦号沿途会停靠的空港你清楚吗？”

　　“这不是人所周知的吗？新麦哲伦号从星际联邦的达拉然空港出发，经过自治空港利维坦，自由联盟的阿卡林空港，下一站是神圣天国的赛迪那空港……”

　　“说的没错，不错的记忆力。”棕发女子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莱昂的话，“新麦哲伦号很快就会在赛迪那空港停留三天，报名游览的游客会进入神圣天国，而我这段时间会留在游艇上。”

　　“留在船上是个好主意。”莱昂耸耸肩，“我听说登陆之后，导游会给每人发一个印了字的小红帽，三天里都要戴着帽子跟紧一个拿着扩音喇叭举着小红旗的人，集中睡觉集中吃饭集中去各个粗制滥造的仿制品雕像前合影——”

　　“你描述的情景是新亚帝国长空港的特色，不是神圣天国的赛迪那空港，并且你自己很清楚你在胡说八道。”

　　委托人一边说，一边抬起戴着粉色假指甲的手，用仿若调情般的手势，从莱昂摊开的手心里一枚又一枚地捡起筹码。

　　她的手指尖擦过莱昂手心的时候，莱昂察觉到她手指尖的指纹被涂层覆盖，这可以让她在任何地方都不留下指纹。

　　等委托人把筹码全部拿走后，她的手搭在了莱昂的肩膀上，姿态看似极其亲昵。“不管你的胡言乱语是出于什么目的，是为了套取情报，还是施展一下无聊的幽默感，我只需要你平稳地踏上赛迪那空港的土地，听从导游的指引，会有人在你的必经之处找到你，让你把手里这个可爱的红色筹码交给他。等他确认收货，你的委托就算完成，剩余佣金会立刻打到你佣兵所的账户里。”

　　“可我怎么知道你让我传递的东西，不是什么会灭绝人类的病毒编码或是机密武器的图纸之类呢？”莱昂漫不经心地抛接着手中的红色筹码，一边看着棕发女子的表情。

　　委托人的表情纹丝不动，对于莱昂抛接筹码的随意动作毫无反应，仿佛那真的是一个可有可无、随处可得的普通筹码。

　　“我越来越怀疑您的专业性了，所长先生。”她冷冷地说，“佣兵工会并不是摆设，所有委托的危险程度和工作性质都在利维坦佣兵工会自动备案，我若是擅自更改委托性质，事发后也是由我来面对佣兵工会的核查处罚。当然我愿意做出一些口头解释，只要这能打消您多余的疑虑。这个筹码里面的芯片，只存储了一个普通商用软件而已，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将它复制几万份。即使你是个愚蠢到足以把货物跟其他筹码弄混丢掉的白痴，我也可以在下一趟游轮上委托别的佣兵代替你。”

　　棕发女子笑容不减，平淡冷漠地把上述话语一气说完后，盯着莱昂的眼睛问道：“可以了吗？还有什么异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