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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挣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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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病初愈,阿达带我去了一趟后湖动物园。没想到阿达一个大男人还怕这怕那的。连关在笼子里的老虎都不敢靠近。
“我这是不忍心,那老虎一旦被关多可怜呀,我要是去看了我就觉得自己是罪人。”他说。
“哈,那看孔雀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了呢?”我直接揭破他。
“孔雀哪有老虎可怜,当然罪过也就小点了!”阿达强辩道。
“你怎么不去当律师啊,多浪费人才呀?”我笑笑说。
“我的才能多着呢!不止可以当律师,你慢慢发觉吧!”阿达‘诡异’地笑着。
“切,拿个粪瓢你就当是锅勺了!”我打击他道。
“哎!这就是新时代的女性么?”阿达遥遥头。
“什么意思你?”我笑着斜了他一眼。
“语言是一门艺术,你就这样对待这门艺术吗?”阿达又给我来研究叫人头疼的学问了。
“怎么对待了?怎么对待了?有比喻有象征的,还不够艺术吗?”我胡乱说了一通。
“秀才遇到兵,我无语了!”呵达一笑而过。
“没话说了吧,没话说了我们就去玩那个吧!”我伸手指向用圈圈套玩具的地方。
“我也有此意!”
这一回,我们总算达成一致,排排屁股直奔套玩具的地方。
阿达先套了八个圈,无功而返,我一连套了十六个还不肯罢休,套第十七个时终于套住了一只小的米老鼠,正准备扔第十八个圈时,被一只手拉了两下。
“等会儿,再套一个,我说。”继续扔圈。
没套着,我急忙又准备扔第十九个圈,又被那只手拉了两下。
“你等会儿不行吗?”我一回头,双眼正瞪着对方。
“啊!”我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
原来不是阿达。
“人呢?跑哪去了。”我大声叫到。
“在这呢!”只见阿达抱着一堆零食和饮料小跑了过来。
“姐姐,给点吧!”刚才拉了我好几下的蓬头垢面的小孩又伸出了他那仿佛用黑碳洗过的手。
“给!”阿达忙递过去一块钱,拉着我直往不远处的小亭子里走,被我的尖叫声吸引的人民群众见没戏看了也都回过头去继续各自的事。
痛痛快快地玩了一整天,感觉轻松多了。回到寝室,室友说家里给我打过电话,听声音好象是我弟弟。
吃过晚饭,我去公话亭打了一电话,是弟弟接的。放下电话的那刻起我就像丢了魂似的。阿达买了一堆零食准备一起去网吧把一天的快乐进行到底。
“还去吗?”阿达问。
“去哪呀?”我说。
“网吧啊!”阿达惊异的表情,“家里有事啊?”
“恩!”我有力无气的。
“去教室吧!”阿达说。
我点点头。
去了教室,阿达随手丢给我几本漫画书,“找水牛借的,这玩意他多。”然后又丢给我一包瓜子。
我胡乱翻着漫画书,心却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阿达推了我一把,“想什么呢?都叫你两声了,书看完没?”
“看完了。”
“看完什么呀?还在翻第一本呢!就知道你没心情看书,这样吧!我给你讲几个笑话得了,要么来几个智力题考考你。”阿达说。
“这样不好吧!吵着别人了。”我有些顾虑。
“别人?这哪还有人。”
我扭过头去,还真的一个人没有。
“他们?”
“早走了,看我这瓜子磕得有多响,一个接一个地走,够神速的吧!”阿达笑笑。
我突然想起阿达吃东西时喜欢吧嗒吧嗒嘴巴发出引人注目的声响,不禁一个噗嗤,笑了起来。
“故事是这样的。”阿达开始讲了。
“有一个国家新开发了一艘宇宙飞船,它们想让一只受过训练懂得人话的猴子坐到飞船上,去看看宇宙有没有外星人。几年后,宇宙飞船顺利归来,那只猴子也平安无事。下来后,猴子做了三个动作,第一个,猴子做了一个蹲马步的动作,第二个,猴子做了一个向上飞的动作,第三个,猴子做了一个用双手挡住眼睛的动作。研发宇宙飞船并亲手训练那只猴子的教授对猴子的语言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教授去世前才明白了猴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原来猴子打马步是在说他妈的,做向上飞的动作是说飞船飞得太快,做挡眼睛的动作是说什么也没看见,猴子说的话拼起来就是,它妈的,飞得太快,什么也没看见。”
“那老教授不是要气死了。”
“那还用得着气吗?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不过也确实是气死的。”阿达说。
“再讲一个真实点的笑话吧!”我说。
“好啊,事情是这样的。在建筑工地有一个建筑工人便泌了好久,无奈之下只有求救医生,医生检查完毕,二话没说就拿了一根大木棒照着病人的屁股就是一棍子,然后让病人到厕所去试试看。病人到了厕所,一拉还真就拉出来了,病人痛痛快快地拉完了,到医生那,医生早不在了,留下一个年轻的护士,那护士给病人一包医生给它开的药,是一包纸,护士说,医生说了,以后上厕所不要用水泥袋了。”
“有这事吗?”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怎么没这事,工地上,用水泥袋干这事的多了去了。”阿达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片纸。没想到他一个男生还有带纸的习惯。
擦着擦着,眼泪越擦越多,我想我妈的事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到了我的哭声,只知道阿达抱住我。
“你怎么了,到底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阿达一个劲地问。
我没有回答他,他后来竟哭得比我还厉害。
第二天,阿达帮我收拾好东西把我送到车站。
他想和我一块去我家,我没答应。
“有事给我电话!”阿达说。
“会的。放心吧!”我向他招招手,车就开动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下了车,还没进家门就被村里的绿婆拦住说了一番话。
“看你妈这回干的是什么事哦!和砖厂的老谢,咳!你爸又那样,孩子,要坚强点,有什么事几来找我啊!”
我紧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掉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离自己家门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的心跳迅速加快,脑袋里想象着各种各样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
意料之外的是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出奇的安静。第一个可以断定的是弟弟不在家,我只能听到我的脚步声和屋外不远处的鸡叫声。走进房间,母亲正躺在床上。也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母亲回过头来看到了我。
“你回来了!”她有些虚弱。
“恩!”我不知如何是好,先前想象的再见到她时一定会河东狮吼般和她吵起来的景象,在见到虚弱的她的那一刻起消失怠尽。
“爸呢?”我问。
“去弄菜园子了。”“他说想多种点菜,挣点家用。”
“他行吗?别又和上回一样,种了又挖。”
母亲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想那年父亲种了一园子的菜正要收获,他的病发作把菜都拔了个精光,扔得到处都是。
门口有了脚步声。
“姐,你回来了。”是弟弟。
“恩,回来了,才放学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弟弟,我原本紧张压抑的心理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在这个家里,弟弟是唯一一片净土,我是这么觉得。
“恩,姐姐,爸今天买了鲫鱼,你做给我们吃吧!你比爸爸做的好吃。”
“好勒!”说完我准备到厨房做饭。
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爸爸!”弟弟叫到。
听到这声音,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姐姐回来了?”爸爸问。
我急忙从厨房出来。
“爸”
父亲轻轻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点笑意。他的笑立刻让我有一种辛酸之感,也许明天,不,可能更快一点,他的病发作的时候,这样的笑将会被我们全家人怀念,也因为怀念而痛苦。
晚饭,因为母亲的腰之前被窑厂老板夫人用大木棒给打伤了,下不得床,我把饭菜夹好让弟弟给她送了去。回来的时候,弟弟的眼眶红红的,我朝房间望了一眼。母亲正坐在床头勾着几乎90度的腰大口大口的扒着饭,她的辛苦由此可见。
哎!为什么爸爸会得那样的病!我在心底深深埋怨着。
第二天,我仿佛还在梦乡,就听到一阵吵闹声,我的意识有些模糊,还在想自己呆在哪里的床上呢!弟弟就大声尖叫过来了。
父亲和母亲吵架了,摔了一地的锅碗瓢盆。弟弟吓得哭了。
之后父亲趁自己还意识清醒出门了,说是要去打工。
我极力劝阻。
“老子的事要你管!”他说。
我无力和他抗挣。
父亲走了,母亲需要人照顾,于是我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阿达给我寄了些钱,我答应他可以不让他来我家但必须无条件接受他的支援。
我开始在附近的村子里捡一些可以卖钱的塑料和铁丝之类的,本打算让弟弟在学校也捡一点值钱的纸或是饮料瓶之类的,他爱面子死活不愿意。他还小,我也不想让他没了觉得自己没了做人的尊严,就没有勉强他。
母亲慢慢可以下床做点轻便的家务活。
那天弟弟欣喜若狂般地回到家,从书包最底层拿出20块钱来,说是捡的。我还真以为是他捡的,二话没说就收到荷包里去了,晚上,做了两条鲫鱼,一条给母亲,一条给了弟弟。结果弟弟只吃了一面,另一面死活说不好吃吃不下去。我对弟弟几乎一夜长大的变化欣喜若狂。
没过几天,弟弟又拿回20块钱,说是在放学的路上捡的。我开始有点怀疑了。
晚上踏着夜路,我去了一趟弟弟的班主任家。那晚,一回到家,弟弟已经睡了。我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爸爸神经了,妈妈做出了丑事,弟弟变成了小偷,我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有大哭特哭一场才能很清晰地知道自己是活在现实里。
我的哭惊醒了母亲,她也躲在自己房间里哭,我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也许在哭她的灰暗世界吧。弟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进了我的房间。
“你要是做了小偷,姐姐就该去死,活着干什么?呜呜呜!”
“姐姐,我不偷了还不行吗?再偷我就去死还不行吗?呜呜呜!”
那天我没有对弟弟进行长篇大论试的教育,只是舒舒服服地哭了一通,弟弟也陪着我一块哭到了凌晨。
老天也许还是眷顾我们的,之后,弟弟主动在学校捡起了垃圾。
日子过得漫长而又迅速,母亲可以下地干活了。我将之前她给我的八千块还给了她,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回学校了。
学校是那样的繁华,和我家比较起来,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开始在城区找既不影响课业又可以赚多一点钱的兼职工作。找来找去,只有一个“红灯区”内的咖啡馆符合条件。阿达开始不同意我去那,我带他去咖啡店呆了两个晚上,证实红灯区的咖啡店只是开在那里并没有任何不雅之处,他才勉强答应。
阿达一三五晚有家教在身,九点家教完毕他就会去我那等着我,有时馆里的生意好,阿达是被“赶”了一遍又一遍,连个坐的地都没有了。我挺不好意思的,给了他钱,叫他给我买份烧烤让他活动活动,买回来,我只是浅尝则止,其他的就让他代劳了。
后来,做了一个月多一点时间的时候,也许是彼此都累着了,阿达骑车载着我居然撞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幸好那车的主人不在,从阿达的自行车破损的程度看,那黑色轿车估计多少也有些损伤,听阿达回忆说那车后面的什么零件被撞掉了,顾着跑人也没仔细看。之后就再也不让阿达骑车载我了。
“你的命就那么贵!不就出了一点小小的以外?”阿达极力反抗我对他骑车的禁令。
“是我的命贵吗?是那辆车贵好不好,再来一次,还有那么好的运气?搞不好一年的工钱都赔不人家的车。”我理直声音大,阿达没了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