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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欢喜 ...

  •   在海安澜和陆济的一力鼓动下,海倾倾晕头转向地步了晏伯空后尘,踏上了前往胶东的路。
      陆济原本说要找人护送相陪,被海倾倾谢绝。她向来最擅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个人乔装一番,也无人认得,若身边跟着护卫仆从,反倒惹人注意,而且赶了这么多路,海倾倾自认积累了不少经验,最终不顾众人反对,孤身上路。

      由于行事谨慎,再加上有时刻意停留,观察沿途风物,海倾倾走得比来时慢上许多,一个多月才到齐镇。客栈伙计及掌柜都还记得她,仍当她是军中大人物的贵客,提及上次付的银两还有结余,坚持不收一文钱。
      海倾倾原本担心会在这里碰上陈子芊,好在清静地歇了一天一夜,没遇到任何熟人。之所以会选这里落脚,是因为之前她去离齐镇最近的陆家商铺中打听过晏伯空的动向,那里的人却说晏伯空只前段时间来借住过一宿,没有留话,也没再跟他们联系过。海倾倾只熟悉齐镇这么一家客栈,便留了这里的地址,让陆氏商铺的人有消息送来这边。
      陈文甫不在,军中之事无处打听,海倾倾找不到晏伯空,索性决定再探一次东齐水军,也许能就此看出晏伯空是否已经有所行动。

      至齐镇的第三日,海倾倾天亮前起身,换上一件普通的男子布衣,悄然牵马出发,日出前到达上一次的藏身之处,发现水寨之中竟已有了些动静。刚趴进一片灌木丛之中,拿出特意准备的千里眼,水寨中就响起了晨起号角。
      海倾倾不确定这个好转同晏伯空有没有关系,耐着性子端起千里眼,惊喜地发现连结各船的锁链已经断开了,约莫有五十几艘小型战船缓缓驶动,不多时竟顺流而下,消失无踪了,留在营寨中的似都是些后勤补给船只。
      海倾倾索性坐起身,思忖起来。听闻陈元序回到军中,直接雷厉风行地斩了两人,总算压制住了军中蠢蠢欲动的各方,按理说这种时候,陈元序不会无缘无故想起护航水师来,很大可能,晏伯空的计划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海倾倾正琢磨着怎么才能联络上他,没注意身后正有人靠近,忽然间感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后腰,不禁吓一跳,“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一名士兵在她身后高声问道,顺手抢走了她手中的千里眼。
      海倾倾不敢回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举起手,道:“路过。”她倒不怎么害怕,心道实在不能善了就表明身份,量这帮人也不敢私自处置,定会报到陈元序那里,就是那样一来有些尴尬。
      “嘿,还是个女的,”身后的士兵闻声道,“路过个鸟,耍爷爷呢?”
      海倾倾还未接话,又一个青年声音响起,略带了急促之意:“等一下!”

      海倾倾心道倒霉,看来这波岗哨还不止一人,旋即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眉头紧锁地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又觉抵在身上的尖锐之物被人挪开,那后开口的士兵绕至她身前,海倾倾抬头,二人对视一眼,均讶异非常,异口同声道:“是你!”
      那小兵身量单薄,面容稚嫩,正是来瀛洲的路上,白鸽号上的那个小船员贾云。
      海倾倾不期然能在这里见到他,心下顿感亲切,贾云却迅速对她眨了眨眼,一脸严肃对身旁士兵道:“这人形迹可疑,得带到老大那里去。”
      海倾倾心下了然,又是一喜,猜测贾云定是打算带她去见晏伯空,虽然心有诸多疑问,却也老实地束手就缚,跟着贾云走了。
      海倾倾先是被带着穿过水寨,被送进对岸一个营帐中看管起来,独自一人在里面等了片刻,海倾倾便听到了贾云的声音,似是在跟帐外守兵说话:“百夫长要盘问一下里面的人,等将军回来也好先行禀报。”
      守兵自无不应,贾云掀开帐帘进来,妆模作样道:“你,起来跟我走。”

      海倾倾偷偷一笑,低眉顺眼地跟着出了营帐,最后贾云趁无人注意,将她领上一艘小船,进了船舱,贾云先是一鞠躬,笑道:“见到公主安好,贾云真是太高兴了。”
      海倾倾见他讲话毫不避讳,便知船上再没别人,当即笑道:“我也很开心,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贾云挠了挠头,道:“我回瀛洲后觉得无趣,便出来找大哥,料想你们总有一日会来这胶东军,便过来参军,等着你们。”
      海倾倾知他嘴上说得轻巧,过程定然分外艰辛。她们自己这一路既有皇子相陪又有甘棠山庄相助,偶尔也难免有筋疲力尽之感,更何况他一个孤单少年郎,当即一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贾云道:“公主安心在这歇着,大哥随船演练去了,日落才能归来。这船是大哥的,轻易不会有人来,你若累了就睡一下也行。”
      海倾倾打量一番船舱,好奇道:“他做了带兵的将军吗,竟有自己的船?”
      “那倒不是,”贾云道,“大哥如今只是跟在钱将军身边做个幕僚参谋,不过这船还有一应待遇,都是东大营那边的主帅亲自吩咐下来的。”
      “哦。”海倾倾心下了然,东大营的主帅就是陈元序,看来晏伯空已然入了他的眼,之所以没赐军阶,大概只是时日尚短,不能服众的原因。
      贾云又嘱咐了一些军中注意事项便自去忙了,海倾倾不知他是如何跟其他人解释的,总之一整日下来都没人来打扰,舱中水粮俱备,估计贾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了。海倾倾抽出随身携带的文集册子翻阅,打发时间,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跋山涉水奔波多日,总算联系上了晏伯空,海倾倾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一睡就是将近四个时辰,外面的喧嚣嘈杂一概不入耳,直到众船回师结寨,海倾倾眼珠转了转,懒懒不想起身,翻身向里,打算继续睡去。
      不多时,舱门吱嘎一声,好像被人轻轻推开,一股凉风钻了进来,海倾倾迷糊之中皱了皱眉,又往榻里缩了缩。室内响起一声叹息,有人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又在榻边坐下。海倾倾刚想睁眼,却感到额角眉梢处有什么东西拂过,微微发痒,好似一片微凉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海倾倾眨了眨眼,见晏伯空正含笑望着自己,眸子亮得出奇。 “怎么不盖被子就睡了?”语气带着三分责备,七分宠溺。
      海倾倾坐起身,揉了揉眼,想到自己鸠占鹊巢地睡了一天,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低眉一笑,旋即又顾不上羞涩,睁大了眼睛默默打量着他,眼中的关切、思念糅合着融融情愫悉数绽开,又带着点懵懂不觉,毫不掩饰。

      二人分别不到两个月,晏伯空就已瘦了一大圈。由于没有军阶,他只穿了一身藏青布衣,这会儿早春时节看着有点单薄,周身仍冒着寒气,许是不在海倾倾身边,又或许是混在一群兵油子当中,有点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迹象。
      晏伯空被她盯得心中柔情荡漾,笑着捏起她的下巴:“看什么?不认得我了?”
      海倾倾眼中渐渐浮起一层雾气,晏伯空鲜少见她真情流露,一时怔了怔,忘乎所以地将她纤巧小手捧到嘴边,道:“你能来找我,我真欢喜。”
      海倾倾略感心虚地移开目光,抽回了手,心说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初衷只是放心不下,怕他被陈子芊纠缠打动,最后被海安澜和陆济联手赶来这里,想了想,只道:“我也想来看看水军进度。”

      “瞧我,都忘了正事了。”晏伯空一笑,当即娓娓道来。
      “陈元序还算好说话,而且水师本就是他倡议组建,没个成样他自己脸上也无光。我毕竟出身瀛洲,在他面前冲冲行家还是很容易的。我现在跟在钱将军身边熟悉军中事务,陈元序的意思是三个月后考虑提我做参将。不过谁知道三个月后是个什么形势?我现在只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尽量帮他们完善训练战法,督造装备,一旦永安城那边有了结果,无论如何我都是要随你们回瀛洲的。不管是能率军出海还是功败垂成,咱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海倾倾静静坐在一旁,闻言只觉一股暖意充沛心胸,轻声道:“好。”
      “你呢?”晏伯空又拉起她的手放在膝上,“这一路很辛苦吧?”
      海倾倾微微一笑:“还好,经常有陆家人打点照护,自己走的路程倒没多远。”

      晏伯空眉头微皱,略显不快,道:“贾云说你来了时我真是吓一跳。你这人胆子小起来就谨慎得要命,胆子大起来也是让人又惊又怕。不过现在想想,你来这边也好,省得将来再同你妹妹有什么分歧,闹不愉快。”
      内心深处的隐忧被一语道破,海倾倾不禁沉思起来。她确实有过担忧,怕将来若有谈判,海安澜过刚易折,不过在永安城的这些日子,见识了海安澜游走期间的气度,海倾倾又觉未尝不可,索性放手让她作主,只是偶尔会有些纠结,觉得自己像是躲事的。
      晏伯空似乎又看透她心中所想,道:“安澜公主那里你完全可以放心,有什么不妥之处陆济会提醒她的。你来陪我训练水军也是一样的。”
      “嗯。”海倾倾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声音透着几许轻快,不知为何,竟觉心中霞光万丈地充满希望。

      外面天色转暗,舱室中光线微弱,晏伯空起身点着一盏小油灯,如豆的一苗灯火顽皮跳跃,仿佛连室内的寒气也退了几分。晏伯空放下灯座,一转身,见海倾倾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榻边,微扬着脸看着自己,目光安静恬然中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双眸却似乎一直如影随形地锁着他,从未移开过,忽觉空气中氤氲着的全是惹人躁动的暧昧,不禁心中一动,喉间隐隐干涩起来。
      晏伯空一时定在原地,忘情地打量着她,只觉眼前乖巧安坐的女郎如玉瓷一般带着光,连色泽暗沉的粗布衣也遮掩不住,自领间露出一截细腻莹白的脖颈,双颊盈润之中透着淡淡粉嫩,朱唇似笑非笑地甚是勾人心魄。
      晏伯空直感如在梦中,心下躁动不已,口中念着“倾倾”,鬼使神差地坐去她身边,大手覆上她脑后,缓缓逼近,温热双唇落上眉心,仿佛要将某种誓约印在她的心上。如果说分别前的一吻还有些轻佻孟浪、贪图好玩之嫌,这一次,晏伯空眼中则多了几分郑重,道不尽的缱绻情深。
      海倾倾不知自己歪打正着地勾了人一通心火,浑身一僵,腰板一挺,不自禁地向后躲了躲,只是这次晏伯空却不打算蜻蜓点水地结束了,另一手揽过她腰肢,霸道地将人又带了回来。海倾倾避无可避,惊惶了一瞬,却在对上他眸子的时候沉静下来,如此近距离地看进他眼中,让海倾倾莫名觉得有点醉意,快要不记得自己身在何方了,心神迷乱中,嘴已被含住。

      灼热气息不分你我地交缠,海倾倾脑子里化成一团浆糊,心跳得毫无章法,几要不能呼吸。半晌,晏伯空终于停了下来,额头抵在她额上一声轻笑,气息中的情、欲仍残留未尽。
      海倾倾忙顺了顺气,声如细蚊道:“这个……不……不太好……”
      晏伯空仍抱着她不放,贪婪地望着她含羞似喜的如水眼波,理直气壮道:“哪里不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一样都不缺。”
      “啊?”海倾倾瞠目结舌,什么时候的事?

      晏伯空见她呆呆傻傻的较真劲儿,甚感可爱,喉结一滚,又要吻上去,刚一低头,就闻舱外有人敲门,海倾倾大惊,立即推开他,蹭地一下站起身,红着脸结巴道:“我我我我得走了。”
      “你去哪儿?”晏伯空起身想要拦住她,海倾倾那边却一把拉开了门,贾云端着两碗汤面站在外面,笑道:“我特意帮你们要了两碗面,否则这几日的伙食都只有干粮呢。”
      贾云站在门口,海倾倾低头往旁边阴影处让了让,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脸色。晏伯空一笑,走过去接过面碗,若无其事地对贾云道:“谢了啊,烦你再帮我搞一套衣裳,”说着眼睛飘向海倾倾,“她穿的。”
      贾云一笑:“明白,我立即去办。”言罢转身离去。

      晏伯空将碗放在桌上,关上门,见海倾倾仍低着头站在门边,似乎琢磨着怎么钻进舱壁里去,晏伯空心下窃笑,将她拉进怀里,道:“你想走哪儿去?告诉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掌心。”
      海倾倾皱着眉,左蹭右蹭地挣脱开,不满道:“你别这样,我再不来找你了!”
      “好了,坚决不闹了。”晏伯空立即将双手举在脑边,一本正经道,继而又换上一脸笑嘻嘻,“吃饭吧,你不饿吗?”
      海倾倾顿感腹中空空,忐忑地抬眼瞄了一下,见晏伯空老实站在那里,想了想,挪去桌边吃起了面。

      晏伯空跟着坐下,默默看着,神色平静,心底那份躁动难耐被藏得滴水不漏,然而海倾倾吃了一会儿,还是坚持道:“我等下要回齐镇客栈,晚了路就不好走了。”
      晏伯空略一犹豫,道:“我这边不定有什么事,不好擅自离营去送你,你今晚就歇这儿吧?”
      海倾倾道:“不用送,我能自己来便能自己回,有什么打紧?”
      晏伯空道:“那怎么行?你今晚就睡这里。”
      海倾倾面露为难,踌躇不语,晏伯空不禁失笑,伸手过去掐了她脸颊一下,道:“傻殿下,我不在这儿过夜,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船上,总可以了吧?”
      “那你去哪儿?”海倾倾问道。
      晏伯空道:“我去找贾云他们。”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经常跟他们混一块,这舱室都没睡过几次,被褥也是干净的。你安心歇一夜,有什么问题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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