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呈祥》萧瑟行者

43、窥探

　　夜里风起，窗外一片清寒，海安澜在房中睡不安稳，翻身之际眉头紧锁，可以看出睡梦中也颇为烦躁。“咚咚……”外间传来极其轻微的敲门声，海安澜倏地坐起，意识瞬间回到现实，只是那两声敲门声太轻，让海安澜一时分不清是梦是真。

　　“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海安澜吓得心跳如鼓，旋即又想，哪个歹徒会敲门的？便披上外衫来到外间。许是受那敲门声影响，海安澜也走得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丝响动，破坏这寂静的深夜时刻。

　　“是谁？”海安澜在门内悄声问道。
　　“我，你先开一下门。”是海倾倾的声音。
　　海安澜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栓，放进来人：“你搞什么？鬼鬼祟祟的。”
　　“嘘！”海倾倾拉着她走进里间，道：“我想去看看东齐水师操练，你去不去？”

　　海安澜一脸莫名其妙：“大半夜的，去哪儿看东齐水师？”
　　海倾倾道：“趁着天黑，可以查看一下附近地形，挑个隐蔽又视野好的地方落脚。”
　　海安澜眼睛一亮，显是很感兴趣：“你知道在哪儿？上次去的那个东大营，附近连个小水沟都没有。”
　　“所以要提前出发，找一找嘛，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去？”
　　“当然要啊，我这就换衣服。”

　　为了不引起值守客栈的士兵的注意，二人连灯都不敢带，蹑手蹑脚摸到了马棚，用绳子箍住马嘴，悄悄牵马出门，自认神不知鬼不觉，奈何未走多远，便听见身后一骑哒哒赶来，二人勒马回首，见是陆济追来。
　　陆济也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又面带不悦地看向海安澜，“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么？”

　　海安澜只好实话实话，陆济闻言气得不轻：“两个姑娘家的，胆子还不小！就算路上遇不到恶徒匪类，万一被军营中的人抓到，非治你们个刺探军情的大罪不可。”
　　海倾倾懦懦道：“是我的主意。”
　　陆济在马上斟酌半晌，无奈道：“罢了，我陪你们去吧。”

　　“不行，”海安澜出言反对，“我们都走了，谁来稳住客栈那些士兵？陈元序的人若发现我们突然失踪，会不会多想？”
　　陆济思忖片刻，道：“你们两个夜里出行实在是不安全，军中日常操练也算不得多大的机密，改日我请三皇子说说，陈元序应该能同意你们去旁观的。”
　　海安澜不假思索地道：“我才不要求他，我要自己去。”海倾倾也在旁点头附和。
　　“你们……”陆济气得哑然。

　　“能出什么事啊？”海安澜果断道：“我们去去就回，你回客栈帮我们掩护，顺便看着点小晏。”
　　陆济情知拦不住，只好道：“那就约定在午时，明日午时你们若不回来，我就去大营捞人。”
　　海安澜一边调转马头，一边回身道：“那我们走了，再耽搁一会儿天亮了。”

　　陆济又送了二人一小段路，独自返回客栈。姐妹俩练了一路的马术总算派上用场，在天色将亮未亮的朦胧时分找到了水师营地。

　　大河行至这里已离入海口不远，水道开阔，水流平缓，其上船船相连，扎成一个水寨，岸上也驻着一排排的毡帐。姐妹俩担心营周围的土丘高地伏有岗哨，早早便弃马步行，最终寻了一处距水寨约莫半里远的蒿草丛，趴进去则丝毫不引人注意。

　　天已亮透，阳光疏淡，雾蒙蒙的水寨渐渐清晰，却依旧静悄悄一片，不见几个人在活动。海倾倾趴在蒿草中，冷得瑟瑟发抖也挡不住困倦来袭，上下眼皮直打架。海安澜不满地嘀咕道：“这帮人还起不起来了，要睡到日上三竿不成？”

　　“我不行了，”海倾倾打着哈欠道，“得睡一下。”
　　海安澜盯着悄无声息的水寨半晌，也实在撑不住，跟着闭上了眼睛。

　　姐妹俩缩成一团，打了小半个时辰的瞌睡，便被一阵号角声吵醒，不远处的水寨终于有了动静。船舱内陆续钻出士兵，在甲板上集合成列，从头至尾动作都拖拖拉拉。而岸上的毡帐中也陆续走出一些人，看样子是士官级别的。很明显，有头衔的将士是不宿船上的。

　　操练开始，姐妹俩渐渐目瞪口呆。起初二人只是以为，各船收尾相连仅仅是方便休息，但这会儿已经开始训练，船依旧靠铁索相连，整个水寨如同一个庞然大物，拦腰横在河面，船上几乎与平地无异，而所谓的“水军”操练，也完全与陆军无二。
　　海安澜仰天翻了个白眼：“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这跟楚云合的人完全没得比嘛！”

　　饶是海倾倾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到这种场面还是有点哭笑不得，只好自我开解道：“战事嘛，当然能避免就避免，只要东齐有插手的态度，楚云合就得掂量掂量，毕竟陈氏威望在那，震慑一下也是好的。”

　　“这怎么震慑？”海安澜一脸严肃，眼带不屑，“连船都上不了，即便到了瀛洲，还不得晕的晕吐的吐，被楚云合笑掉大牙，愈发助长他的气焰了。”
　　“怎么会这样？”海倾倾重重一叹，不解道，“堂堂东齐，难道训不出一支能出海的水师？”

　　海安澜“哼”了一声，道：“我看这什么水师营寨，根本就是骗钱的东西。”
　　“骗什么钱？”
　　“朝廷的钱呗。”
　　海倾倾疑惑道：“陈元序都是要当太子的人了，何必如此呢？”
　　海安澜一副看破世事的表情：“你以为呢？没点皇帝不知道的私房钱，他能保住这个太子之位？”

　　海倾倾懒得去推测那些朝堂纷争，只茫然道：“那现下应该怎么办？东齐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水军，就算出兵一万，都未必对付得了楚云合。”
　　海安澜道：“就算出兵一万，这一万人有多少能撑到瀛洲都是个问题。”

　　“对了，”海倾倾道，“王后有没有跟你提过陈氏与海氏的无字约？”
　　海安澜不禁眼神躲闪，佯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什么无字约？母后没提过。”

　　“也是，”海倾倾没有多想，“我也觉得那东西没甚用处。就凭百年前的一纸盟约，元光帝怎么可能给我们一万兵马？这盟约又没有详细条款，就算他用一千兵马把我们打发了，我们也不好指责他不守承诺。”

　　海安澜道：“什么百年前的盟约？算了，百年前的事提它干嘛，恁地让人笑话我海氏吃老本。”
　　海倾倾闻言也觉有理，又想连王后都没有交代海安澜前因后果，想来也是觉得希望不大，遂不再提。

　　海安澜望着水寨上的士兵操练，越看越窝火，看了一会儿便提议回去：“走吧，回去晚了，陆济又要念叨。”
　　海倾倾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肚子又饿得慌，一边跟着站起身，一边笑道：“人家关心你，怎地不领情？”

　　二人一起悄然退去，凭着记忆去寻拴马的地方，然而找了半天，却连个马影也没见到。“奇怪，”海安澜指着一棵歪脖子树嘀咕道，“我明明记得就是这里啊。”

　　海倾倾上前观察一番，手指摩挲着一个树眼，又皱着眉四下望了望，心不禁下沉。她也记得清楚，自己亲手把缰绳拴在了树眼处，但是现在两匹马都不见了，四下里也不见有别人。

　　没有马，姐妹俩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午时赶回客栈，陆济见不到人，到时候跑去闯军营可要坏事。正彷徨无措之时，身后马蹄声传来，一人语气闲然道：“二位公主真是好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