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呈祥》萧瑟行者

44、担忧

　　二人转身，发现是陈文甫和伍鑫策马靠近，再其后跟着的，正是海安澜和海倾倾的马。海安澜心下不悦，直接向陈文甫道：“你牵走我们的马是什么意思？”

　　陈文甫翻身下马，笑道：“安澜公主就这么习惯先发制人？我还没问你们在这附近鬼鬼祟祟是什么意思，你倒先来质问我。”
　　海安澜面不改色道：“本公主出来郊游而已，‘鬼祟’一词奉还给你。”

　　海倾倾不禁佩服起这个妹妹的底气十足来，只不过觉得没必要这样跟陈文甫针锋相对，便轻轻拉了一下海安澜衣角。海安澜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海倾倾上前一笑，道：“我们只是好奇，过来看看，别无他意。”

　　陈文甫示意伍鑫将马牵来，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这马若被我皇兄的人看到了，总是不太好。下次若再有这种小心思，你能不能换一匹我不认识的马？万一被军中的人发现，你这是吃定了我不会跟你计较，保不齐还会帮你说情是吧？”

　　海倾倾对他的逻辑有点无语，心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用了很长时间才摸清这马的脾气秉性，不至被摔下马背，哪是说换就换的。再说这马也没甚特别之处，马鞍也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无奈片刻，道：“我又不知道王爷观察力如此细致入微，连匹马都能认出来。”

　　“那还不是因为……”陈文甫突然欲言又止，低头苦笑一下，“对了，昨天我都没来得及过问，小晏的伤势如何？”
　　海倾倾爬上马，道：“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日，所在我打算陪他在齐镇待段时间。”

　　海安澜也上了马，问陈文甫道：“你们打算何日启程？若太迟的话，我一人先走了。”
　　陈文甫道：“我皇兄的信已经发出去了，请示派遣使者同楚云合交涉之事，你们不等回音吗？”
　　“刚好我在这里啊。”海倾倾拨转马头，“我们回镇上了，告辞。”

　　姐妹俩跑出一小段路，见陈文甫业已回身朝水寨走去，海安澜方问道：“你昨天来找过他？”
　　海倾倾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她听，海安澜思忖片刻，点头道：“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晏平夫妇年事已高，没必要将他们拖进我们与楚云合的争端之中。”
　　海倾倾一叹，轻声道：“就怕晏家人自己不愿意。”

　　齐镇客栈中，陆济正在晏伯空房中徘徊不定，坐立不安。
　　姐妹俩一大早便不见人影，应付那些士兵容易，但应付晏伯空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受伤卧床，海倾倾半天都不来瞧一眼，实在说不过去，陆济不得已对晏伯空说了实话，晏伯空讶然道：“你就那么由着她们两个走了？”
　　陆济叹道：“不然怎样？把她们绑回来？”

　　陆济将文房四宝备好，本打算帮海安澜起草一份国书，思绪却一直干巴巴，下笔无力，心神难安。晏伯空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被陆济影响，也变得心烦气躁起来，直感他每一个细微动作发出的声响都惹人心烦，终于不耐烦地道：“你别一副死了老婆的臭脸行么？不就单独出趟门嘛！”
　　陆济无心计较他嘴臭，怪道：“你不担心海倾倾？”

　　晏伯空沉默半晌，闷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她出了事会有陈文甫顶着。”
　　他言语上分明是庆幸，但陆济还是从中听出了几许醋意，陆济愣了一瞬，失笑道：“明白了，你担心的不是她们的安危。”
　　“我什么都不担心好嘛。安心写你的文章，别在这闹腾我！”晏伯空不满地闭上了眼，不再理会。

　　海安澜与海倾倾回到齐镇刚好午时三刻，陆济已经等在门前，见二人牵马而来，隐隐心头一块大石落地，脸色却仍旧阴沉着。海安澜见他一脸郑重地盯着自己，莫名其妙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就迟了一点点而已。”

　　陆济回过神来，移开目光，淡淡说了句“开饭了”，转身走进堂中。
　　海安澜哼了一声，嘀咕道：“小心眼的人，到现在还跟我阴阳怪气的。”
　　海倾倾笑道：“阴阳怪气的是你吧，他在担心你啊。”
　　海安澜一扬下巴，死不承认道：“我哪有！”

　　海倾倾不管他俩，直接绕过饭桌，跑上二楼，来到晏伯空门前敲了两下，却未等回应，直接推门闯了进去，笑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晏伯空依旧半坐在床头，正对着身前小桌上的饭菜食不知味，见她进来，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只是很快敛去，故意挤出一个难看的假笑：“好消息就是，你活着回来了？”

　　海倾倾脚步一滞，心虚地笑着凑上前，在床前小榻上坐下，道：“再等几日，东齐就会派使者去瀛洲，接晏太傅过来。”

　　“什么意思？”晏伯空微一愣忡，放下筷子，皱眉道，“你去找过陈文甫？你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我不是说让我爹娘来东齐这件事要缓一缓再说么？”

　　上一回海倾倾如此明显地感觉到晏伯空的怒气，还是二人在白鸽号上的第一晚，那时候晏伯空抢过她的匕首扔进海里，她很无措也很气，但心情却不同于此刻的慌张，那时她心里想的只有自己，而此刻，在意的种种却只关乎他。

　　海倾倾无暇深究这种心境变化，只是下意识地直了直腰板，收起笑意，认真道：“现在并不是要你爹娘永远留在东齐，只是让他们过来暂时避一避风头，以后的事情，你们当然可以慢慢商量。”

　　晏伯空见她眼神忐忑，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气生得没道理，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一股郁气横冲直撞，胀得难受，脸色也缓不过来，只有低头沉默着。

　　海倾倾也低着头，轻声道：“不是不和你商量，只是你带着伤，我……我总不能一个人什么事都办不成……”
　　“你一个人？”晏伯空道，“你所谓的一个人办事还不是去找陈文甫！”

　　海倾倾愕然抬头，胸口上下起伏，显是被这话打击得不轻，但她天生不会吵架，更何况是对着受伤的晏伯空？当即咬着牙把气都憋了回去，一言不发地起身就要离去。

　　晏伯空见状悔意顿生，连忙坐起身，伸手拉住她。海倾倾驻足回头，晏伯空神情略显尴尬，撇过头去闷声道：“对不起。”
　　海倾倾抽出被他拉着的手腕，淡淡道：“我先出去了。”

　　晏伯空又向前一探，再次抓住她的手，还未开口便是一声呻、吟，似乎拉到了伤口，海倾倾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往回退了两步，晏伯空趁机拉她坐在床边，干脆道：“我错了我不好我混蛋，你忘了我刚才放的屁行不？”

　　海倾倾没忍住笑了一下，晏伯空直接握着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印下一吻，声音近似呢喃：“倾倾……”
　　“……”海倾倾吓一跳，蓦地心跳加速，脸颊一片绯红，想抽出手来却没挣开，晏伯空笑了笑，神色又恢复如常，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地道：“谢谢你。”
　　海倾倾睁大了眼睛看他，听他又道：“真的，也替我爹娘谢谢你。”

　　不知是否错觉，海倾倾觉得晏伯空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由一阵恍惚，支吾道：“不……不用客气……”说着用力挣开他的手，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