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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谋生计 ...

  •   翌日,沈迟珞还未苏醒,白芍就已早早地来伺候。
      莲香与她甚不对活,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虽然互不干涉,倒也配合得十分默契。

      “小姐,您为何要把那白芍招来,您明知道,她看咱们不顺眼,何必还要受这份闲气?”

      沈迟珞坐在窗棂跟前,正等着莲香为她挽髻,桌上的妆粉一应俱全,她唯独拿起盒青雀头黛,翻来覆去地反复把玩:“香儿,如果连你都不舒坦,那她心里也不会好受,况且我这病根想要缓和,怕是还要熬些时日,总不能一直与她结梁子,到底咱们是寄人篱下啊!”

      寄人篱下?
      哎,可不是吗?

      莲香心想,虽说她家小姐是宁王的救命恩人,但求人治病不给钱的,总归还是不占理儿,更何况,她们的衣食住行都仰仗慕容府,白芍又是府上的大丫鬟,小姐的顾虑确也没错,日后是该注意一点儿了。

      “小姐,咱们的盘缠所剩无几,接下来的日子,您打算怎么办?”
      莲香透过妆奁,去看身前的沈迟珞,可即便小姐面容憔悴,也依然掩不住那双水灵的眼眸,和不甚精致的脸。

      沈迟珞没有即时回应,只一门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其实在慕容府的日子,虽算不上悠闲,但也实属难得。

      爹爹常年征战在外,留她们母女二人独守着冰冷的白墙,还要日夜为他的安危吊心,娘亲是位知书达礼的官家小姐,嫁于爹爹时,爹爹已是而立之年。
      生产那日,塘里的荷花正在败褪,沈夫人让将军为女儿起名,将军瞥见满池的落花,脱口而出:“就叫池落罢。”
      沈夫人觉得,音韵虽好寓意欠佳,倒不如取谐音“迟珞”二字,意为迟迟而来的宝贝。

      沈将军与夫人的感情甚好,珠联璧合夫唱妇随,中年才得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悉心调教,宠爱有加。
      只可惜,如今沈迟珞的记忆,时有时无时清时淡,连小时候与爹娘的热闹事,都还要莲香提醒才能想起一二。

      她望向窗外的斜阳,天边日落昏黄如旧,新朝更替百废待兴,宫墙府邸笙歌四起,百姓疾苦无人体恤,塞外战事依然吃紧,可也不知,如今的关城,是哪位将军在守了。

      “香儿,听昭哥哥说,宁王是自个儿认出我的,可我自觉从没见过他,莫非又是我记忆模糊了?”
      莲香自然不会说,宁王是因何认出的:“小姐,老爷还在世时,曾领您进过宫,或许宁王就是那时见过您一面。”

      是这样么?
      沈迟珞不禁猜想,当时会是怎样的情形,爹爹手握重兵,没有皇帝的诏令,绝不允许轻易回京,所以即便她与宁王有过一面之缘,可如今她这般瘦弱不堪,他竟也还能认得出吗?

      “你刚才是否在说,咱们的银两不多了,那你可有什么谋生的法子?”
      “香儿手拙,女红刺绣皆上不来台面,倒是能上街卖个艺什么的,就是不知有无看官打赏。”
      莲香自己说完后,都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沈迟珞更是逗趣她:“你那三脚猫功夫,是会吞剑还是胸口碎大石?若让行家看见,莫要朝你丢鸡蛋,就已是客气的。”
      只是沈迟珞也明白,眼下除了这三脚猫功夫,她们确实也没什么别的本事。

      她继续拿着手里的黛盒把玩,不经意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你把这个拿给祥伯,看他能否寻着师傅,打磨成几根短棒的形状。”
      莲香看着手里的方块:“小姐,您拿它来做什么?”
      “你可曾记得,这青雀头黛是从西域传来,那里的孩童没有笔墨,便拿它在石板上描写字画,我虽记忆有所衰退,但这笔上的功夫应是没有生疏,你且照我说的去做,能不能生钱,就得看它的了。”

      沈迟珞把之前磨碎的黛粉,小心地用纸包起来,慕容府对她确实不薄,但也没有白吃白拿的道理。
      那一奁的蝶粉丹红,一看就是上等货色,说句不好听的,她脸上的这两道疤,就是华佗在世,也难保将它们淡化消除,所以何不将它们用在适当的地方,发挥最大的作用呢?

      “对了香儿,出去的时候,让白芍进来一趟。”
      莲香本来要走,听到她的声音,纳闷地回过头来:“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让香儿去不就行了?”
      沈迟珞把莲香往外推,“我若什么都让你干了,还要她来做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开门之际,恰好看见白芍就在院儿里。

      金灿的余晖下,她正围着炉火在煎药,乍一看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可仔细凝望,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莲香气急败坏,眼看就要冲上去:“这白芍!那药可是神医好不容易寻来的!她怎能如此不负责任!”
      沈迟珞急忙举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你先把青雀头黛给我,再去取张绵纸来。”
      “小姐,这个节骨眼儿,您——”
      “快去。”
      莲香心中愤愤不平,但还是照着小姐的吩咐,到房里取来了棉纸,铺在门口的石桌上。
      一张白纸,一方墨块,随意勾勒的人形,已有了白芍的影子。

      深灰色的墨迹,层层延展粗细有序,即便只有黑白色彩,仍然将酣睡的人态,描绘得淋漓尽致。
      虽说未达到炉火纯青,好在神韵捕捉得当,尤其石桌本不平整,倒是形成了亦深亦浅的质感。
      莲香在一旁默默看着,反而觉得,小姐手下的硬笔画,倒比水墨还要惟妙几分。

      等等!该不会小姐是,要拿它去卖钱罢?
      可谁会要一幅画着丫鬟的画?

      她低头去看她家小姐,素衣素面满手黛灰,哪里像个将门女子,就连白芍穿得都比她娇艳。
      “小姐,等咱们挣了钱,就先给您添几件衣裳。”
      “不用了,如果能挣钱,先给祥伯送过去。”

      沈迟珞收起最后一笔,白芍也终于从睡梦中苏醒,她揉了揉酸软的脖颈,这一觉,可算是把昨夜的眠给补上了。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锅盖,药罐里的水,再多熬片刻都有可能糊掉,她急忙将锅子端下来,正要灭火盛药,突然有两个黑影压顶而至。

      “你醒了?”

      沈迟珞的声音,柔柔婉婉明朗清亮,看来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倒是白芍像个丢了魂的人儿,一个劲地拍着起伏的胸膛:“我说您二位,走路能不能带点儿风声,这大白天的,想吓死人啊!”
      莲香昂起下巴:“笑话!明明是你自个儿在这儿睡着了,何故害怕我家小姐?”

      她的手里,还攥着沈迟珞画的画,无山无水无风景,一人一炉一世界。
      白芍瞥眼看见,立马竖起了锋芒:“沈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家老爷好心留您治病,他不收您银两,并不代表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也要听您的使唤!”

      她的话语没有半分尊重,似乎并不懂得来者是客的道理,更何况,沈迟珞乃是宁王的救命恩人,她这样以怨报德,难免让人觉得,她其实根本是心虚所致。
      莲香心里气不过,正要与她争辩,沈迟珞出手拦住她:“白姐姐,你以为,我要去告你的状?”

      她把眉梢挑得老高,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哪里还像之前那个病怏怏的沈小姐。
      白芍只好破罐子破摔:“哼!谁是你白姐姐,你要去就去,我还怕你不成!”
      “你确实不用怕我。”

      沈迟珞也不恼,只是拿过画纸打量,画中的人儿合着眼,撑起下巴的手腕上,挂了个剔透的玉镯子,一身绢衣本五彩,素画笔下无斑斓,好似她本就该穿着这样,身前的缎带无故卷起,沈迟珞用指轻微一抹,霎时裙摆飞扬。

      “白姐姐,这画如若卖你,你愿意出几个钱?”
      她的问题一出口,像是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白芍捧腹大笑:“卖给我?沈小姐,您这画就是倒贴钱,我白芍还不一定想要哩!您还是,再找下家罢!”

      她一脸看不起的模样,早知这沈小姐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儿。
      沈迟珞把绵纸弹得脆生响,面上的表情更是悠然自得:“这样也好,反正我听莲香说,厨房的鲁师傅待你不薄,你说要是卖给他,会不会得个好价钱?”

      若要在以往,她定不会做为难下人的事,毕竟谁人不是爹娘生养,尤其还要从她们的口袋里,想方设法地套出钱来。
      只是眼前的白芍,穿的是绢布纱衣,戴的是翡玉镯子,按她的年俸,根本享不起这些东西。

      白芍心惊,“沈小姐,您是想威胁我?”
      “威胁谈不上,我这鬼面女没什么好心眼儿,干的也都是损人利己的事,你到我跟前来伺候,免不了受一星半点的委屈,倒不如破财免灾,说不定,日后还可以和气生财。”

      和气生财?
      白芍皱起眉,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姐,其实除了那两道疤痕,她倒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不仅如此,她的身型本就高挑,这几日在府里养得好,人也微胖了许多,尤其此刻圆润有致,更显得婀娜多姿起来。

      白芍恍然察觉,原来自己口中的鬼面女,竟是这般的娉婷妖娆,怪不得王爷对她百般迁就,看来,她还真是小觑了她。

      “好,这画我买,您开个价便是。”
      沈迟珞扬笑:“白姐姐爽快!今日我便把这画送上,他日有劳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多操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谋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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