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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铃当 ...

  •   沈迟珞此刻心乱如麻,回转身时,见一位品貌非凡的冠玉男子,正淡淡怡笑地看着自己。

      看来,他就是香儿口中的宁王爷?

      沈迟珞挑眉,不动声色地睨着对方,恍惚才大方地走上前,行了个屈膝礼:“不知王爷驾临,礼数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责罚。”
      宁王谦言:“沈小姐不必多礼,小姐侠义心肠,竹林之恩,本王感激不尽。”

      沈迟珞浅笑:“王爷客气,若然早知王爷身份,我等必定及时出手,也免去了王爷受那一剑之苦。”
      宁王不以为然:“生死关头,唯自命难保,何怨袖手旁观,沈小姐已是不遗余力。”

      这话倒不假,他们主仆三人,确实差点丧了命。
      只是沈迟珞的意思,并不是宁王理解的那样,而是如果早知他是宁王爷,她定会快于刺客一步,当场送他上西天!

      沈迟珞强忍住心中的愤懑,遥想当年,爹爹为先帝打下江山,由于常年出征,膝下仅有她一个女儿。
      先皇感念沈家功绩,便将她指给太子为妃,一世荣华待及笄,却没想到,大婚当前,沈家竟遭了如此变故,若不是爹爹用免死金牌保她一命,沈家今日,早已再无人丁矣。

      沈迟珞睇着眼前的宁王,许是他一张俏脸明朗阳媚,又许是他气宇不凡笔挺轩昂,确像个寡欲无求的翩翩君子,但也只是,像而已。

      宁王专注地瞧她,没有惊愕厌弃,也没有审视疑虑,只像是旧识久别重逢,更有一番相见恨晚的味道。
      沈迟珞难免不自在,心想他这是干嘛,莫非还对她有歹念不成?

      她想想可笑,便提了地上的食篮翻查,可篮子清一色都是些粥水素菜,她的肚子饿了三天三夜,没有点酒肉伺候,岂不是白吃?
      “可叹粥亦酒来菜亦荤,人生无处不坎坷,但求存有一丝念想,方能麻痹自我,王爷,您说是吗?”

      她将盛有白粥的瓷碗端起,对着宁王一饮而尽,拂袖轻拭唇角残羹,好一副洒脱的模样。
      宁王饶有兴致:“酒肉伤身,你这板骨,怕是禁不起折腾的。”
      “奴家这板骨如何了?”沈迟珞嗤笑:“若想劲身健体,难不成还要吃铜铁么?”
      “……”

      确也是这个道理。
      宁王没再搭话,沈迟珞不着痕迹地别开脸。

      面前的月牙湖波光四溢,折出的颜色五彩斑斓,偶有微风拂过,莲花随之摆荡,晴空气朗,夜里必将哇声一片。
      短暂的尴尬气氛,二人一左一右地站着,中间隔了一人的距离,宁王惬意超逸,沈迟珞心绪不宁。

      她心想,这宁王爷果真如他表现的这般,谦逊尔雅吗?
      哼!那昏君的儿子,准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正想着要如何离去,宁王却突然从腰间的束带中,缓缓掏出了一枚玉佩奉上:“一点薄礼,还请小姐笑纳。”
      沈迟珞呆愣,低眉一看,见那玉佩单面一个宁字,润如羊脂透如水,内里的棉线丝丝交横,仿若千年而生,千年而合。
      她虽不钻研玉石之道,但总归随爹爹仗行千里,如此宝玉实属难得,宁王何故要送予她?

      “王爷,您这是何意?”
      “沈小姐不必谦辞,便当是本王的谢礼,只要挂上它,府里再无人敢对你嘴碎了。”

      哈?就因为这个?
      沈迟珞心里暗哼一声,到底是他宁王爷太天真,还是她沈迟珞长得像个棒槌?
      难道他以为,这样就能堵住悠悠的众口吗?
      真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沈迟珞退后一步,欠了欠身:“王爷的好意,奴家心领了,可这玉佩着实贵重,更何况,若是奴家真戴上了,怕会引来更多的麻烦,王爷您还是莫要为难奴家的好,奴家觉得有些倦乏,就此先行告退了。”

      沈迟珞当是答了礼,这便转身准备离去。
      宁王不依不饶,探手拉住了她手里的食篮:“沈小姐,你可是对本王怀有怨恨?”
      沈迟珞回头:“何来的怨恨?王爷您多虑了。”
      宁王将信将疑,“是么?本王还以为,你会因先帝的决策,而迁怒于本王身上,难道不是吗?沈迟珞?”
      “……”

      他果然知晓了她的身份,看来那晚他留下来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香儿又怎会轻易承认,毕竟在他人眼里,她根本就是一个该死之人。
      沈迟珞心生怒意,与拧一人拉着食篮的一边,就这样怔怔地对视着,仿佛别了春夏,仿佛过了半生,却也一点不生涩扭捏,落落大方地与他较起劲儿来。

      直到院外突然传来莲香的喊声:“王爷!小姐!”
      她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看到宁王时,不忘本分地行了个礼:“莲香给王爷请安。”
      宁王点头,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

      沈迟珞鼓起腮帮子:“你这丫头,跑到哪儿去了?”
      莲香捂着小腹:“对不起小姐,香儿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怎么了,难道是吃坏了肚子?”
      “不是,我……我……”
      莲香“我”了半天,却也没憋出个屁来。
      宁王在一旁暗叹道:“沈小姐不必忧心,莲香应是月事来了。”
      “……”

      莲香羞愧难道,双颊立马红成了猴屁股。
      可宁王其实在之前就已看出了名堂,他出自医道世家,耳濡目染无所忌讳。
      莲香这会儿顾及他,自然没有说出口,沈迟珞亦是觉得忸怩,可一见莲香娇羞的模样,难免笑出了声来:“没想到,野丫头也知道害羞了。”

      想在边疆条件艰苦,哪有那么多规矩要守,哪有那么多男女之别,不过知羞也好,女娃娃终归长成了大姑娘,日后才能相夫教子,合乐一生。
      只是莲香却还臊得不行:“小姐,您又拿香儿寻开心。”
      她赌气地侧过头,这才注意到沈迟珞手上的食篮。

      她先前去请慕容老爷,祥伯说他出诊去了,正巧宁王经过,听闻小姐已苏醒,而又瞧她身体不适,所以就遣了白芍来送饭,这样想来,王爷当时就已看出了端倪,莲香越想越羞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急忙转移话题:“小姐,这是白芍送来的么?您与她见过了?她可有对您……”
      “对我什么?”沈迟珞心知肚明:“原来她叫白芍,真是人如其名,性味寒苦。”
      不过听莲香的口气,白芍一定也为难过她,正巧沈迟珞什么都肯吃,就是见不得自己的人吃亏。

      她突然扬起一对柳叶眉,精明的杏眸来回翻转,还未等宁王和莲香反应,就突然按住肚子,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这戏,也只有莲香能信。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莲香措手不及,反倒是宁王好整以暇地瞧着。
      沈迟珞蜷成一只濒死的河虾:“我……我的肚子突然好疼……莫不是……喝了这白粥的缘故……”
      “啊?怎么会这样?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莲香急得快流出眼泪来,猛然想起之前与白芍的冲突,看来一定是白芍想借机报复,就把怨气都撒在了小姐身上!
      “小姐,一切都是香儿的错,香儿不该和白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宁王已将右掌摊于空中,微糙的指茧,清晰的纹路,壶口有着惯用刀剑的痕迹:“不知沈小姐可否,让本王帮你把把脉?”

      沈迟珞盯着眼前的大掌,弓起腰,看不见表情:“原来……王爷也懂……岐黄之术。”
      她颤颤地伸出手,额间已有了明显的细汗,连她自己也难免惊讶,本想以此告诫白芍,哪知浑身竟真的骤冷起来。

      这模样,哪里还像是在演戏。
      宁王急忙掐住她的脉搏,时深时浅,虚无印象,这是心悸发作的症状,她竟然,真的发病了。

      “快!快把你家小姐扶到房里,算了,还是本王亲自来。”
      他也顾不得肩胛的伤痛,更没给沈迟珞拒绝的机会,稍一用力,便将她整个腾空抱起,羸弱的小人儿还没一团棉花重,也不知受了多少罪,才能将元气耗成这般田地。

      “沈迟珞,你若保不住自己的命,还如何能帮沈将军翻案?”
      沈迟珞哼笑:“王爷方才不也以为……奴家是在装病么……咳咳……咳咳。”

      她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仪,只伸手勾住宁王的脖颈,可叹她一个将满及笄的女子,身体却如老妪一般。

      莲香先于二人一步,早早地打开了厢房的大门,宁王抱着沈迟珞跨过门槛,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沈迟珞侧头,之前竟没注意到,这里还挂着一串铃铛。

      她记得,在边疆的黄土城上,也有一个风铃,那是她幼年时,娘亲亲自挂上去的。
      娘亲还说,等到风铃响的时候,爹爹就会回来了。
      可风吹动铁片来回铃当,小姑娘左顾右盼,依然未见出征的爹爹凯旋。

      “无风……无声……无动……风来……铃响……人还……爹爹……珞儿这次……怕是真的挨不住了……”
      “小姐?小姐!”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想知道宁王的名字吗?可以留言哟~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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