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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忆冬日 ...

  •   密闭的房间,沈迟珞被宁王束了双手。
      他把她按在圆凳上,自己坐到一旁,仔仔细细地帮她切肉。

      “你放开我!”
      “不放。”
      “宁存风!”
      “沈迟珞,本王字存风,但却不姓宁。”

      宁王魅笑地看着她,手上的功夫一刻未停,直到好好的一根羊腿,被他千刀万剐扒了个干净,他才满意的将盘子放到她面前,解开了她手上束着的衣带。

      “老庖子准备了好几个时辰,你就算再生本王的气,也莫要白费了人家的心思。”
      “您拿去办一桌庆功宴不是更好?”沈迟珞将束带扔出八丈远,“您撒下这么大一张网,如今硕果累累,难道不用炫耀一番?”
      沈迟珞一双眼眸恶狠狠地瞪着宁王,可若要追究她为何如此生气,她又找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命,所以就该对她知无不言?
      还是因为他一向待她不同,所以理应对她言无不尽?

      可他宁王爷是谁?
      善谋策,攻心计。
      而她沈迟珞不过是个落难小姐,人家又凭什么凡事都得好商好量,所以即便宁王真把她当猴耍,她也着实不该有半句怨言。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就是难受,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他何必非要瞒她,难道,她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还是,这几日来,根本是她自以为是,其实他宁王爷,从来就没把她当一回事……

      想到此,沈迟珞背脊一凉,骤然地耷下脑袋,这才发觉自己简直可笑:“王爷,方才是奴家逾越了,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之前的无理取闹,如有得罪王爷的地方,还请王爷责罚。”

      她低下头诚恳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来找大人认罚的小娃。
      宁王愕然,对她刹那转变的态度,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当他捏住她的下颚,缓缓地抬起那张小脸儿时,早已梨花带雨的人儿,哪还是平日里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娘子。

      “珞儿?”宁王惊声,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闺名,却又仿佛叫过千万遍,“珞儿,本王的确不是有意欺瞒,实乃担心所致,害怕假祥伯瞧出端倪,会对你痛下杀手,可谁曾想,你还是识破了他的身份,甚至差点死在他的手里。”

      宁王只要一想到,自己带着杨武他们回府时,正巧撞见莲香来寻人,说沈迟珞也去过月色酒坊,还在途中遇到了祥伯和五加皮。
      他有感此事非同小可,当即以轻功踏至月牙湖畔,果然瞧见祥伯正在追沈迟珞。

      他出奇制胜,大呵一声吸引了祥伯的注意,随后猛然一击,将他逼退了数步之远,可待他转身时,只来得及触到沈迟珞的衣袖,甚至连她的名讳都还未唤出,就已见她跳入了月牙湖中。

      天各一方,她如小荷才露尖角一般,从湖底缓缓地游上来,可当她瞧见自己时的表情,错愕,惊异,豁然,愤懑。
      他虽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还是措手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狼狈的身影,却也知晓,再跟上去只会适得其反。

      他想她或许会闹,会打,会怒,会怨,却独独没想到,她也不过是个女子,受了委屈,也会闷闷地哭一场。
      他总以为,她的勇敢与生俱来,她的坚强理所当然,可这个经历了生离死别,从困境中走出来的女子,这个一直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女娃娃,她其实,才是最最令人心疼的可人儿。

      宁王拭去沈迟珞脸上的泪水,将她整个抱坐在自己腿上,饶是她越挣扎,他就将她抱得越紧。
      单薄的衣衫早已隔不住温热,肌肤的碰撞更是擦出了火花。
      有谁的心跳扑通扑通,像只乱撞的小鹿,更像端阳节的龙舟上,激昂澎湃的鼓点儿。

      沈迟珞羞红了面颊,因这赧然的亲近,实在叫人难堪,她不明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难道非要搂搂抱抱,才能显得他宁王有本事么?

      “穆存风!你信不信我咬舌自尽?”
      “好啊!本王倒要看看,是你先咬掉自己的舌头,还是本王先撬开你的嘴。”
      “……你!”

      他这个人!怎么能这般的?这般的?这般的无赖!
      沈迟珞实在想不出更合适的词,怎么当初就没有发现,他其实是一头如狼似虎的猛兽,更是一只满腹诡计的老狐狸!

      宁王又将身子前倾了一些,沈迟珞一个劲儿地往后仰,直到撞到桌沿上,直到瓷盘叮叮当当,直到她快折了腰,宁王才终于肯停下来。
      沈迟珞只觉得,身下的灼热越来越强烈,一股一股透过衣裙蔓延全身,她想要躲藏,奈何无处可逃,他预追之,便没人能跑得了。

      沈迟珞用力扭动腰肢,想从宁王的腿上跳下来,宁王忍无可忍,猩红了一双眼睛按住她:“你要是再动,本王可不保证,会再做出什么事来。”
      “……卑鄙小人!”

      沈迟珞咽下一口闷气,再傻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这般的亲近实在让她浑身难受,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扰乱了她的心绪。

      她只得咬牙切齿地看他,看他深邃的眸子,看他专注的眼神,看他眼里的另一个自己,面红耳赤,羞赧难当。
      “王爷,奴家就奇怪了,这天下多得是玲珑女子,您何必非要消遣奴家这个无颜女呢?”
      宁王苦笑,早听说她从天牢里出来,大病一场忘了许多事:“看来,你果真不记得了。”

      他总想着,或许接触的时日久了,她会一点一点地记起来。
      可也许,其实当年的她从没有注意过,父皇的身边,还有他这么一个六皇子。

      “王爷,您这是何意?难道奴家与您在何处见过?”

      宁王答道:“你可还记得,十年前你曾入宫一次,那年沈将军班师回朝,父皇亲自带着一众皇亲,在京城的城门口迎接大队,本王亦是站在其中,便见一个穿着红袄的女娃,从一辆驷介马车上跳下来,
      “她举步轻盈,状若飞燕,并未让丫鬟搀着,反而拉了沈夫人的手,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各宫妃嫔言,这女娃好没规矩,怎可在众人面前如此失礼,可本王却觉得,这才是大美的真性情,
      “之后的宫宴上,本王与她邻桌而坐,听她对答父皇的问话时,聪颖伶俐,口吻生花,饶是许多名门闺秀,虽德才一身,却未及她落落大方,能言善辩,
      “尤其当父皇提议,让她舞一段剑花时,她立刻信手拈来,挥剑划空平步起青云,就连在座的几位皇子,也不得不对她赞许有加,而她却仍旧不骄不躁,不矜也不伐,
      “本王便是在那时,记下了这个独特的女娃,可叹她已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妃,也是最疼爱本王的太子,日后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宁王言至于此,露出了淡然的笑容,幼时的记忆恍若眼前,那个穿着红袄的少女,那个他从不敢奢想的皇嫂,如今竟然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哪知沈迟珞听得这一番话,非但没被感动,反倒是哼笑了起来:“想当年关城久旱无收,临近年关,百姓们听说爹爹要回京城,都提前送来了自家的年货,爹爹一样也没收,甚至还散尽了钱财,想让大伙们过个好年,
      “致使出发的前两天,奴家肚子饿得咕咕叫,更别提千里迢迢的路途中,也未能食上一餐饱饭,想着到了京城,到了天子脚下,定有备好的佳肴待之,可谁曾想,却还要奴家这般那般,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

      宁王听后哭笑不得,实在觉得可爱至极。
      沈迟珞趁他分神,急忙从他腿上跳了下来,她一溜烟跑到圆桌对面,与他楚河汉界好不生分。
      可正待宁王想劝她吃点肉时,沈迟珞已经再开了口。

      “王爷,既然您于奴家说了一段过往,那奴家也还您一个故事,那年爹爹正值壮年,出征遇到大雪封山,上万的战士被困于风雪中,幸得一户牧民杀了自家的几头羊,烤了热烘的全羊给战士们畏寒,
      “虽然每位战士只能吃上几口,可爹爹说,做人不能贪得无厌,更要谨记这一顿救命之食,也正是这几口烤肉,和爹爹的一番鼓舞,众将们又有了冲锋的士气,连夜走出了雪山,杀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遗憾的是,爹爹几次派人去寻找牧民,想将羊钱还给人家,但都无功而返,也只好作罢,自此之后,沈家军便有了个习惯,每当冬至的这一天,烤上几只全羊给将士们尝鲜,但依旧每人只能分得一口,年轻的将士不知缘由,老战士便把故事讲给他们听,直到爹爹出事的那天,那一年的冬至,再没有烤全羊,也再没有沈家军了,
      “所以王爷,无论您与奴家有何渊源,如今都已是对立而居,您有您的立场,奴家也有未完成的使命,终是要分道扬镳,又何必再有所牵连,如果您真心想帮爹爹翻案,奴家感激不尽,可您到底是那昏君的儿子,奴家自认无法坦然面对,还请王爷日后,莫要再为难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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