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相》时隐

3、痞相：3

　　填饱肚子的士兵们扛起枪，开始准备急行军装备，他们要赶在日落前抵达昨日的战场，寻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

　　很快，昨晚抓边城进村的莽汉就被小胡子带了过来。

　　“把他弄到地下室锁好，不要给饭和水，晾着，直到他开口求饶为止。姜哥回来之前，别让他被那些杂碎玩坏了，看着点儿。”

　　“是。”莽汉点头，走近后照着边城的肚子狠狠踢了一脚，“嘿，混球，别躺着了，滚去你该去的地方。”

　　边城被他踢得蜷缩起来，背部弓成了一只虾米，喘了半分钟，才消化了腹部的痛感，踉踉跄跄地站直身体，被莽汉推搡着走向石楼的地下室。

　　出乎他意料，这里的地下室有着相当复杂的结构，应该是当初的村民为了躲避战乱而修建的秘密基地，只可惜，如今这里成了姜南大军的驻扎地，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恶行。

　　下了阶梯，就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推开后，从昏暗的走廊尽头传来男人们的笑骂声，听上去有些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混杂着淡淡腐臭味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可怕的事情。一路七拐八拐，边城始终沉默着，尽自己所能记住来时的路线。

　　莽汉觉得他很奇怪，用枪托戳了戳他后背。

　　“喂，不要想耍花样，否则老子一枪打爆你的脑袋。”

　　边城没搭话，忽然想到什么，轻笑了声。

　　莽汉“啧”了下，骂道：“你笑什么，啊？”

　　边城说：“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小胡子让你看好我，有本事你就一枪给我爆头，来吧。”

　　“靠。”莽汉眼睛瞪得铜铃大，没想到自己还被他反将一军，气得上头，“你他妈哪这么多废话？等着，老子是弄不死你，待会儿老子有办法玩死你！”

　　莽汉气冲冲地给了他一脚，边城反应不及栽到地上，顺势用手抓了一把，抠掉一块儿泥土，用手指搓了搓，偏湿润。

　　这附近可能有水，说不定能游到地面去。

　　他心下了然，装出痛苦的样子呻、吟了一声，同时扔掉了手里的泥块儿。

　　“快走，别磨蹭。”

　　莽汉揪着衣领一把将他拽起，粗暴地拖着他拐进一条亮着灯光的通道，尽头是一个四方空间，远远的，就看到三名穿着和莽汉同样军服的男人坐在木椅上聊天，短、枪贴着墙根摆在地上，旁边趴着一条睡得正酣的黑狗。

　　三人听到动静，朝这边看过来。

　　“哟，大山，这次货很正啊，几手的？”

　　“这家伙穿的衣服……该不会是政府军吧？”

　　“姜哥真挺好这一口的，之前南区抓过来那个，被玩惨了。”

　　男人们笑着将手伸向边城，参差不齐的指甲缝隙里塞着污垢，有烟草的残渣和泥土，捏了捏他的脸，有一个忽然站起来，揪住边城的头发把他往地上摁，其他两人手脚麻利地开始脱裤子。

　　“这个不行。”叫大山的莽汉皱着眉头，将三人挡了回去。

　　“为什么？”裤子褪到半截的矮个头鼓起眼睛，“有肉不吃，要我们当素食主义者？”

　　大山把边城捞起来，严肃道：“我也不知道，但吴法长官特意交代过，这个不能动，要等姜哥回来。”

　　矮个头不爽地朝地面啐了口，将信将疑地看看边城，又看看大山，重新把裤子提起来了，嘴巴里嘟嘟囔囔道：“又不是什么上等货色，除了脸正点儿，也看不出和别的有什么区别……”

　　“反正不能动。”大山把背上的枪卸掉，和他们的放在一起，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只玻璃瓶子，在三人眼前晃了晃，“等着，我把他关到隔壁去，回来咱们喝两口。这可是我藏了好久的宝贝，一直没舍得拿出来呢！”

　　众人眼馋得紧，注意力很快就从边城转移到了溢着酒香的玻璃瓶。

　　大山把黑狗踹醒，命令边城往外走。

　　隔壁也是同样的一个四方空间，横着一排铁栅栏，还未靠近，就闻到一股腐烂味儿。边城眯起眼睛，借着墙壁上昏暗的烛光向铁栅栏里看，发现那逼仄的空间里躺着十几具“尸体”，大部分都浑身赤、裸，身体上粘着不知道是血痂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其余的虽穿着衣服，但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尸体们听到铁栅栏发出响动，纷纷诈尸，围了上来。

　　“有没有食物？”一个瘦成骷髅状的男人拼命伸出手，想要抓住外面的人，眼中满是绝望，“求你们给我食物……”

　　大山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对着黑狗吹了声口哨，那狗狂吠着就冲了出去，一口咬住了男人的手腕，献血流进狗嘴里，刺激得黑狗目露凶光。

　　“啊——”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整条走廊，边城心一沉，想也没想就冲上前，一把攥住了狗脖子，逼得黑狗张开了血淋淋的嘴，猛地发力，直接将它甩了出去。

　　还没等他回头，后脑勺就传来一阵剧痛。

　　“你他妈的想造反啊？”大山气势汹汹地挥着拳头，又朝同样的地方砸了过去，比刚才更狠。

　　边城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黑了片刻，差点儿就失去了意识。他身体贴着铁栅栏缓缓下滑，瘫到地面，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但还是费劲地喘着气，说道：“有种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要你的命。”

　　“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啊？”大山冷笑，指着满嘴是血的黑狗，“黑子从小吃人肉喝人血长大的，对付你，绰绰有余。姜哥对你这种垃圾，顶多几天的新鲜，等你和这些人一样了，那就是黑子开荤的时候，哈哈哈……”

　　黑狗仿佛能听懂人话，龇着满口獠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行了，进去吧。”大山打开铁锁，踢了踢边城，“和平相处，别给自己找麻烦。”

　　铁栅栏重新被锁上，大山回到隔壁，把黑狗留在原地看守。

　　很快，那边传来男人们的高谈阔论，以及杯子碰撞的声音。

　　边城缓了口气，默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打量的，这里除了一盏烛灯和一道铁栅栏，就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尸体”……不，这些现在都是姜南大军的男奴。

　　边城也是。

　　他站起身，在十几双干枯的眼睛注视下，走到角落坐了下来。没人开口，他也不愿多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休息，之前惨烈的战斗和非人的虐待令他身心俱疲，可边城还不想死，至少不是死在这里。

　　也不知这么过了多久，边城隐隐约约感到有人靠近自己，他条件反射地将手摸向腰间，想拔出匕首防身，却不料摸到了一团空气，于是立刻惊醒。

　　“谁？！”

　　男人被他吓得不轻，迅速向后退了一步。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还活着没有。”衣着还算完整的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你睡着了。”

　　边城警惕地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不像在说谎，这才放下戒备。

　　“没事。”

　　那人点点头，却不肯走，不停地拿眼神在他身上打量，最后忍不住问道：“你……是政府军的？”

　　边城一愣：“你很清楚？”

　　那人笑了：“嗯，我认得这身衣服，南区的士兵都这么穿。”

　　边城闻言，恍然：“你是南区的居民？”

　　“是。”他叹了口气，眼睛里流露出哀痛，“可惜以后都回不去了，听隔壁那些混蛋们说，昨晚南区彻底沦陷，政府军已经全部撤了出去，现在那里只有季斯率领的反叛军。”

　　“那只是暂时的。政府军一定还会把南区夺回来。”

　　“凭谁？”男人冷嗤一声，“凭他董文尔统领吗？我不信。如果是第一统领霍祯，也许还有可能，董文尔？算了吧。”

　　边城蹙眉：“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来自南区吧？”

　　“不是。我是东区的。”

　　“所以你不明白。”男人眼神怪异，“比起战乱，南区的人或许更希望董文尔永远消失。”

　　边城十分惊诧，难以置信竟然会听到这种言论。他不知道南区发生过什么，但到底什么事能比战乱更残酷，这不得而知。

　　两人相互看着，沉默许久，最后男人搓了搓脸，问：“你叫什么？”

　　“边城。”

　　“周十立。”

　　“嗯。”边城点头示意，想了想，问他，“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月前我逃到南区边界，被姜南大军抓住时，这些人已经在这里了。”周十立指了指角落，“再过不久，我也会变成他们。”

　　边城看过去，刚才在外面视线并不好，所以他没能发现，这些人大部分都身有残疾，不是断腿就是断指，那些伤口一看就不是陈年的，显然遭受过极其残暴的虐待。他们就像聚成一堆的牲口，等待时候到了，就被屠夫拉出去一个一个宰掉。

　　姜南大军果然名不虚传。

　　边城看向他：“不过，你看起来比他们好很多。”

　　周十立脸色一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发起抖，眼底涌出令人心悸的恐惧。

　　“你觉得，断什么比断手断脚更可怕？”

　　“……”

　　“生、殖、器。”

　　周十立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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